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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不堪的回憶,沉痛過往 文 / 晴若倩兮

    季敏心看見德裡克被費耶推進房間時,瞳孔不自覺地擴大,腳步向後移了三分之一的步伐。舒榒駑襻她想極力鎮靜,但似乎有些崩潰。

    德裡克抿著嘴凝視她的模樣,竟不知從何說起。

    費耶說,她回到房間後就異常安靜,偶爾會聽見從裡面傳來的壓抑的哭聲。

    他想,她或許想起了什麼。因為她的眼神,是躲閃的,害怕的,恨意的,更多的是難以相信。

    他們曾是相當要好的朋友,是知己,是除如冰意外他最信任的人。他瞭解她姝。

    突然,他看到她手臂上一條長長的血痕。

    「怎麼回事?」德裡克看向費耶。

    費耶並不知情,條件發射地準備叫醫生鼎。

    「不用了。」

    季敏心坐在床邊,聲音透著無限的冷漠。

    德裡克一凝神,示意費耶出去。

    「敏心。」

    他試圖靠近她。

    「不要過來。」

    她緩緩回過頭,帶著沒任何溫度的表情。

    德裡克僵在原地。

    他依舊是那樣的男人,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

    「敏心,我——」

    她以為他會如同當年槍決他人時一樣,爽快地將她給解決了,亦或是責問,他苦心尋找多年的東西,究竟在哪裡。

    可是,他卻說,「抱歉。」

    她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帶著更深的恨意。

    這麼多年過去了,心酸也好,辛苦也罷,這些年的身心俱疲,絕非一個抱歉就能承擔。

    她失憶了,因為那時候的刺激和絕望,閉上眼睛以為可以和家人團聚,卻沒想到醒來倒忘了一切。

    她恨他,恨自己。在這該死的人世間,苟活了近十九年。

    「鍾離歐易,你該死!」

    她咬著牙對他說。

    他沒有回應,有些疲憊地看著她。

    她看向他中槍的地方,黑色西褲完美地蓋住了他的傷口。

    你會疼嗎,鍾離歐易?

    「敏心,你能告訴我嗎,那些我不知道的秘密。」他的語氣,有些懇求。

    她想,他有些著急。

    他懂她,她更懂他。

    「沒有秘密。」

    她的聲音,依舊是控制下的平靜無波。

    「敏心,你看到了嗎,那個我抱回來的女孩。她叫雨悸,和如冰長的極像,她或許就是如冰留給我最寶貴的禮物!」

    季敏心的身體明顯一抖。

    「如冰的全家都被你害死了!」因為你的壓迫,他們一起自殺了!

    德裡克震在原地,放在輪椅上的手逐漸握緊。

    他被迫清醒過來,是啊,是他害死了她。

    自嘲地一笑,雙手按在輪椅上,有些不熟練地滑動座椅的輪子。

    「好好休息吧,我不會對你怎樣。」

    他背對著她說,背影有些落寞。

    時光飛快,就算當初最俊俏的人,也經不住歲月的折磨。

    她看著他慢慢滑出房間,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低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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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還未亮史密斯已經一臉嚴肅地等候在了客廳,眼周圍的黑圈顯示著他一晚上未休息。

    「史密斯。」

    德裡克看著他,似乎有些期待。

    史密斯歎了口氣,「你應當是她的生物學父親。」

    德裡克微笑著,然後史密斯看到他笑容愈來愈大,愈來愈大。

    他的眼眶有些濕潤,他比想像中的還要欣喜。

    「祝賀你,德裡克。」史密斯拍了拍德裡克的肩膀,笑著轉身,走進雨悸的病房。

    她雖脫離了危險,卻依舊在昏迷中。

    德裡克有些恍惚地跟了進去,此刻的心情,他也說不清楚。

    看著病床上依舊緊閉著雙眼的女孩,德裡克有些激動,更有些緊張。

    他真的是她的父親!

    她是他和如冰的孩子!

    你可以想像,一間安靜的房屋裡,一個坐在輪椅上穿著黑衣的硬朗的男人,擎著化不開的微笑,濃情地看著床上病態的女孩。

    史密斯掛好吊瓶轉過身,看著德裡克不自覺的模樣,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好想把你此時的表情拍下來,給組織裡的大夥兒看看。」

    德裡克連看向史密斯時嘴角還是合不攏的笑意。他明明想要刻意地壓制住,可明亮的眼睛還是洩露了此刻的情緒。

    史密斯無奈地搖搖頭。

    「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看她自身狀況。理當是今天,但如果到明天凌晨都沒有醒過來,我想事情就會變得很複雜。」

    頓時,德裡克喜悅的神情已被凝重所取代。

    「什麼意思?」

    「她的求生意識一直都很薄弱,似乎這世間沒什麼讓她可以留戀的。」

    德裡克突然想起海邊她絕望的眼眸。

    「你必須讓她醒過來!」

    「我盡力。」史密斯有些頭疼地揉揉眉心。

    德裡克心痛地看著雨悸,周圍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沒有留戀的,是麼?

    可即使如此,你也應當活著。

    必須活著!

    「我可以做些什麼?」

    再一次,史密斯為德裡克的反應訝異。

    良久,他緩緩地說,「等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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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裡克從來不是一個會等待之人。與其讓他等待,等待命運墜落,不如主動出擊。

    從史密斯的口中,他知道,想要讓病人甦醒最通用也最有用的方法,就是親人的呼喚。

    可是他知道,這世間,雨悸最不想聽到的聲音,或許就是他的。

    已經是傍晚時分,雨悸依舊無任何轉醒的跡象。德裡克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幾近透明的臉龐,他有些著急。

    她安靜的有些可怕,緊抿的嘴唇像是無聲地和他抗爭。

    費耶已經親自去了中國。他相信,她會好起來的,因為她是他的女兒,是如冰的女兒!

    房門輕輕地被打開,季敏心筆直地站在門口,安靜地看著床上的女孩。

    德裡克有些失神地抬頭,她來了。

    「敏心——」

    他就知道,她不會放下如冰的孩子。

    她並沒有理會他,輕輕地走到床邊,認真地擦拭雨悸的手臂。她的臉龐亦有些憔悴,想必這兩日沒有睡好。

    「謝謝。」

    他誠懇地說道。

    拿著毛巾的手明顯頓了一下,但立馬恢復先前的動作。

    「你出去吧。」她沒有看他。

    德裡克有些尷尬。

    「她的傷口需要清理。」

    聽到她的解釋,德裡克點點頭,自己轉著輪椅,緩緩地離開。

    季敏心放下毛巾,哀愁地撫上雨悸的秀眉。

    為什麼,你偏偏是我丈夫當初用小柳兒救下的醜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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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她走出房門,看到德裡克靠在輪椅上閉眸發呆。

    她沒說話,嘗試著輕聲離開。她始終沒法再以當初的心態面對他。

    「敏心。」他喚她,帶著特有的敏銳聽力。

    季敏心停在原地。即使背對著他,她也能想像他此刻的表情。

    「告訴我好嗎,我不知道的事。」

    一夜未睡的他,聲音有些暗啞。

    「如果重來,你還會如同十八年前一樣嗎?」她低著頭問他,帶著絲絲壓抑。

    「會。」他盯著她有些瘦弱的背影,眼睛裡有些星光。

    季敏心惱怒地轉過身,「鍾離歐易,你永遠這樣!」

    「敏心,那是我的責任。」

    「責任?呵,可笑,所謂的責任,就是殘忍地殺掉整村無辜的村民嗎!」

    「敏心,他們不無辜!」

    季敏心驚詫地後退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挺身坐立的男人,「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愧疚之心!鍾離歐易,你的良心究竟到哪裡去了!」

    眼裡的心痛一閃而過,他的良心一直都在,可是沒人知道。

    「我以為你會理解我。」

    「理解?你叫我怎麼理解?」儘管季敏心極力控制,可因憤怒而顫抖不已的手洩露了情緒。

    「敏心,我相信你懂的,那是我保護整個幫派必須要承擔起的責任。」

    他的話語依舊平靜無波,即使不被理解,也好似不痛不癢。

    「就是這所謂的亂七八糟的黨派?」

    德裡克皺眉。

    「如果我不那麼做,整個地下黨會滅亡。」

    「可是你用了整村人無辜的鮮血換取了地下黨的苟活!」

    「我說過,他們並不無辜。」

    「並不無辜?那麼,全世界就你的地下黨最無辜!」

    「可你知道的,他們在研究最毒的藥,想將地下黨攘括囊中。」

    季敏心突然冷笑,「有時候,我就在想,那麼美好的如冰,怎麼就愛上了如此嗜血的你。」

    她的話,說的好冰冷,一個字一個字,直刺德裡克的心臟。

    「愛有天意。」他說。

    她的心突然就痛了,慢慢地抽緊,緊緊地繞在一起。

    「一種蛇毒並不可怕,可將世界上最毒的十種蛇毒液全部收集,取其傷害力最深的一部分,那麼,就不只是危險那麼簡單了。而當他們逐漸將目標轉向肉桿菌時,你就知道,他們已經有了消滅一個種族的企圖。」

    「敏心,他們並不是普通的村民,他們全是政府培養出來專門研究毒素的死士。一克肉桿菌可以殺掉1200萬人,而他們手上已有七克之多。那意味著,他們控制著將近一億個人的生命!」

    「政府借此來威脅我們,希望我們這只黑暗力量能成為他們的傀儡。如若不從,他們必當消滅我們。地下黨人從來不受威脅,為了生存,我們的選擇只有反抗。」

    「可是為什麼你的反抗要將我身邊的人全部逼到絕境!」

    季敏心哀傷地朝他怒吼。縱使有一千一萬個理由,一千一萬個苦衷,也不能拿整個村的人作為報復,別人的生命就這麼低賤嗎!

    那是怎樣一個血淋淋的場景,她畢生都忘不了。尤其是重拾記憶後,只要一閉上眼,就能看見那雙清澈無邊的大眼睛,還有那把躺著紅色液體的短刀。

    「對於君岳,我無話可說。」

    君岳是她的丈夫,她的愛人,她最愛的人。

    她哀慟地看著他,帶著先前刻意壓制住的恨意。

    「我並沒有打算取他性命。」

    「呵,鍾離歐易,你真噁心。好可憐,你不知道什麼是愛。」

    「我知道。」他緊跟著說。他愛過。

    她嗤笑一聲,或許吧,他知道。

    「愛一個人,可以為了保護對方,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忽略。」

    這就是君岳保護她的方式,為了讓她的藏身之地不暴露,用自己滿是鮮血的身軀擋住了殺戮者找向她的步伐。

    「抱歉。」

    他抱歉,或許因為君岳的死。

    季敏心並不想多說,她有些累,心累。

    兩人各自沉默著,走廊裡的氛圍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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