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然果真來叫陸景初了,元洛逸在門口的馬車上等著。舒殘顎副
陸景初不情不願地跟著衛然,心裡安慰自己,反正她就跟著,也不用說話,也不用走多路,只當陪著當個擺設算了。
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要是去什麼朝中大臣的家裡,肯定又是一番虛偽的客套,然後說些官場上的話,她也不懂。算了,誰叫她有求於人在先,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跟著就跟著吧,當個使喚的丫鬟也好,她總還是有點作用的。
出了門,就看到門口停著的那輛銀白色大馬車,裝飾得十分精緻。銀白,透著一股高貴疏離的氣息。
元洛逸就站在馬車前,看到她出來了,露出一絲笑意。
迎著清晨的陽光,陸景初看得有些晃神,這男人最好不要笑,不然真是禍害眾生的妖孽。
「上車吧。」
元洛逸站開,讓她先上。
馬車下已經墊好了墊腳的矮凳,陸景初就踩著凳子,輕鬆地上了馬車。
元洛逸收回護在她身後的手,也隨即上去了。門口的僕人將矮凳收走,衛然跳坐到馬車前,駕馬離去。
「我們去哪?」陸景初有些幽怨地瞪著他。
元洛逸仿若未見,自在地挑眉道:「城郊,去拜訪商賈余氏。」
「他家是從事什麼的?和如風哥哥家一樣是布莊嗎?」
元洛逸淡笑著搖搖頭,「一個京城怎麼可能容得下兩大布莊!余氏世代是糧食供應商,有著近萬畝的田地,幾乎壟斷了全京城的糧食供應。」
陸景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民以食為天,那余氏肯定有著很舉足輕重的地位!
「你和他家關係很好嗎?」
「這次是第一次見面,不過沒關係,他們只是看朝廷的面子而已,是誰去不要緊。這次去明面上是拜訪,實則去視察一下他們的運作還有稅務情況,當然最忌諱的就是他們有沒有和朝中官員勾結,官商勾結,貪污**,一直是大忌!」
「哦,聽著好複雜!」陸景初眉毛都擰在一起。
元洛逸笑著敲敲她的額頭,「你不用弄懂這些,你只需要知道我在做什麼就好。」
陸景初點點頭,可是腦子裡又糊成一團了,她知道他在做什麼有什麼用啊!那關她什麼事!
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倒覺得他肯定覺得無聊就把她拖上了。本來她心情就不是很好的,哥哥到現在還沒過來跟她說一句話,以前一天沒見,他就會過來或者叫阿福來叫她的。
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元洛逸,」她悶悶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苦惱地問道,「你說對於一件新鮮的事物,是不是得到之後就會失去興趣,覺得乏味了?」
他眸光微閃,淡淡地說道:「也不全是,若是我,喜歡一樣東西,便會一直喜歡。」
陸景初沒再說話,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去城郊的路,還有些長,可是一路上兩人再沒說過話。陸景初一直低頭恍著神,時不時掰著自己的手指。
「王爺,到了。」
衛然停下馬車,輕敲車門。
元洛逸偏頭看了還入神的陸景初一眼,歎口氣,「到了,可以下去了。」
「啊?哦。」陸景初猛地抬頭,神色尷尬,連忙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元洛逸在後面跟著下去,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深邃。她不對勁,他一早就看出來了,她問出的話,有著那麼明顯的示意,可是陸展齊怎麼可能是一時新鮮!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三人走到門口,抬頭便看見氣派的大門,上面掛著一塊金字招牌,那是皇帝親筆所題。
余氏一干人等均恭敬地候在門口兩旁,見到元洛逸後,余老爺便哈笑著走上來,彎腰行禮道:「草民有幸,恭迎王爺大駕。」
「恭迎王爺大駕……」身後的一干人均跪下大呼。
元洛逸神色嚴肅,向前走一步,有著不可比擬的威嚴,「平身吧,不用多禮!」
眾人才紛紛起身,陸景初在後面看的目瞪口呆,這陣勢,還真沒見過!當時他來相府時,不會也是這陣勢吧?幸虧她沒去,不然她爹要是讓她這麼嚴肅地行禮,她這不安分的性子,肯定是要鬧出大禍的!
「王爺,這邊請。」余老爺親自在前面帶路。
元洛逸停下步子,往後轉頭,凝視著呆滯的陸景初,這才綻開笑顏道:「愣著幹嘛,快跟上。」
周圍傳來幾聲到抽氣的聲音,這笑容不看還好,看得就不得了了,這是凡人嗎?什麼人這麼有幸能讓王爺這麼溫柔?於是大家紛紛轉頭看去,又是幾聲倒抽氣聲,還有小聲的竊竊私語,大約是在談論這相貌驚人的兩人,若是單看一人已經是很嚇人了,可是兩人偏偏還一起出現,站在一起,這畫面,怕是一生也難見幾回了!一些姨太小姐們紛紛打量著陸景初,又若有所思的看著元洛逸,眼裡精光閃閃。幾個未出閣的小姐,臉上的失落沮喪之色,也是溢於言表。
陸景初被盯得不自在,趕緊跟了上去,走到元洛逸身邊。
余老爺子對著陸景初諂笑道:「這位小姐,不知怎麼稱呼?」
陸景初有些緊張地說道:「我姓陸,叫我景初就好。」
余老爺笑著點點頭:「真是好名字啊,人也長得好看!陸小姐,在這裡不用客氣,當自己家就好!」
陸景初尷尬地望了元洛逸一眼,什麼啊,第一次來,他說當自己家就好,她可沒有這麼有錢的家。
元洛逸無奈一笑,「余老爺,您也別客氣,我們去看看吧。」
「好的,這邊請。」幾人便向著後面的糧倉走了。
巡視了一上午,包括糧食的加工生產,貨物的貯存手續,花了一上午時間,他們便留在余府裡用膳了。菜色很豐盛,元洛逸一人坐在主位上,陸景初落座在他右手旁緊挨著,余老爺則在他左手旁,然後便是家裡的其他人。
陸景初有些侷促地坐著,一大桌子人,她就認識元洛逸一個,大家說說笑笑,她一句嘴都插不上,心裡對元洛逸的怨念便又深了幾分。
「菜不合口味嗎?」元洛逸看她心不在焉地挑著碗裡的米飯,都沒怎麼夾菜,便隨意地問道。
誰知這一問,大家便都安靜下來了,誠惶誠恐地緊盯著陸景初,害怕她說出不合口味的話,那就是他們招待不周了!
陸景初抬頭掃了眾人一眼,尷尬地傻笑著,「呵呵…呵呵…很好啊,沒…沒有,我很喜歡。」
大家著才鬆口氣,又歡樂地吃起了自己的飯。
陸景初心裡怨念頗深,撅著嘴巴狠狠地瞪了元洛逸一眼。
「咳咳…」他不自然地輕咳一聲,不去看她,只是問道:「喜歡什麼跟我說,我幫你夾。」
陸景初不屑地撇開臉,隨即又賊兮兮地盯著桌上一道菜,笑著說道:「我喜歡吃蝦,可是我不想剝怎麼辦?可不可以勞煩王爺代勞一下?」
他無奈地搖搖頭,她總是這麼愛折騰,也罷,他放下筷子,朝後伸出手,「帕子拿來。」
馬上有僕人遞過濕帕子,他接著擦了擦手,然後將鮮蝦跳到自己碗裡,自己動手給她剝了起來。
周圍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可是也不敢表現出什麼異樣,只好一邊低著頭假裝吃飯,一邊眼睛忍不住地瞥向他們兩個人。
一頓飯在極其詭異的氣氛中完成了,飯後,陸景初跟著府裡的其他小姐一起在府裡走了幾圈,說了些閒話。元洛逸在賬房裡看了會兒賬,便也算事情就完成。
兩人便準備著回去了,馬車走了一會,陸景初心情不錯,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面走到哪了。
「衛然,快停車,快停車。」她急切地沖衛然喊道。
元洛逸疑惑地探頭望出去,沒有什麼奇異的。「怎麼了?」
陸景初兩眼放光,興致勃勃的樣子,「這裡離一個地方很近誒,你陪我去好不好,我好久沒去了!」
元洛逸想了想,點點頭,陪她下了馬車。
陸景初指著不遠處的一片蔥鬱郁的樹林,「就是那裡,裡面景色超級好的,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好不好?」
元洛逸瞇著眼盯著那裡好一會,淡淡飄出一句:「裡面有水流?」
陸景初驚訝地望著他:「你也去過?你怎麼會知道?」
他魅惑地一笑,眉目間染上些自信的風華,「我沒去過,但我可以聽得到。」
陸景初更加驚訝地長大了嘴巴,目光轉移到他的耳朵上,手不自覺得想上去扯扯,這耳朵是什麼做的?這都能聽到?
元洛逸被她的動作弄得一愣,耳根子馬上就紅了,他退開一步,神情嚴肅,「你幹什麼?」
陸景初嚇得立刻縮回手,訕訕地笑道:「你別生氣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看看你耳朵和常人有什麼不一樣!」
元洛逸無語地瞪她一眼,「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陸景初立刻誠懇地點點頭,那個地方真的好美,可是有些遠,她便很久沒來過了。
「衛然,你駕著馬車先回去,傍晚時在城門口等著便好。」元洛逸看了一下時辰,對著衛然吩咐道,跟著走近幾步,低聲說道:「將暗衛也撤掉。」
衛然擔憂地抬起頭:「王爺……」w4b4。
「你懷疑本王的能力?」他危險地凝視著他,衛然終於低頭應聲,「屬下不敢,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了。」
「走吧。」他走到陸景初身邊,對她說道。
陸景初趕緊跟上他的腳步,心裡已經在醞釀某些惡作劇了,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邪惡。
踏進樹林不久,便能感受到清涼的氣息,伴隨著清脆的鳥叫和樹葉吹動的颯颯聲。
林中空氣的確清新,而且空氣比較濕潤,沁人心脾。踩在地上,因為有枯枝落葉的關係,偶爾會發出簌簌的聲響,配合樹間的蟲鳴鳥叫,倒真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這裡是什麼地方?」元洛逸順著溪流傳來的聲音,走到水源處,兩邊的石岸間流淌著清澈的小溪,而上遊方向不遠處,有著比肩而立、岑出不窮的石峰,石峰間有著大大小小的瀑布,沒有多壯觀,卻十分美麗。
陸景初也恍惚在這美景中,她好久沒來了,這裡似乎更美麗了。她微微歎一口氣,不經心地回答道:「這裡叫落霞澗,顧名思義,就是黃昏時分,便是它最美麗的時刻。水面上映射著溫暖的橘紅色柔光,天邊佈滿五彩的晚霞,伴隨著這悅耳的溪流聲,彷彿人間仙境天界瑤池,讓人不敢大聲侵擾。」
「你怎麼發現這麼好的地方的?」
陸景初走到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歪頭想了想那麼久遠的事了,滿不在乎地說道:「我說逃命的時候發現的,你信嗎?」
元洛逸盯著她半晌,認真地答道:「信!我不知道你以前發生過什麼,但你可以跟我講講嗎?」
「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小時候出門和我哥走散了,被壞人抓走了差點賣了,我自己逃出來了,拚命地跑不知不覺就跑進這片林子了!」陸景初不願多想,只是很簡略地帶過。
「後來呢?」
「後來?」陸景初奇怪地望著他,好笑地說道,「後來當然是被救了,不然我哪有命坐在這裡陪你聊天!」
元洛逸看著她,有些心疼,她越是這麼雲淡風輕,就越說明當時有多害怕,他都不敢想像一個幾歲的小女孩一個人經歷了些什麼。
他走過去,坐她旁邊,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輕聲說道:「以後不會了!」
以後他不會讓她遇到這樣的事情了,以後他不會放她一個人了。
陸景初被她說得疑惑,微微側過頭,瞇著大眼睛探索地望著他的側臉,只見他神態安然,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有一層薄薄的光圈,煞是好看。
不行!不能被他的外表給蒙蔽了雙眼,陸景初咬咬牙,要堅定立場,要整蠱他的心可是不能動搖的!
他們又坐在石頭上吹了會兒涼風,陸景初眨眨雙眼,走到小溪邊上蹲著,拿手戲弄了一會兒水,歪著頭問他:「這裡真的很美是吧?」
元洛逸側頭望著她,慵懶地雙手撐在石頭上,「是啊,怎麼了?」
「你是沒看到它黃昏時有多美!」陸景初說得十分誇張,撿起一個小石塊叮咚一聲扔去遠處的水面上,自己笑得不亦樂乎。
元洛逸看著她孩子氣的樣子,也淡淡地勾了唇角。
「你看,馬上就要到黃昏了,你再等等就可以看到了。」
「所以呢?」
陸景初站起身子,慢慢踱步走了過來,「所以啊,你不能亂走,一定要呆在這裡等到黃昏來臨,到時候一定美得你不想走!我去那邊看看,我記得那邊以前有種很好看的蘑菇的,我去看看還有沒有,你一定不能亂走哦,要等到黃昏!」
陸景初一邊很認真地說著,一邊朝遠處走去,時不時還回過頭看他動了沒有。什來洛來。
「記住了,要等到黃昏哦,我一會兒就回來,再見了!」陸景初竊喜地對他招招手,逃也似的穿過樹林走了。
元洛逸無奈地搖搖頭,將視線投在波紋陣陣的水面上,眼帶笑意。
她那點小九九怎麼會瞞得過她,就她那種什麼小心思都寫在臉上的人,還想著要整別人!她不過就是想要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讓他找不到回去的路,迷路在這裡而已,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不過,這黃昏的美景,他倒確實有興趣看看。
他彎下腰撿起幾粒圓圓的石子,拿在手裡把玩著,然後揮手一扔,石子在水面上翻轉幾個圈才沉下去,激起陣陣水花。
他好久沒這麼有閒情逸致了,他低頭看著手裡的石子,圓圓滑滑的,煞是可愛。伸手一揮,又一顆彈出去了,直接擊中一條漂游在水面的魚兒。
忽然,他臉上的笑意一僵,眸光震顫。
他轉頭望著身後的樹林,眉頭緊鎖,臉上有著截然不同的凝重。
怎麼會…他怎麼會聽到了狼叫聲?
心裡似被什麼重重一撞,驚慌失措,他捏碎了手裡的石子,抬足匆忙地走了進去。
陸景初一蹦一跳地往回走,心裡高興得不得了。真想看看他因為走不出去而手忙腳亂的樣子!以前他丟下過她,害她被欺負了,她可是都記在心裡。秉著有仇必報的心理,她現在也同樣地奉還回來!雖然離家裡有些遠,可是她還是可以自己走回去的,他就不一樣了,這林子雖不算很大,可是陌生的人第一次摸索著出去還是要一段時間的。
哈哈,等他看完黃昏,再摸索著走出去,天都黑了,就更難了!
要是走不出去,那就在這過夜吧,她會替他祈禱的。
蹦跳了有一會兒,她都有些累了,也放慢了步子。林子中起了一陣風,本來很平常的事情,此時卻硬生生透著一絲詭異…
陸景初覺得肯定自己又在胡思亂想了,吞了口口水,繼續往前走。
「嗷——」連著幾聲狼嚎在空中迴旋。
「啊——」陸景初嚇得原地抱著頭跳了一步,眼睛慌亂地朝周圍亂瞟。不是這麼倒霉吧,怎麼會遇上狼的,來了這麼多次,從沒見過狼的,完了完了,她一個人,連武功都不會,不會被咬死吧?
想到那麼血腥的畫面,她就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哭嚷著大步跑了起來。
「嗷——」又一聲嚎叫,在她斜前方,她嚇得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前面的灌木叢中走出兩匹健壯的灰狼,幽綠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伸長了獠牙。
陸景初機械地後退著,腿腳都有些發軟,彷彿已經聯想到了那牙齒撕咬皮肉的痛楚。怎麼會這樣的,怎麼會有狼的!她轉身就跑,只想快點回到元洛逸的身邊,她知道他很厲害,彷彿覺得只要他在身邊,自己就一定不會有事,這是一種打心底的信任。
「啊——」她嚇得一聲尖叫,慘白了臉色,後面也走出兩匹狼,堵住了後面的退路,虎視眈眈地盯著她,長長的舌頭垂著,滴著噁心的涎液。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詭異的笛音,四匹狼同時警覺起來,詭異的音符時刻變化著,而後變的高亢,似乎透露著一種嗜血的興奮。
陸景初站在中間手腳發麻,不敢妄動一步,心裡卻早就害怕得涕泗橫流。
其中三匹狼很有步調的一起後退了一步,似是在觀戰,而另外的一匹狼慢慢上前,張大了嘴巴嘶吼,伸長的獠牙折射著森冷的光。
笛音一轉,灰狼眼底綠光一閃,兇猛地朝著陸景初的方向跑去。
「啊——」陸景初倒退一步,卻雙腿發軟,直接跌坐到地上,她看著越來越近的灰狼,彷彿感受到了死亡那只無形的手正掐著她的喉嚨,她難受得蹬著地,身子在地上拖著往後退,眼裡是如死灰般的絕望。
她怕,真的很怕。
「嗷——」灰狼仰首一嚎,劇烈一跳,一個猛撲朝她襲來。
「不要!」她雙臂擋住面部,絕望地嘶喊。
彭的一聲,一個黑影迅速地奔來,直接撞開了灰狼。
元洛逸跌倒地上,手臂一陣麻痛,那頭狼則被撞在樹上,又狠狠地彈回地上,口裡幾聲含糊不清的嗚咽。
他迅速地撐起身子,走到陸景初邊,扶起她,檢查了一下她的身上。
「有沒有傷到?」他的聲音有一些顫抖,剛才的畫面叫人膽戰心驚,他晚一步,就真的什麼都晚了!
陸景初放下手臂,看到是他,立刻就哭了出來,剛才真的差點嚇死了!
「沒…沒有…」她哽咽地說道。
元洛逸這才放下心來,耳邊的笛聲突然再次響起,節奏更加得快,四匹狼再次整裝待發,似乎昭示著一場惡戰。
他的眼底寒光乍現,果真如此,這裡的狼根本就是人為放進來的。這片林子地勢較平,又沒有連有大的山林,不可能會有狼群出沒的!
又一匹狼奮力撲來,他摟著她一起翻身躲過。耳邊是陸景初驚慌的聲音:「怎麼辦?我們會不會死?」
「不會。」他鎮定下心神,拍了拍她的背,「放心,我會保護你!」
陸景初心裡一陣暖流流過,眼淚流得更加洶湧。
他抬眼看了這四匹狼,每一隻都是被訓練過的,異常凶悍,若是奮力一搏,他還是有把握的。
「嗷——」又有兩匹狼同時撲過來,伸著尖銳的爪牙。
「往後跑遠一點,不要走近。」元洛逸推開她,兩隻手徒手抓住一匹狼的前爪,用力一甩,甩到另一匹正在進攻的狼身上。兩匹狼同時悶哼一聲,在地上抽搐幾下才又站起來。
四匹狼被激怒了,同時嘶吼著,撲向元洛逸。他靈巧地一個翻身,躲過襲擊,雙手同時甩出暗器,兩枚柳葉刀便射向兩匹狼的腿部。
「嗷——嗷——」兩匹狼痛苦地倒地慘叫兩聲,在笛聲的操控下,再次站起來反擊,動作更加兇猛。
元洛逸眸色深沉,額頭上滲出些薄汗,他沒有武器,這樣下去狼群死不了,若是拼體力,他不久就會因為體力不支而處於下風。
若是他死了….他轉頭看了一眼遠處樹後面顫抖著的陸景初,不,他不能死!
又一匹狼襲來,在灰狼即將撲到他的時候,他自己率先仰著臥倒,嘶吼一聲,運功於手掌,眼底閃爍著決然肅殺的光。
彭的一聲,一掌正好擊中狼的心臟部位,空中的狼便直接重重地砸在他的身旁,口裡噴出一大股血流,噴到他的身上,染紅了他胸前的衣服。
「嗷——」其他三匹狼不甘示弱,一起襲來。
他眸光一沉,躲過一匹狼的襲擊,卻被另一匹正好撲中。凶殘的灰狼鉗制住他的雙臂,長大了嘴朝他的頸部咬去。
「小心!」陸景初立刻衝了出來,心臟都快跳出嗓子口。
他心裡一顫,用盡全力抬腿便攻向狼的下部,砰的一聲,整匹狼從他的頭頂反了個跟頭,摔到了前方的地上。他立刻撐起身子走開,看向陸景初帶著焦急的厲喝:「你出來做什麼?還不躲回去?」
陸景初嚇得愣在原地。
元洛逸吃力地躲過另一頭狼的襲擊,沉下臉朝她吼道:「叫你躲回去聽到沒?」
陸景初搖搖嘴唇,還是立刻往遠處走。
「小心!」側邊一頭狼已經朝她襲去,他眸色一沉,立刻奔去,右手揮出一枚暗器,力度之大直接射中了狼的眉心並從頭部穿透了出去。
那匹狼當即就倒在地上猝死,瞪大了眼珠,身子不停抽搐,嘴裡不停地往外冒血。
陸景初嚇得面色慘白如紙,跌坐在地上。
「嗷——」剩下兩匹狼彷彿憤怒地紅了眼,一起猛烈地朝陸景初撲了過來。
彭…他再次用身體撞開了另一匹狼,卻還有一匹狼氣勢如虹,張開利爪撲來,他猛地用自己的身體擋在陸景初的身前。
呲的一聲,狼尖利的爪牙直接在他胸膛上狠狠劃了一道,甚至都聽到皮肉撕裂的聲音,混合著濃重的血腥。他眼底好像充了血,滿身的殺氣向四周瀰漫著,望著那雙幽綠的眼睛,寒光乍現。他直接用手伸進了它張開的嘴裡,雙手分別掰住它的上下頜。13839086
「啊——」他面容扭曲地恐怖,悶聲一吼,徒手撕開了那匹狼的嘴,掰下了它的下顎。
血像綿延不斷的小溪,順著他的手指、手腕一直流向整條手臂。他一腳踢向狼的肚子將它踢遠,手裡拿著的那撕下來的下顎,用力地甩開。
「咳咳…」他像突然脫力一般,單膝跪在地上,手捂著胸口,不停地咳嗽。額上和頸上的青筋都突突地暴露出來,嘴唇都開始發白。
周圍都沒了聲音,他像突然想到什麼,猛地轉頭往後望去,臉上驚慌失措。
「景初…」
陸景初木訥地坐在地上,眼神渙散。他的喚聲讓她望向他,眼底卻有著不可掩飾的畏懼。
她——又開始怕他了!
他眼裡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他這麼凶殘,她肯定是被嚇到了,他肯定在她心中又成了魔鬼的形象。
「你…你是不是受傷了?」陸景初看著他胸前破掉的衣服,還有渾身的血跡,擔憂地開口問道。
元洛逸吃驚地抬頭望向她,陸景初抿了抿唇,壓下心底的震驚和恐懼,慢慢撐起身子走到他身邊,關切地問道:「你到底有沒有受傷?我看你渾身都是血,你…還好吧?」
他笑得那樣滿足,愣愣地看著她,搖頭道:「不礙事,胸前的只是皮肉小傷,身上的血其實都是狼身上留下的。」
陸景初不太相信地看著他,他的臉色一點都不好,嘴唇也蒼白沒有血色。她掰開他的手,果真,哪裡很好了!一雙手指被狼牙劃過,皮肉都翻開了,血肉模糊的樣子。她看得直掉眼淚,這該有多疼!
想到前幾日她不過手掌擦破了皮,就大哭大嚷的,可是他卻收了這樣重的傷,還不吭一聲。
「別哭…」他心疼地想伸手去擦,可是看到自己手這樣髒,又黯然地放下了。
「你還怕我嗎?」他緊張地問道。
陸景初望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更加酸澀,她當時是被嚇到了,這麼殘忍的手法她從來沒有見過,可是若不是他奮力相救,她恐怕早就葬身狼牙之下,她一點傷都沒受,有什麼資格怕他?
「我不怕,我只是…只是害怕你的傷,你是不是很疼?要是很疼的話,你就說出來,我平時喊出來就會好受一點的!」
元洛逸淡笑著搖搖頭:「我不疼,你不怕就好!」他藉著陸景初的力,撐起身子,緊了緊拳心,強打起精神道:「我們要趕緊回去了,要是晚了更加危險。」
「嗯。」陸景初點點頭,走到前面,「我帶路,我們一起出去。」
因為急著想出去,反而亂了腳步,陸景初被腳下的枯籐一絆,腳一崴差點跌倒,元洛逸及時扶住了她。
「怎麼樣?腳傷到沒?」
陸景初忍著腳踝的痛楚,咬牙道:「沒有。」
她又堅持著走了幾步,腳踝痛得一點使不上力,身子又要跌倒。
「是不是傷到了?」元洛逸沉下臉來,拉她坐下,替她揉捏了一下腳踝,「沒傷到筋骨,應該只是扭到了!」
陸景初低著頭一下子大哭了出來,眼淚順著臉頰嘩啦啦往下流。「都是我不好,我怎麼這麼笨,走個路都要摔跤,我怎麼一直這麼笨!」
她氣惱自己關鍵時候拖後腿,氣惱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還要拖累他,她心裡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她現在是這麼弱小,她不能這樣下去,她要學會自己成長,強大起來,怎麼能一直連累別人。
元洛逸皺著眉,手足無措,也不敢去碰她,怕自己弄髒了她。
「別哭了,你不笨,你一直很聰明的!我們要走出去,一切別急,慢慢來。」
陸景初吸了吸鼻子,淚眼朦朧地望著他:「你真的不怪我?」
元洛逸這才露出一絲微笑,帶著淡淡的溫柔:「怎麼會!你別瞎想了。」
陸景初這才鬆口氣,慢慢站起來,跛著腳準備繼續走,元洛逸卻拉住了她。
「怎麼了?」她回過頭,疑惑地望著他。
元洛逸擔憂地看了她的腳一眼,「你這樣還怎麼走?我背你。」說著,不容置疑地走到她的身前,半蹲下身子。
陸景初遲疑著沒有動,元洛逸側過頭不耐煩地催到:「快點,再慢天就黑了!」
「哦。」他稍微一嚴肅,她就有些害怕了,只好訥訥地趴上他的背,勾住他的脖子,卻沒有看到他唇角洩露的那絲笑意。
他背起她,一步步朝樹林外走,天色已經黃昏了,紅紅的晚霞照進來,打在蒼翠的樹葉上,泛著柔和的光。
她趴在他的肩頭,這是一個陌生的肩膀,寬闊而堅硬,和哥哥的感覺不一樣。她忍不住拿兩根手指丈量了起來他肩膀的寬度。
她小小的指頭在他的肩膀上爬走,讓他的心裡酥癢酥癢的。
「你在做什麼?」他微微偏過頭問道。
陸景初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手,「我在看你和我哥誰的肩膀更寬!」
元洛逸行走的腳步一頓。
「怎麼了?」陸景初奇怪地望向他。
「沒什麼。」他淡淡地應了一聲,繼續朝前走。
陸景初繼續趴在他的肩頭,有些入神地看著他的側臉,他的臉色有些泛白,額頭上還伸出了細密的汗珠,折射著晶瑩的光。
她是不是真的很重?不然怎麼會出汗了?她心裡納悶地想到,看來以後要少吃一點了!
她歉疚地伸出手臂,用袖子幫他擦拭額角的汗珠,他的腳步再次一頓,有些恍神地沉浸在她這一刻的溫柔裡,彷彿是錯覺。
「對不起。」她垂下頭,低低地開口,「今天都是我害你的,是我使壞想扔下你走掉,如果不是我任性胡鬧就不會遇到狼,也不會讓你受傷了!現在還拖累你,要你背著我,真的很抱歉!」
「我以後不會再胡鬧了,也不會再捉弄你了!我好像欠了你很多,都不知道該怎麼還清,以後你要是還有什麼需要,我一定盡力滿足你的!」
他靜靜地聽她說著,心裡有什麼東西在湧動,最終安慰地說道:「你不用太自責,這狼群,恐怕是衝著我來的!」
什麼?陸景初驚訝地抬頭看他。
「哈哈——」遠處傳來幾聲狂妄的笑聲,粗獷的聲音笑道:「你果然很有自知之明。」
元洛逸瞇著眼睛望向聲音的來源,眼裡殺氣湧動,他知道的,今天不可能這麼輕鬆就能過去。
他放下陸景初,轉身叮囑道:「待會兒和剛才一樣,站遠一點!」
陸景初擔憂地望著他,「你受傷了,身體不要緊嗎?」
他冷冷一笑,眼裡有著顛倒眾生的自信,「對付他,還是綽綽有餘。」
陸景初望著眼前風華絕代的男子,心裡有些不正常的躁動,默默地退後一步,將一切都交給他。
兩人很快地過上了招,來者出招不狠辣,處處有著保留,可是也一直逼近,似乎在朝著某一個地方逼去。
元洛逸凝眉,有些吃力,但還是處於上風。他想,若不是他受傷了,三招之內便可擊退他。
他伸手揮出一枚暗器,細長的刀片像旋風般席捲而去。來者卻也揮出一枚暗器,那暗器,正是皇宮遇刺是發現的飛鏢。
飛鏢雖在氣勢上弱了一截,卻仍足以將有元洛逸的暗器彈開。
來者蒙著面,露出的一雙賊眼卻喜滋滋地盯著陸景初身後的某處。
「好了,到時間了!」他哈哈一笑,一枚暗器直接揮向陸景初。
元洛逸立馬射出一枚將飛鏢彈開,可是陸景初還是不可自制地後退一步,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便栽下去了。
「啊——」
她的尖叫聲響徹耳畔,元洛逸心臟驀地一緊,眼裡驚慌失措地望著那個破開的洞口,毫不猶豫地縱身跳了下去。
他一把穩穩抓住她的手臂,將她的身子抱入懷中,洞壁上怪石嶙峋,突兀而不規則。他就那樣緊緊地抱住她,生生地給她當了人肉墊子,背部的衣服幾乎全部劃爛了,他看不見,但疼痛感讓他能夠猜想到傷口有多駭人。
「唔…」重重的一聲悶哼,兩人掉到了洞底。
洞底十分黑,她根本看不清楚,可是他的呼吸那樣沉重而急促,讓她的心也跟著不安地砰砰直跳。
「元洛逸,你怎麼樣?你是不是又受傷了?」她趕緊退出他的懷抱,帶著哭腔問道。
他閉著眼調理了好一會,才勉強開口道:「沒事,只是摔了一下,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你不要騙我了!你肯定傷的很重是不是?」她又忍不住哭了,他為什麼總是這麼逞強,明明他的聲音就很虛弱。
「你別哭好嗎?」他摸索著她的手,輕聲說道:「我不喜歡你哭的樣子,不要哭好嗎?」
說完,便覺得喉口一陣腥甜,他生生地嚥下去了。
陸景初急忙擦掉眼淚,「好,我不哭,我不哭!你也不可以有事,你千萬不要有事!」
「你們都得死!」洞口傳來陰狠的聲音,蒙面男子拿出一個小瓶子,在手裡玩味地把玩著,邪佞地笑道:「化骨散聽過沒?想試試嗎?我撒下去,你們就屍骨無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