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如玉的青年沒有馬上跳出來躺這一趟渾水,而是走到酒吧的一個角落裡,身寬體胖的大堂經理早已經等候在哪裡,雖然酒吧裡面的溫度不高,此刻他也是滿頭大汗,就連後背都早已經被汗水給濕透,顯然,酒吧裡面雲集了這麼多的大人物,給他的壓力絕對不小,拿著煙的手都有些顫抖。
白面如玉的青年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後,微微點了點頭道:「事情的經過說一遍吧!」
「是,少爺……」
而樓上,已經是硝煙瀰漫。
看到常務的兩個省委都到了這裡,萬國華撇了撇嘴笑道:「我們山西好久沒有這麼熱鬧的大場面了。」
洪飛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
的確,一個小摩擦就跳了兩尊大佛出來。
一個是本地的實力派,另外一個則是空降過來的權重派。
真要施展渾身解數的鬥法,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
萬國華從身上掏出一包軟中華,撕開,一人遞了一支。
最後一個接到煙的洪飛,臉上閃過一絲受寵若驚的神色,一閃而逝,倒也沒有丟臉的流露出什麼感激涕零的神情。
將洪飛神色盡收眼底的萬國華,倒也沒有流露出半點嘲諷愚弄的神情,打狗也得看主人,雖然以前的洪飛的的確確入不了他的法眼,但是現在畢竟是那個男人的人,哪怕只是一條狗,萬國華也沒有愚蠢得繼續看低這個一無是處的衙內,而是饒有興致,一臉愜意的望著周圍那些平常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作威作福,而此刻一個個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謹小慎微的大小官吏。
最後一個接過煙的洪飛,俯身想要給方偉峰點燃。
只可惜晚了一步,被一直站在一旁的小辣椒搶先了一步。
能夠心情不好,直接叫罵萬國華的丫頭,就算給他洪飛十個膽子也不敢招惹,悻悻然的笑了笑,順勢給自己把嘴上的煙點燃。
他自己很清楚,雖然平常和萬國華這個圈子的人沒有多少交集,而且大家去的場合大致都差不多,但是,真要確切的劃分的話,陳如風之流可以算是山西這邊的一流大少,而萬國華就屬於那種絕對能夠躋身進入到二線,至於他和張廣戈這些人,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三流的大少,光是萬國華那一份心機和城府,就不是他們能夠比擬的。
「肯定熱鬧嘛!」深深抽了一口煙的洪飛,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道:「教育局,勞動局,環保局,農科院,地質局這些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的清水衙門,一個個都迫不及待的跳出來湊人頭,搶功勞,拍馬屁,要是還熱鬧不起來,也就對不起方叔費盡心思搭建起來的這個戲台了,沒有他們這些角來唱戲,這場戲就不好玩了。」
聽到洪飛那一聲『叔』,萬國華嘴角也是一陣抽搐。
畢竟,光是從年齡上看,方偉峰比起洪飛絕對大不了幾歲,這輩分愣是長了一輩。
不過,從古至今認賊作父希望平步青雲的人不計其數,他萬國華也不是那種氣節大於天的衛道士,對於洪家的這種做法倒也沒有半點的鄙夷,要不然,以他萬家大少爺的身份,就不會參合進來了,更何況,心底那一句認賊作父,還真沒有一點貶義詞的意思,如果讓他換一個角度,他相信自己和洪飛的做法也絕對一般無二。
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和這個男人攀親戚的。
氣氛沉悶。
在得知方偉峰就是省委三號方品良兒子的時候,一個個都沉思起來,就連周副省長也沒有例外。
雖然一直以來,所有人都知道,整個圈子都在排擠方品良這麼一個外來戶,但是,明刀明槍的對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而周副省長也完全想不到,這一次替陳家收拾那個叫方偉峰的人,竟然會將方品良這麼一頭巨鱷給一起釣了出來,能夠在政壇裡面這麼多年豈立不倒,並且還順風順水的混到這一步,智商絕對是毋庸置疑的東西,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讓方品良贏,要不然這個方品良還真有可能會利用這件小事慢慢的借勢而起。
「我看,乾脆就把人全部都帶回局裡面去審問吧!」周副省長望了方品良一眼,一副老好人的笑道:「方書記,在這裡鬧下去,畢竟影響不小啊!再加上,這一次事情的主角,有洪局長的兒子,萬政委的兒子,張局長的兒子和你方書記的兒子,以前都說苛政如猛虎,現在是輿論如毒蛇啊,鬧得太大了,對我們省委和市委的臉面都沒有好處,反正我相信,張局長一定會秉公辦理這次事情的,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走一個壞人的,方書記覺得怎麼樣?」
本身就是做警察出身的方品良自然清楚,如果警察真的要炮製一點證據出來,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裡是他們這些人的天下。
真要讓方偉峰一群人進去了,想要再出來恐怕就沒有那麼容易的事了。
微微搖了搖頭,淡淡的道:「我們政府本來就要公開透明化嘛,不能夠因為我們子女的事情,就使勁的捂蓋子,我看,不如就在這裡審問了吧!」
聽完方品良的話,周副省長眉頭也緊鎖起來。
官場很微妙。
有的時候結果或許一樣,但是過程卻不容忽視。
現在,他如果妥協了,就算是方偉峰一群人最後被關進去,也算是方品良勝了這一局。
看到兩個省委的巨頭僵持不下,周圍那些人早已經是靜若寒暄。
而下面那個臉如白玉一般的男人,聽完大堂經理的匯報,正好看到兩個省委巨頭的僵持,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點了點頭站起身,一步步向閣樓走去。
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萬國華和洪飛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早已經以方偉峰侄兒自居的洪飛直接走過去,望了一眼俊秀得一塌糊塗的青年,才回過頭望著方偉峰道:「叔,那人叫拓拔野,名字聽起來有點少數民族的味道,不過是實打實的漢族,他老子就是我們山西省委的政法委書記拓跋雄,真算起來,我們山西的一流大少不多,死在叔手裡的陳如風他們算一撥,這個拓拔野絕對算一個,只不過一向都是陳如風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真要鬥起來,絕對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而且,這個拓拔野在『祖祠』的暗派裡面,也是一個大人物,祖祠的暗派除了十二個堂主,還有四大天王,這個拓拔野就是其中一個,而且,聽說這個拓拔野很能打,並且是那種大智近妖的人物,能文能武。」
方偉峰點了點頭,視線也落到了名字叫拓拔野的男人身上。
身子骨很單薄。
一張臉絕對足以讓不少花癡的女人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的前仆後繼,身後跟了幾個彪悍的壯漢,一個個身上都是匪氣十足那種,一臉人畜無害笑容的拓拔野走上來,直接走到周副省長的身前,笑著道:「周叔,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小破廟來了?要早點通知,小侄怎麼的也得親自在門外迎接才是啊,不過,周叔,小侄創下這麼一份基業可不容易,你們這些大佛千萬別在小侄的這一畝三分地上面大打出手,城門失火,殃及的不是池魚,可是小侄這小小的家當啊!」
聽完拓拔野的話。
只要是稍微有一點政治智慧的人都明白過來。
拓拔野估計也是站在周副省長那邊的人,而且,大家也都很清楚,拓拔野的老子拓跋雄算得上是祖祠的代表性人物之一,雖然說何洋駕馭不了這個拓跋雄,但是兩者之間也保持著緊密的合作關係,最起碼,何洋在這裡的幾年時間,兩人配合絕對算得上是默契,而拓拔野站在周副省長這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周副省長微微搖了搖頭笑道:「不是你周叔不給你小子面子,而是我們方書記,想要在你這酒吧裡面開堂審案子,周叔當然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你的酒吧,畢竟也會給你的酒吧帶來不好的影響嘛!」
雙簧?
方偉峰嘴角勾出一抹冷漠的微笑。
而拓拔野彷彿這時候才看到身旁的方品良一眼,轉過頭笑著道:「原來方書記也在這裡,一直都聽聞方書記主政過的地方,官聲都很浩蕩,我拓拔野這一輩子走不了官場,不過,對於官場上像方書記這樣的人也是崇拜得緊啊,只是我畢竟只是一個升斗小民,冒昧的拜訪方書記也有些說不過去,所以就一直沒有來拜訪,還望方書記看在家父的面子上不要生小侄的氣才是,既然第一次和方書記見面,今天各位也就和氣生財,所以開銷全部算在小侄的頭上,酒水管夠。」
方品良微微笑了笑,沒有回答拓拔野的話。
而站在方品良身後的趙陽,眉頭卻是微微皺了起來。
一個綿裡藏針的人物。
而且還有大後台,大背景,這樣的人物對付起來才是最麻煩的事情。
只要是稍微聰明一點的人都能夠明白,只要方品良點一點頭,那麼,拓拔野的下一句話肯定就是讓張庭山將方偉峰一群人全部都帶回局裡,其他人繼續在這裡玩。
對於方品良不回答自己,拓拔野也沒有半點的憤怒,而是繼續笑著道:「我看,各位一時半會也肯定爭執不下來,既然這樣,大家就先喝喝酒,聊聊天,別把氣氛搞得這麼僵硬,又不是生死仇人,酒水全部算在我拓拔野的頭上,現在估摸著,我父親也在過來的路上了,相信快要到我的酒吧了吧!」
聽完拓拔野的話,不少人的臉色都是一變。
又有一個省委常委的人過來,而且還是真正的實權派代表人物。
而方品良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現在的情況,顯然已經超出了他和趙陽的控制。
「少主這一把是真玩大了。」趙陽一臉無奈的笑道。
「你早就猜到這樣的結果了吧!」方品良沒好氣的道。
趙陽尷尬的笑了笑,他雖然猜到了拓跋雄一定會出手,但是沒有想到,周副省長是第一個跳出來的先頭兵,兩個常委省委的人,方品良真對上,哪怕他是省委三號,恐怕都不會輕鬆,如果只是一對一,無論是周副省長還是拓跋雄都還不足以讓趙陽都變得凝重起來,掃了方偉峰一眼,趙陽搖了搖頭笑道:「書記,這哪裡是我們過來救場,這根本就是少主一手安排的好戲,其實,我們只要看戲就可以了。」
方品良狠狠的瞪了方偉峰一眼,倒是心安理得的坐了下去。
他也想看,自己這個不一般的兒子,這一次會唱多大的一齣戲出來。
無論是誰。
想要動他方品良,可以。
想要動他的兒子,方偉峰。
那麼,就不要怪他不講規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