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掛著市委牌照的紅旗,緩緩向城郊的方向駛去,開車的是一個四十多歲,沉默寡言的男人,車開得很穩,很慢,後排坐了兩個人,一個是五個空降常委當中年紀最大的蔣前進,他身旁還坐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妙齡少女,臉上的輪廓和蔣前進依稀有些相似,穿著一身職業化味道很濃的套裝。
少女掃了一眼手上的工作記事本,嘴角露出一絲嘲諷味道很濃的笑容,對著身旁的蔣前進道:「爸,聽說葉宏圖這幾天鬧騰得很,上躥下跳的不斷在拉攏那些常委和下面的人,估計是打算近期就和方品良那邊擺開陣仗打上一場,按照道理說,你和他同樣都是來自京城的,他怎麼也得來拉攏一下你,京城葉家也不算小家族,開出的條件應該很誘人吧!」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啊!」蔣前進高深莫測的說了一句。
即便是身旁的妙齡少女,也搞不清楚,蔣前進說的是她,還是說的葉宏圖,低頭開始沉思起來。
妙齡女郎是蔣前進的女兒蔣韜略,很男性化的一個名字,今年二十二歲,才從大學畢業一年,然後跟在蔣前進的身邊歷練,本身也有一定的政治敏感度,和葉宏圖算是同一個年齡段的人,唯一遺憾的是,她是女兒身,除非是有逆天的政治天賦,要不然也不可能被家族大力培養。
沉思許久的蔣韜略仰起頭,望著自己父親,沉思著道:「爸,以我對葉宏圖的瞭解,他不應該是這麼一個沉不住氣的人,更不可能大張旗鼓的擺出一副要和方品良不死不休的姿態,雖然我對他的瞭解不深,但也知道,他絕對是一個偽君子,專在背後陰死人那種。」
「一條狗再如何刁鑽、聰明,也有被逼急的時候,」蔣前進不動聲色的笑道。
早知道自己父親是那種說話說一半留一半,得慢慢去揣摩,想要在他的嘴裡聽到一句表達完整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蔣韜略以前還追問,不過在追問了幾次沒有結果之後,蔣韜略也不再追問,頂多自己在旁邊慢慢揣摩,想了半天,也沒有想透蔣前進話中的意思,果斷放棄,開口問道:「爸,其他人這幾天都在忙著招攬黃系、徐系下面那些散兵游勇,你怎麼還有心思去釣什麼魚,我擔心再過幾天,你老就變成一個光桿司令了,能被拉攏的人,也被其他人給瓜分完了。」
蔣前進搖搖頭,沒有回答蔣韜略的話。
紅旗車來到城郊一個野生原生態的山莊,司機沒有下車,靜靜的坐在車裡,蔣前進帶著蔣韜略走下來。
因為提前就打過電話,所以山莊的老闆早就拿著一套釣魚的用具,一臉笑容可掬的帶著蔣韜略父女來到原生態池塘邊,準備好一切才微微彎著腰道:「蔣書記,您先忙,有什麼事情叫我就可以了,我就在裡面,今天的飯菜我也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用餐,食物也是用的全原生態的食物,絕對是最天然的。」
蔣前進點點頭,一臉慈祥的笑容。
等山莊老闆離開,蔣韜略在旁邊坐下來,看到蔣前進真安心釣起魚來,蔣韜略嘟了嘟嘴,算是表達了一下內心的不滿。
差不多過了半個多小時,魚漂一動不動,看到蔣韜略有些焦躁不安,蔣前進才微微搖搖頭,轉過身淡淡的笑道:「安心再等一會吧,帶你見一個人,你一直都很好奇的人,平常不是吼著要我帶你見一見,怎麼,今天有機會了,不打算見了?」
「我想見的人?」蔣韜略微微一愣。
過了半天才恍然道:「爸,你說那個把葉宏圖都弄得灰頭土臉的南方第一大少?」
蔣前進笑著點點頭。
蔣韜略聽完,眉頭微微皺起來,道:「爸,你該不會是打算和方品良走在一起吧!」
蔣韜略說完,就看到一輛路虎開進山莊,走下來兩個青年,二十四五的樣子,前面一個並不出眾,只是稍稍有些俊秀,一臉柔和的笑容,沒有半點殺傷力,甚至比起後面一個胖子,更容易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早就聽說過黃敬明和方偉峰這兩號人物的蔣韜略,稍稍一想,就已經知道,前面一個,恐怕就是傳聞當中的南方第一大少的方偉峰,後面一個就是黃家的黃敬明,視線落到方偉峰身上,從頭到腳的品頭論足了一番,微微顯得有些失望,在她看來,一個能夠壓住葉宏圖一頭的人,怎麼也應該和她心中想的差不多。
蔣前進將蔣韜略的神色全部看在眼裡,不動聲色。
等方偉峰和黃敬明走近,蔣前進才放下魚竿,滿臉笑容的站起來,伸出手笑道:「方少大駕光臨,真是萬分榮幸啊!」
「蔣書記肯在百忙之中抽時間來見我這樣的小人物,實在是我的榮幸,再這樣說就是折殺小子了,」方偉峰客套道。
兩人寒暄一番,蔣前進才帶著方偉峰來到人工湖邊,笑著道:「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喜歡什麼樣的地方,所以我這老頭子就自己做主,帶方少你來釣魚了,希望方少不會失望才是啊!」
「怎麼會,釣魚可以修身養性嘛!」
蔣韜略站在蔣前進的背後,目光一直停留在方偉峰身上,看到這一老一少的兩個人,就在這裡打著機鋒,嘴角露出一絲不太明顯的譏諷,正好被一旁的黃敬明捕捉到,早已經在商場上面磨礪很多年的黃敬明,又怎麼會不明白蔣韜略那一抹譏諷的含義,嘴角同樣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看到方偉峰和蔣前進安安靜靜的在釣魚,身後的黃敬明和蔣韜略自然也安安靜靜的站著。
過了小半個小時,才看到蔣前進那裡有魚上鉤,蔣前進直接提起來,一條最少半斤多的草魚,蔣前進笑道:「方少,看來我還是先你一步啊!」
「蔣老釣魚的時間,差不多比我的年紀還要大吧!」
蔣前進點點頭,一臉沉思的道:「是啊,小時候家裡窮,沒有飯吃,就跑到地主家去偷魚,想想,估計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吧!」
「韜略,你先去看看飯菜做好了沒有,」蔣前進揮揮手道。
蔣韜略微微愣了愣神,知道蔣前進想把自己支開,微微點點頭道:「好。」
等蔣韜略走了兩步,方偉峰也對著黃敬明笑道:「敬明,你也一起過去吧,看看蔣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好。」
黃敬明走到山莊門口,就看到蔣韜略早已經等在那裡,一臉似笑非笑的神色。
黃敬明微微一愣,就聽到蔣韜略淡淡的道:「你就是黃敬明?」口氣不善,甚至有些輕蔑。
一臉人畜無害的黃敬明,瞇著眼他那原本就很小的眼睛,望著蔣韜略那張稍稍有些中性的臉,笑著道:「原來蔣小姐也認識我這麼一號人,真是三生榮幸啊!」
「原來黃家大少,就是這麼一個嬉皮笑臉的主,還真是讓我失望啊!」
黃敬明無所謂的搖搖頭笑道:「蔣小姐過譽了,我黃敬明充其量就是一個小鼻子小眼睛的小人物一個,自然不能夠和蔣小姐這樣豪門出身的人相比的,這一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沒有理會黃敬明的貧嘴,蔣韜略走到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下來,無論是這個黃家繼承人的黃敬明,還是被譽為南方第一大少的方偉峰,她都很失望,甚至在兩個人身上,沒有看出半點的與眾不同,拿出一支女士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才冷淡的笑道:「本來在來之前,我就聽說了,南方開始出了一個黃敬明,又出了一個方偉峰,這兩個人,都算是南方的翹楚,鳳毛麟角一般的人物,沒想到不過是披著祖輩外衣博的一個名聲而已,其實我真想問問,你就那麼甘心跟在他的後面?」
黃敬明這一次是徹底愣住了,不明白自己和方偉峰到底是哪裡招惹到了這個女人,眉頭微微皺了皺,隨即鬆開,繼續帶著他那人畜無害的笑容,道:「蔣小姐,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蔣韜略微微點頭。
「你以前該不會是被老大始亂終棄過吧!」黃敬明小心翼翼的問道。
蔣韜略眉毛頓時一擰,沉聲道:「你說什麼?」
「那就是沒有了?」黃敬明也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臉上笑容逐漸收斂起來,冷聲道:「蔣韜略,你指責我,我不和你計較,如果你敢再說我老大半點是非,別怪我不給你老子的面子。」
「哦?」蔣韜略眉毛一挑,望著黃敬明那臃腫的身材,似笑非笑的道:「如何你給我老子面子?」
「別逼我打女人,」黃敬明挽起衣袖,氣勢洶洶的道。
「打女人?」蔣韜略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笑得對面的黃敬明也是一陣毛骨悚然,不等他反應過來,就看到蔣韜略突然往前邁出一步,抓住黃敬明的手轉身就是一個華麗的過肩摔,場面絕對震撼,一個一米七,體重不足六十公斤的女人,活生生將兩百多斤的黃敬明摔飛出去,游刃有餘。
摔得七葷八素的黃敬明一臉震撼的爬起來,看到蔣韜略那一臉戲謔的神色,原本快要吐出嘴裡的話又嚥了回去。
看到一臉憋屈的黃敬明,蔣韜略將桌上的煙重新夾起來,似笑非笑的道:「你要真有本事就打一個給我看看。」
「……」
「廢物就是廢物。」
黃敬明更憋屈。
「看來那個方偉峰也不過如此,有什麼樣的小弟,就有什麼樣的老大,估計也是一個廢物吧!」
聽完蔣韜略的話,黃敬明臉色頓時一變,原本那一臉憋屈的神色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一張滿是肥肉的臉變得堅毅起來,冷眼望著蔣韜略,沉聲道:「信不信我讓你走不出這裡?」
蔣韜略微微一愣,沒想到眼前這個不堪一擊的胖子也會有強硬的一面。而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似乎小看了那個看起來很平凡的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