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偉峰帶著宋青卿和納蘭紅豆走出房門,讓宋青卿憋屈的是,十歲左右的納蘭紅豆沒有因為一晚上的相處而對她有半點的和顏悅色,即便是看她一眼,也是滿懷敵意,即便是她這個浙大的高材生,絞盡腦汁,也著實想不出讓這個小丫頭對她化解敵意的辦法。
跟著方偉峰一起坐上方唐鏡的路虎,宋青卿一臉擔憂的道:「要不,我們還是先通知警察吧,我聽一個朋友說過,在有的村子裡,根本就是無法無天,私刑、鬥毆也是經常發生的事,而且特團結,招惹到一個,一個村子的男女老幼都會衝出來,就算是地方上的警察也未必管得了。」
從小就是在小村子裡出生的方偉峰,自然清楚宋青卿說的這種現象並不是天方夜譚,即便是他那個村子也是,內地裡勾心鬥角的村戶不少,但是一旦有外敵的情況,絕對是一致對外的。給了宋青卿一個安慰的笑容,幫納蘭紅豆拴上安全帶,順手打了一個電話,只是吩咐了兩句,就啟動車子。
坐在前排的納蘭紅豆,畢竟是第一次坐車,一臉好奇的東張西望,坐在後排的宋青卿,視線落到納蘭紅豆身上,在這個嬌小的身子裡,她看到的是比一般同齡孩子還要成熟很多的心智,或許有的是被她那偉大的母親強行灌輸的,但是本身如果不是一個可造之材,再如何灌輸,恐怕也造就不出這麼一個小妖孽。
方偉峰的車速不快,開得很穩,這讓第一次坐車的納蘭紅豆倒也沒有太多的不適。
眼看方偉峰的路虎就要進入方偉峰從小生活的那個村子,原本還東張西望的納蘭紅豆也安靜下來,眼眶有些微紅,兩隻長了幾個凍瘡的小手緊緊捏著衣角。
方偉峰也不知道納蘭嫣然住的地方,幸好納蘭紅豆雖然小,不過對於自己住的地方倒是一清二楚,轉了幾個彎,來到一個破舊的山神廟門口,等方偉峰停下車,打開車門呢,納蘭紅豆就直接跳下去。
來之前,宋青卿也幻想過很多種納蘭紅豆生活的地方,卻沒有想到,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悲慘,一個破舊得四面牆壁都有漏洞,眼看就搖搖欲墜的山神廟,熱天還好,冬天呆在裡面,絕對不會有半點溫度。
方偉峰走在前面,宋青卿緊緊跟在後面,貝齒緊緊咬住嘴唇,臉色有些蒼白,眼眶也有些紅潤。
山神廟不大,二十幾個平米,一個倒在地上的山神就已經佔據了整個山神廟一半的位置,周圍都是一些殘破的鍋碗瓢盆,山神背後,用稻草鋪了一個簡單的床鋪,一個女人,臉色蒼白,不帶一絲血色的躺在稻草上,身上蓋了幾快破棉絮,顯然是納蘭紅豆後面蓋上去的。
幸好現在是冬天,才讓山神廟裡的納蘭嫣然屍體不至於腐爛,宋青卿從走進山神廟,就開始打量起這個躺著的女人,模樣算不上傾國傾城,因為消瘦的緣故,輪廓很分明,嘴唇、鼻樑都和納蘭紅豆很相似。
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母親已經永遠離開自己了,納蘭紅豆走到納蘭嫣然身邊,細心的給納蘭嫣然整理著衣服。
宋青卿扭頭,才發現方偉峰的眼眶也紅起來。
「我們早點讓她入土為安吧!」宋青卿望著方偉峰小聲道。
方偉峰點點頭,將納蘭紅豆拉到一旁,就將草堆上的納蘭嫣然抱起來,一步步往山神廟外面走去,而身子骨單薄的納蘭紅豆,則是緊緊抓住方偉峰的衣角,靜靜的跟在方偉峰身後。
等宋青卿跟出來才發現,山神廟外面已經稀稀疏疏的圍了十幾個人,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看到方偉峰抱著納蘭嫣然的屍體,一個個都小聲談論著,臉色不善,方偉峰就這樣抱著納蘭嫣然的屍體,一步步往村子另外一頭的養龍山走去。
看到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納蘭紅豆那原本就蒼白的小手,抓著方偉峰的衣角又緊了幾分,身子開始瑟瑟發抖,方偉峰扭頭輕聲笑道:「別怕,小叔在。」
納蘭紅豆重重的點點頭。
「快去通知方家的人,方家那條小白眼狼回來了,還要埋葬那個掃把星女人……」
「嗯,把方老太爺請出來,把那條小白眼狼給趕出去,要是讓他埋葬了那個掃把星,還不知道要給我們村子帶來多大的災難……」
類似的聲音此起彼伏。
宋青卿眉頭也緊緊皺起來,她也聽說過不少地方,都還保留著一些封建思想,換句話說就是愚昧,只是這樣的地方,她也是第一次見到,沒想過還會有地方將人當成掃把星。
而前面的方偉峰,就像沒聽到一般,依舊抱著納蘭嫣然一步步往養龍山走去,周圍這些人或許是顧忌方品良的身份,所以只敢遠遠跟著,而不是上前去阻止,一直到方偉峰抱著納蘭嫣然的屍體來到養龍山,才看到方家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氣勢洶洶的衝上山來,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方家老爺子方暗山。
「住手,」方暗山還沒走近,就對著半山腰的方偉峰咆哮道。
方偉峰停下來,一臉冷漠的望著方暗山一群人。
看到方暗山背後的那一群方家的人,原本還站在方偉峰身邊的納蘭紅豆,整個人也躲到了方偉峰的身後,原本就蒼白的小臉更是看不到半點血色,那雙乾淨、清澈的眸子佈滿驚恐。
站在方暗山身旁的方家老大,瞥了一眼方偉峰身後的納蘭紅豆,挺了挺肚子,往前邁出一步,對著方偉峰冷哼道:「小畜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那個女人是掃把星,要是將她安葬在我們村子,會給我們整個村子帶來災難的。」
「沒錯,沒錯……」
方偉峰冷冷瞥了方家老大一眼,緩緩將身後的納蘭紅豆拉出來,柔聲笑道:「紅豆,告訴小叔,都有誰欺負過你母親的?」
納蘭紅豆一轉頭,就看到周圍那一群窮凶極惡的漢子,悍婦,嚇得又想逃到方偉峰身後,這一次方偉峰沒讓他走,而是輕輕拉住他的手,笑容依舊溫和的道:「紅豆乖,不用怕,有小叔在這裡,誰也不能夠傷害到你。」
「媽的,我方向北欺負過,你這方家的白眼狼敢把我怎麼樣?」
人群裡,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腰上別了一把殺豬刀,一手油膩的摸著殺豬刀的刀柄,似笑非笑的望著方偉峰。
看到方家的屠夫都站了不少,又有不少人跟了出來,七八個,被方偉峰抱著的納蘭紅豆也不再那麼恐懼,而是視線落到人群裡面,伸出小手,一個個的將曾經欺負過她和她母親的人全部都點了出來,最少也有三、四十個,大半都是方家的人,還有少部分是村子裡其他姓氏的人。
一直到納蘭紅豆將所有人都點出來,宋青卿身子也是微微一顫。
一個孤兒寡母的女人,被這麼多人欺辱?
「好,很好,」怒極反笑的方偉峰點點頭。
已經將殺豬刀抽出來的方向北,一臉輕蔑的瞥了方偉峰一眼,冷冷笑道:「怎麼著?小白眼狼,就算你老子在這裡,我方向北都沒怕過,更不要說你這個小狼犢子,今天老子就把話放在這裡,你敢把那個掃把星埋葬在這裡,老子就讓你缺胳膊少個腿的滾回市裡去,不相信的話,就問問老子手裡的殺豬刀。」
「沒錯,還有那個小掃把星也不能夠放過。」
殘忍!
宋青卿哪裡能夠想像,這個村子的人竟然殘忍到這個地步,連一個十歲大的小孩都不放過。
一直沒有開口的方暗山,此刻也爽朗的笑道:「小畜生,真以為你背後有我兒子撐腰,就可以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今天最好乖乖的滾出村子,以後不要踏足我們村子一步,要不然,真缺個胳膊,少個腿什麼的,就算你老子來了也沒用,到時候別怪我這老頭子沒有提醒你。」
「族長,上次這小子對你出言不遜,我們就已經饒恕過他一次了,這一次又跑到我們村子來惹是生非,怎麼說,也得給他一個教訓不是?」一個方家成員對著方暗山獻媚道。
方暗山雖然只是一個泥腿子,學會了狐假虎威那一套把戲,卻也不是真蠢,平常他可以羞辱方品良,但是卻不敢動真格的,畢竟方品良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市長,逼急了,他這個長輩也沒什麼好果子吃,如果真要教訓這個方偉峰,他也得掂量掂量,方品良看在自己兒子的面,和自己這張老臉的面子,會不會狗急了跳牆。
方家老三,瞥了方偉峰一眼,對著方暗山道:「爸,的確該給那小子一個教訓了,要不然他真不知道這一片天是誰的,還妄想把我們所有人都趕出去,今天要是放過他,他肯定會蹬鼻子上臉……」
其他人也紛紛勸解方暗山。
想到方偉峰真要將自己一群人趕出這裡,方暗山臉色也越來越陰沉,對著村子唯一屠夫的方向北道:「向北,你就去給那個小子一點教訓,不過不要搞出人命,只要人不死,出了什麼事,都有我這個老頭子擔著,就算他老子是市長又怎麼樣,老子把他養大的,他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再說還有我兒子在,就算是市委書記,也得給我兒子幾分面子,何況是比市委書記還要小一號的市長。」
方向北聽完,眼睛頓時一亮,裂開嘴笑道:「族長,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不光是方向北,其他人也是摩拳擦掌。
看到這一幕的宋青卿,臉色頓時也是一變,她雖然知道方偉峰很能打,但是也不相信,一個方偉峰能夠坑住這麼多無法無天的村民,不等方向北走近,宋青卿一步擋在方偉峰面前,臉色蒼白的望著那一群窮凶極惡的村民,咬著牙道:「公然鬥毆,你們還有沒有王法,要是……」
不等宋青卿說完,走在最前面的方向北,一臉陰笑的望著宋青卿,道:「王法?你說的那王法我方向北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這裡最大的就是族長,族長說的話,就是我們村子的王法,小丫頭,老子勸你趕緊滾開,要不然,把老子惹急了,老子連你一起收拾,反正收拾人和收拾畜生,對我方向北來說都沒啥區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