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
吃著早餐的方偉峰,突然聽到方品良說回鄉祭祖,神色也是微微一愣,從他有了記憶開始,就沒有見過自己這一脈的其他人,就算是逢年過節的拜祭祖先,也是拜祭的方唐鏡那一脈的祖先。
將手裡的油條放到盤子裡,擦了擦嘴望著方品良笑道:「爸,你說說我們這一脈到底是咋回事,從小到大,都沒聽你提過,有一次問小叔他爸,才提到爺爺兩個字,他立馬就大發雷霆,差點沒把我轟出去,還有,小叔那一脈的人,一個個看我們就像苦大仇深的樣子,我們這兩脈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方品良搖搖頭道:「哪有什麼深仇大恨,都是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看到方品良不說,方偉峰也不再追問。
徐星月從廚房走出來,望了一眼牆壁上掛著的時鐘,皺著眉頭道:「那個唐鏡也是,說好的八點,現在還沒過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懶散慣了的人,」方品良搖搖頭,不以為意。
等了十幾分鐘,才看到一身西裝革履的方唐鏡敲門進來,笑容滿面的道:「哥,嫂子,小峰,我們走吧!」
人不少,祭祖的東西也不少。
方唐鏡直接開了一輛路虎過來。
一行人上了方唐鏡的車,方唐鏡負責開車,透過後視鏡望了方品良一眼,笑著道:「哥,怎麼突然想要回去祭祖,這要是讓家裡那群人知道,保準一個個都要戳著我們的脊樑骨,罵你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就是十足的叛徒了,我倒沒事,從小皮子就厚,再加上現在他們裡裡外外,哪一個沒拿我方唐鏡的好處?估計要罵我,也只有躲在背後偷偷的罵,不過哥你在政府被奪權的事,估計也傳了回去,原來那群王八蛋還顧忌你的身份,這一次又不知道又要玩什麼陰損的勾當來指桑罵槐了。」
「都聽了幾十年了,習慣了,」方品良微微搖頭笑道。
方唐鏡欲言又止。
方品良、方唐鏡兩兄弟,都是從距離清河縣不算近的一個偏遠小山村裡走出來的,村子不算大,一兩百戶的人家,原本一個雞不下蛋,鳥不拉屎的小地方,卻出了兩個人物,一個就是當上市長這麼一個大官的方品良,另外一個就是大富豪方唐鏡。
一邊開車,一邊抽著煙的方唐鏡,扭頭望著方偉峰笑道:「小峰,你也有很多年沒有回這裡了吧!看看變化大不大?」
「二叔你出錢修的路吧!」
見方偉峰一語道破天機,方唐鏡那原本還有些得瑟的臉頓時垮下來,一臉無奈的道:「你二叔我出了好幾百萬大洋,就讓你二叔得意一下,不行?」
「村裡那些人現在沒把你當菩薩供著?」方偉峰笑了笑道。
方唐鏡撇了撇嘴,沒好氣的道:「以前你爸走了,你二叔我可沒少受那群王八蛋的氣,現在老子有錢了,一個個當著我的面,點頭哈腰的當孫子,背了我的面,估計都在跳腳咒我方唐鏡不得好死,生兒子沒屁眼。一個個都他媽的一刁民,紅眼病,表面一副溫良恭順謙,暗地裡一個個巴不得我立馬變得比他們還要落魄,要不是抹不開這面子,真不想回這鳥地方來。」
「比我爸怨念還重?」方偉峰笑著道。
「你是不知道,」方唐鏡一臉苦笑的道:「當年我們哥兩,沒少在那群王八蛋的手裡吃苦頭。」
「好了,你也別怨氣滔天了,都是過去的事情,還說那麼多幹嘛?」
聽完方品良的話,方唐鏡撇了撇嘴,倒也沒有爭辯,而是和方偉峰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來,差不多開了大半天的車,才來到一個現代化氣息很濃厚的小山村。
坐在車上的方品良,望著這個已經好幾年沒有頓足的地方,一臉感觸的道:「唐鏡,這些都是你的功勞吧!」
方唐鏡點點頭。直接將車開到村子裡最大的一個院子裡。
方唐鏡這一脈的人丁很興旺,算上方唐鏡,光是他們這一輩就有七八個兄弟姐妹,更不要說方偉峰這一輩,方家在本地,也算是一個小家族,所有的族人都住在一個大院裡。
看到方唐鏡的車,不少第三代,第四代的人都走了出來,年紀大的有三十幾歲,小一點的也有七八歲,看到方唐鏡,一個個都熱情的跑過來打招呼,不過看到後面的方品良一家人,臉色就都冷下來,和方唐鏡打了一聲招呼,就各自離開了小院。
方唐鏡帶著方品良一家走進祖屋,就看到一個八十歲上下的老人,拿著一根龍頭枴杖,一步步的走出來,看到方品良和方唐鏡兩兄弟,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沒有露出太多的表情,甚至沒有多看方品良一眼,而是神情冷漠的望著方唐鏡,淡淡的開口道:「你這不孝子回來做什麼?」
「要不是我哥,我還真不想回來,」方唐鏡撇了撇嘴。
「二爺,」方品良這才開口叫道。
老人點點頭,走到一旁坐下後,神色漠然的道:「這次回來有事?」
方品良點點頭,猶豫了一下才道:「我準備把家父遷入方家的祖墳,順便祭拜一下。」
「遷祖墳?」
老人臉色頓時一沉,冷眼望著方品良,冷哼道:「就知道你這養不熟的白眼狼回來不會有什麼好事,方家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你想要把那個人遷入我們的祖墳,得我們方家的老幼全部站出來,如果大家都同意把那個人遷入祖墳,我自然不會有意見,如果大家都不願意,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外面的風水寶地大把大把的是,也不用跑到我們這些窮鄉僻壤的地方來,再說,你們一個是大富豪,一個是市長,要花一點錢給那個人找一塊風水寶地還不成問題吧!」
「二爺……」
不等方品良說完,老人擺了擺手道:「下午,我就讓所有方家的旁支也一起過來,討論討論你提的這個事。」
站在門口,沒有踏足進去的方偉峰,這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家子這些年都沒有拜祭祖先,原來自己爺爺並沒有進入到方家的祖墳,在這個村子也生活了好幾年的方偉峰,知道一點這些地方上的風俗,如果衣冠塚入不得祠堂,是不能夠祭拜的,就算是祭拜,逝去的先人也承受不了你的香火,只是方偉峰不明白,自己這一脈和方唐鏡這一脈,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讓一個已經過世的人都不能入祠堂。
方家。
除了方唐鏡和方品良這兩個支脈,林林總總的算下來,還有七八個支脈,因為出了一個方唐鏡的緣故,原本那些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的旁支,也整了一個家譜出來,併入到了方家,異口同聲的承認方唐鏡這一脈是方家的主脈,其他的都依附在主脈裡,而方家老爺子,也成了整個方家的家族族長,他也沒讓那些方家的旁支失望,讓方唐鏡這個千萬富翁,隨手漏了一點東西出來,倒也養肥了不少人。
方唐鏡將方品良夫婦帶到了自己的小院,等兩人休息之後,才和方偉峰走出來。
方唐鏡遞了一支煙給方偉峰,苦笑道:「是不是覺得事情挺複雜的?」
「二叔也不知道,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方唐鏡點點頭,道:「我連你爺爺的面都沒見過,等我稍微懂事一點的時候,哥差不多就算是寄人籬下一般的生活在我們家,當時我們方家還沒現在這麼亂,到處都跑一些旁支親戚過來,滿打滿算也只有二十幾口人,知道當年那一段事情的,除了你爸之外,還有我一個大哥和大姐,其他人估計也都不清楚,上面的人不說,我們這些小的也沒地知道。」
「村裡其他人也不知道?」
「當年,我也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問過不少村裡的長輩,沒一個清楚發生什麼事情的,農村不像現在的城市裡,有點什麼事都藏不住,特別是那幾年,連走街串門的都沒有,再加上,本地人都講究一個家醜不可外揚,老頭子都不說出來,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我也問過老頭子幾次,每次都是大發雷霆,最後我也就懶得問了,」方唐鏡搖搖頭道,「當年的日子不好過吧!」
方偉峰抽了一口煙,才瞇著眼道:「何止是不好過,我記得,在我五歲大的時候,每天都吃不飽,最後只好上山去挖野菜,然後自己在外面煮了吃,吃了兩次就被其他人給發現了,當時我的個頭很小,幾個比我身強體壯的人,砸掉了我煮野菜的東西,然後把我丟到河裡,頭破了,衣服也打濕了,愣是在外面呆了兩天才敢回的家。」
方唐鏡也是微微一愣,啞然失笑道:「你說的就是那次你媽為了找你,差點沒有發瘋?」
方偉峰點點頭,丟掉煙頭,笑道:「這樣的事我可以說出一大筐出來。」
「當初要是你爸不出去當兵,估計你也不會這麼慘了,」方唐鏡一臉感觸的道。
「他要不出去當兵,我又怎麼能夠當上今天的衙內?」
方唐鏡想了想笑道:「說得也是。」
方唐鏡帶著方偉峰在村子裡面轉悠了一圈,最後才指著遠處的一個荒山道:「你爺爺的墳就在那裡,要不要去看一看?」
方偉峰點點頭。
方唐鏡前面帶路,方偉峰跟在後面。
來到方唐鏡說的地方,一個小土坡,連墓碑都沒有一塊,周圍寸草不生,但是小土坡上卻是綠意怏然,望著孤零零的一個土坡,方偉峰眼眶也微微有些濕潤。
方唐鏡站在墳墓前磕了三個頭才站起來道:「前段時間,我也找過一個風水先生過來,看了看大伯的墳,那風水先生看了很久,說這裡是一塊風水寶地,能夠庇佑子孫,放眼周圍幾十個村子,也就只出了我和我哥兩個人,有時候我就在想,這一帆風順的走到今天,多半是大伯在保佑我和哥,那些村裡的白眼狼,雖然嘴上都不願意承認,不過私底下都在說,哥的祖墳冒青煙了,才有我們的今天。」
「祖墳冒青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