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外面。
一個三十多歲,滿臉鬍子拉碴的男人捧著一盒五塊的盒飯,狼吞虎嚥,三分鐘不到,一整盒盒飯就被解決得乾乾淨淨,伸出他那滿是污垢的手,抹了一把嘴,拿出一包幾塊一包的綠南京,美滋滋的抽起來,一直到煙頭都開始燙手,才吧嗒吧嗒嘴,有些不捨的將煙頭丟掉,牙齒、手指上都滿是黃色的煙垢,顯然煙齡不短,掃了一眼皺巴巴的煙盒,裡面只剩下兩支綠南京,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煙盒收了起來。
男人姓石,叫石玉平,杭州三才幫的一個老大。
一張猥瑣到極點的臉,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是一個好人的男人,平常抽幾塊一包的綠南京,喝三塊五一瓶的二鍋頭,吃五塊一份的盒飯,如果不主動說出來,沒人會把他和一個幫會老大聯繫在一起。
足足在花圃旁邊等了三個多小時,才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酒店外面,又等了兩分鐘,確定後面沒有其他個人,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換上一副前倨後恭的獻媚表情,向方偉峰和青龍走去。
已經準備啟動車子離開的青龍,透過後視鏡看到石玉萍,鬆開握著鑰匙的手,望著方偉峰道:「三才幫的老大?」
方偉峰點點頭,沒有多說。
看到方偉峰和青龍在等自己,石玉萍身子微微一震,臉上沒有浮現出太多異樣的神色,只是腳下又加快了幾分,走到車前,低下頭恭敬的道:「少主。」
「上車吧!」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這個對自己苛刻到極限的男人,眼眶微微一紅,將心底那一絲激動全部掩藏起來,沒有過多的表現出受寵若驚的神情,相對來說,一個能夠爬上三才幫老大位置的男人,還能夠幾十年如一日的保持原樣,這一點城府還是有的,帶著一絲敬畏和忐忑坐上青龍這輛幾千塊的麵包車,不敢直視這個在他眼裡神一般的男人,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掏出一包他都沒有抽過幾次的至尊南京,撕開,先後遞給方偉峰和青龍兩人,等兩人接過煙,才又將這包他捨不得抽的至尊南京收起來。
「有事?」
已經正色下來的石玉萍點點頭,道:「少主不在的這些時間,我們杭州表面上雖然風平浪靜,大家都支持少主的那個長老團,但是私底下都是各懷鬼胎,特別是近段時間,一些小幫會之間的往來頻繁了很多,暗中不知道在謀劃什麼,雖然沒有調查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人一定是想要針對少主,而且我的人無意間發現,似乎還有一個人的影子串聯在這些小勢力裡面,不過暫時沒有調查出來。」
「神秘人?」
「嗯,」石玉萍用力的點點頭道:「也是我的人無意間發現的。」
將煙頭從窗戶丟出去的方偉峰點點頭道:「想要鬧騰的人,你就全部清理掉吧!」
「清理?」
饒是石玉平的城府已經不淺,當他聽到方偉峰那一句清理的時候,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很清楚,這是方偉峰將權利交到自己的手上,稍稍穩定了一下心神,又恢復到開始那副寵辱不驚的模樣,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得意忘形,重重的點點頭道:「少主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
「嗯。」
石玉平走下車,目送青龍那輛幾千塊的麵包車走遠,嘴角才露出一絲笑容,他雖然節約,不代表他就沒有享受過,法拉利、保時捷這些幾百萬一輛的車他也玩過,但是卻從來沒有因為坐一輛麵包車幾分鐘而激動,等麵包車走得沒影了,才低聲呢喃道:「整個杭州,有資格坐這輛車的又有幾個?就算十年,二十年以後,也能夠成為老子的談資。」
……
石玉平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很簡陋,也就是一個檯球廳隔出來的一個小房間,一個幫主窮酸到他這個地步,也算是史無前例的了,和小刀會一樣,三才幫在杭州,只能算是一個下九流的幫會,不過他勝在比小刀會的那個老大年頭混得更長,所以當初才有了那麼一個可以去青竹幫的機會,他的文化水平不高,就算給他一本書,也未必能夠把上面的字認完,但是卻一直有一句從書上抄襲過來的座右銘。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將手底下的人全部集中起來,偌大的一個檯球廳站得密密麻麻的,從一個小弟手裡接過來一份名單,上面歪七扭八的寫了很多幫會的名字,都是浙江道上的一些小幫會,從頭到尾將這九個幫會的名字看了一遍,才抬起頭,露出一絲陰霾笑容的道:「相信各位兄弟都知道,這些年,我們三才幫,一直都在夾縫裡面求生存,被無數的幫會欺凌,打壓。我石玉平說過,遲早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的全部還給他們。」
「老大,你說真的?」一個二十一二歲的青年摩拳擦掌的問道。
「嗯,」石玉平點點頭,道:「都下去準備吧,今天,我石玉平就要讓他們所有人徹底的消失在南京……」
當天。
整個南京地下勢力亂成了一團。
一個下午時間,石玉平就帶著三才幫的人和輪迴的人,徹底清除了八個勢力,渾身是血的石玉萍,帶著一絲猙獰的笑,將身上的名單取出來,將第八個幫會的名字用筆劃去,偌大的一張名單上只剩下最後一個幫會的名字。
重重吐了一口氣的石玉萍,將那份名單收起來,撇了一眼地上那個白虎幫的老大,轉身對著身後的小弟道:「去九州幫……」
九州幫總部。
九州幫在杭州也只能算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幫會,不過比起三才幫還是要強上不少,而此刻,三才幫開始大肆清洗地下勢力的事情,早已經在道上傳得沸沸揚揚,開始,這些勢力都覺得三才幫的石玉平是瘋了,但是隨著一個下午,就已經有八個勢力被徹底清洗掉之後,這些曾經得罪過三才幫的人才真正開始擔心起來,一個個如臨大敵。
來到九州幫的時候,九州幫並沒有像其他勢力那般如臨大敵,而是整個總部只剩下三五個人。
石玉萍微微皺起眉頭,不過還是帶著人走進九州幫的總部。
和三才幫的總部比起來,九州幫才有一個幫會的樣子,除了九州幫的老大,就只有三五個人站在旁邊,一臉戒備的望著闖進來的石玉萍一群人。
九州幫的老大姓段,名字有些生僻,叫段乳脂,五十多歲的年紀,看到石玉平,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道:「比我想像中的早了一點。」
「知道我要來?」石玉平微微錯愕。
「今天下午被清理掉的幫會,都是和你的三才幫有過恩怨的幫會,我的九州幫也和你的三才幫有不小的恩怨,你又怎麼可能會放過九州幫?」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走,還在這裡等我?」石玉平嘲諷的笑道。
「九州幫是我一手建立的,就算毀了,我也不會離開半步,」段乳脂一臉傲然的道。
「不管你離不離開,從今天起,浙江都不會再有九州幫的存在,你們也只能夠成為歷史,我石玉平當初說過,誰得罪過我,我都會一筆筆的記在心底,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不過我要告訴你們的是,當初你們看不起的人,現在已經把你們全部都踩在了腳底下,你們的生死,也全部都掌握在了我的手裡。」
「可惜你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而是一個出賣了尊嚴的狗,」段乳脂搖頭笑道,滿是嘲諷。
石玉平臉色瞬間大變,一臉陰森的望著段乳脂,冷笑道:「你怎麼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段乳脂搖頭笑道。
石玉平也知道,道上的消息絕對是傳播得最快的,沒有不透風的牆,不以為意的搖頭笑道:「狗又怎麼樣?說起來,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大佬,都認為自己了不起,其實說起來,你們什麼都不是,在那個人的眼裡,你們都是一群垃圾,螞蟻,想怎麼踩就怎麼踩,而我,就算是當他的一條狗,也比你們這些垃圾要強。最後怎麼樣?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雜碎,不也全部都死在了我的手裡?而我這條狗,卻活得好好的,比原來更好。」
段乳脂沉默下來。
他知道石玉平說得很對,自己這些高高在上的人,都已經被這條狗給咬死了。
「好了,動手吧!」彷彿瞬間蒼老了幾十歲的段乳脂苦澀的道。
石玉平也沒有客套,一個對自己都可以如此狠的人,又怎麼會對其他人仁慈,目睹段乳脂死在自己的眼前,這才轉身離開這九州幫的總部,在門口抽了一支煙,看了一眼手裡那綠南京的盒子,順手就將還有大半包煙的綠南京丟了出去,爬在欄杆上,猙獰的笑道:「從今天起,就算你們都知道,我石玉平是一條狗又怎麼樣?這條狗絕對會讓你們膽戰心驚得不敢睡覺,不敢玩女人,能夠做他狗的人,只有我一個。」
笑容癲狂,不可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