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富站在酒吧二樓的閣樓上,正好可以眺望到酒吧門口的一幕,眉頭微皺,身後站了六、七個酒吧的保安,一個個手持橡膠輥,如臨大敵的站在高富周圍。
欄杆旁邊還站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五十歲上下的年紀,即便是靜止不動也頗有幾分上位者的氣勢,接過高富雙手遞過來的一支古巴雪茄,放在圍欄上敲了敲,道:「準備上去和稀泥?」
「和稀泥?」高富微微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道:「黃家、鄭家對我來說都是龐然大物,一個是現在還身居高位,另外一個則是政壇老人,雖然退了下來,不過人脈和影響力都還在,不可小視,今天又是在我酒吧裡面鬧起來的,小打小鬧還好收場,真要鬧得天翻地覆,到時候神仙打架,遭殃的就是我這條池魚,辛辛苦苦打拼奮鬥了二十幾年才有了今天,真要功敗垂成,說不得我也得玩一出吞槍自殺的橋段,老神仙,這話可沒假,別看我粗枝大葉的,那天堂掉到地獄的落差沒準我真承受不起。」
讓高富都是三分忌憚、七分尊敬的老人吐了一個煙圈,看樣子煙齡不短。
見老者沒開口,高富也就靜靜的站在一側,老者連抽了好幾口煙,咳嗽兩聲,高富趕緊道:「老神仙,您慢一點……」
老者擺擺手,道:「適當的出手阻止一下也好,鬧大對誰都沒好處,不過也得掌握一個度,黃家那小子現在是鐵了心不給鄭家面子,估計你的面子也不會好使,真被他惦記上,你以後的日子更難過,特別是那個沒有說話的小子。」
「他?」高富轉頭望向下面的方偉峰。
老者也沒有解釋,而是望著被打得像死狗一般爬在地上,那顆僅有幾根頭髮的禿頭還被楊忠誠踩在腳下的鄭老六,道:「鄭家這小子說白了就是一個螞蚱,折騰不出什麼浪花,只要打不死、鄭家一天不沒落就一天不會意志消沉,過了之後斯洛克照玩,跑車照開,妞照泡,心裡的抗擊打能力不會比身體差,事後給他三五百萬的這事就算過了。」
老者的話有些雲裡霧裡,高富埋頭琢磨一番,差不多有了一個模糊的輪廓,點頭道:「老神仙,我知道了,」說完帶了兩個酒吧的保安走下去,剩下的人就留在了老者的身旁。
高富來到階梯上停下,那張原本鐵青、難看的嘴臉頓時笑容燦爛的望著黃敬明,道:「小黃,今天這事,你看就這樣算了如何,該出的氣你也出了,人也打成這樣了,再鬧下去,大家都撕破臉皮就不好了,你說是吧!」
「撕破臉皮?」黃敬明也是一愣,隨即笑道:「富哥,這事我說了,和我沒多大關係,都是我兄弟的事,我也不好喧賓奪主不是,」說完掃視了一眼對面的那一群人,慢吞吞的道:「不過我黃敬明也不是泥做的,就算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更何況我黃敬明和菩薩還有十萬八千里,誰敢背後對我兄弟使絆子,我黃敬明就和他玩到底,看看是我黃敬明能玩,還是使絆子的不經玩。」
周圍所有人臉色都是一變。
高富眼皮也是一顫,黃敬明這話已經說得夠絕了,他和黃敬明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說起來黃敬明不像是一個衙內,而像是一個商人,所有商人的圓滑在他身上都可以看到,像今天這種把事做絕還真沒有,高富猶豫了一下,苦笑道:「小黃……」
不等高富說下去,黃敬明擺擺手,道:「富哥,不是我黃敬明不給你這個面子,前面這鄭家的老六說了,就算我家老爺子來也不好使,這話你也聽到了吧!」
高富無奈的點點頭。
黃敬明笑道:「道上不是有句老話,禍不及家人,這鄭家的小子做事沒個規矩,鄭家教不會,我黃敬明不介意費點力氣替鄭家的人教導教導這不成器的子孫……」說完在楊忠誠手裡接過一把匕首,對著鄭老六的大腿就刺進去,至於鄭老六的慘叫,則是被楊忠誠一腳又踩了回去,只剩下嗚嗚嗚的哽咽聲。
「媽的,黃敬明,不要以為你是黃家人就可以一手遮天,我周鳴倒要看一看,這gy市到底是不是你們黃家的天下,」對面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義憤填膺的站出來,怒視著黃敬明。
「周鳴?」黃敬明將匕首還給楊忠誠,搖頭笑道:「等你哪一天混到鄭和那個境界的時候再來和我說話,現在你還不夠格…」
楊忠誠撇了撇嘴,一臉不屑的道:「連鄭老六在我哥眼裡都只是一條狗,你這貨真以為得道成仙了?不就是鄭老六的狗,還得瑟個毛?我哥不和狗計較,那是我哥有身份,周鳴是吧!我楊忠誠沒我哥那麼好的修養和脾氣,哪怕是狗養的狗,只要敢得瑟,老子就會用板磚拍死他,信不信由你。」
「你……」周鳴氣急,一臉鐵青。
站在一旁的小狐狸杜蕾也是一陣莞爾,只是眼神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方偉峰的身上,如果開始出現的時候,方偉峰代表的就只是一個小縣城的小衙內,那麼現在顯然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個膽敢說一句鄭家生意交給你們,人交給我的話的人,恐怕偌大的一個gz省都找不出來兩個。
顯然,這一個圈子帶頭的黃敬明也不敢。
這種人,要麼是徹頭徹尾的瘋子,要麼就是真的有底氣。
能夠讓黃敬明都想要進入他圈子的人,而且僅僅只是一個縣城的衙內。
就算小狐狸那顆足以讓黃敬明都忌憚三分的腦袋也想不出來。
八方不動,穩如磐石。
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又有幾個人做得到?
見慣聲色犬馬,一路摸爬滾打走上來的高富第一次發現自己看錯了人,不要說是他,就算是整個gz省,敢把鄭家人踩在腳下的又有幾個?光是他那一份氣魄就足以讓高富這個天字號鳳凰男汗顏,不管是裝腔作勢也好,趨炎附勢也罷,能夠做到這一步,足以讓不少人都仰望了。
「怎麼整?」黃敬明回頭望向方偉峰,一臉匪氣,和平常那個溫文爾雅。笑裡藏刀的黃敬明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
「手碰了我的女朋友,就一雙手,」方偉峰瞇著眼笑道,彷彿鄭家老六的一雙手對他來說只是一件舉重若輕的事。
黃敬明點點頭,對著楊忠誠,道:「小誠,一雙手。」
「好叻」!
「不怕引火燒身?」方偉峰笑道。
「都敢拿刀去和鄭和玩對砍,還怕個球,」黃敬明翻了一個白眼道。
「還是我來吧!」方偉峰搖搖頭,接過楊忠誠手裡的刀,謝雨馨一臉緊張,卻沒有出言制止,因為她知道,就算下一刻是萬丈深淵,她也會和眼前的男人一起共赴黃泉,只是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畢竟砍人雙手這樣的事雖然不是第一次,不過第一次她並沒有親眼看見,這一次不同……
高富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他心底也很清楚,憑他的那一分薄面還真制止不了今天的事情。
就連高富都不敢開口,更何況是被楊忠誠幾句話就嚇得夠嗆的一群人,一個個面色蒼白,眼看方偉峰就要蹲下去,十幾輛警車呼嘯過來,將整個酒吧門口都圍了起來,看到帶頭的人,周鳴幾人也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他們的救兵到了。
帶頭下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掃了一眼場中的情況,視線停留在鄭老六身上,嘴角也是一陣抽搐,最後落到黃敬明身上,冷笑,道:「黃大少,今天又是玩的哪一出?」
「這不開眼的小子對我兄弟的女朋友動手動腳的,所以打算給他一點教訓。」
「教訓?」中年警察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差不多算是咆哮的吼,道:「你們這是惡語傷人,」說完對著周圍那幾十號持槍的警察,道:「人全部抓起來,帶回去調查。」
「是,局長。」
楊忠誠回頭望了黃敬明一眼,見黃敬明微微搖頭,沒有大打出手。
「真是熱鬧嘛,」眼看警察就要動手抓人,又有一批警察衝了過來,中年男人看到車牌,眼皮也是一跳,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廳裡的警察,他一個小小的市局警察,光是級別上就比別人低了很多,對方帶頭的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掃了胖子一眼,來到楊忠誠面前,笑道:「楊少,沒來晚吧!」
「再晚一點估計我們都得進局子裡去了,」楊忠誠似笑非笑的道。
「局子?」青年笑了笑,道:「我們gz市的警察可不是公私不分的人,」說完對著胖子,道:「洪局是吧!我們廳裡接到報案,有人在這裡聚眾鬥毆,所以趕了過來,現在就由我們廳裡接手這件案子,你們回去吧!」
「這……」洪局長本身就是鄭家一系的人,現在鄭老六還在對方的手裡,如果真將人丟給對方,洪胖子也知道,恐怕到時候就會被鄭家所拋棄,稍微權衡利弊之後,就有了選擇,搖頭道:「對不起,我們市局也接到了報案,而且當事人也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企業家,所以我們市局不能夠麻煩省廳的同志,還麻煩省廳的同志可以體諒……」
「警衛部?」
「省司法?」
「……」
只是是一瞬間,這裡就好像召開人大代表會一般,陸陸續續來了十幾個部門的人,而且都還是一些實權的部門。
站在酒吧閣樓上的老者瞇著眼笑了笑,道:「小伙子,看樣子今天的情況對黃家那小子不利啊!你還有什麼底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