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純,亦瑤(一)
我的身子依舊不見任何起色,虛弱疲乏,飯也吃得少,每日每日的失眠,整個人病怏怏的,只能勉強維持住精神,一批御醫看了,寫了藥方,我卻不曾好好喝藥,又換一批御醫……
御醫把完脈,歎息的搖了搖頭,收好藥箱,起身對李澈恭聲道:「皇上恕罪,娘娘的病,老臣無能為力。」
李澈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抖了抖,他怒火中燒,怒道:「朕養你們都是做什麼吃的,賢妃的身子交給你們調理已經半月有餘,卻還是這個模樣,現在和朕說什麼無能為力,早些時候在幹什麼!」
御醫急忙跪下,顫顫巍巍道:「臣惶恐,老臣醫術淺薄,還請皇上另請高明。」
「滾,都給朕滾回御醫院,告訴裡面所有御醫,朕給你們一個月時間,若是賢妃身子還沒有起色,你們一個個的就都提頭來見!滾,滾!」李澈大怒,一腳踹了過去,眼見就要踹道那老御醫面門。
「皇上……」我急忙撲過去,想要抱住他的腿,哪裡還來得及,就看見那太醫被一腳踹了開來,對於李澈的腳上功夫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知道被他那麼一腳踹上至少得內出血吧,估計能疼上半個多月。
我並沒有抱住他的腿,反而直接撲到了地上,手肘著地,只聽「撲通」一聲,鼻子也狠狠砸在了地上。
「嘶……」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咬緊了牙關,攥緊拳頭。李澈察覺到不對,回過頭來看我,面上一急,急忙蹲下身來將我抱起,聲音含了幾分惱怒:「怎麼搞的?摔成這樣?」
我疼得皺緊了眉頭,輕輕碰了碰鼻尖:「嘶……」,又是一口涼氣,「我想讓你別踹他,張太醫年紀大了,經不起你那一腳的。」然後,扭頭去看張太醫,「張太醫,你沒事兒吧?」張太醫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急忙從爬起跪在地上,捂著心口說道:「娘娘仁善,老臣無事。」
「丫頭,你啊……」他搖了搖頭,將我放在床上躺好,這才衝著張太醫道:「還愣著做什麼,快來看看,該怎麼處理。」
張太醫答了一聲是,急忙起身,在李澈身後看了看我,又退了下去,道:「回皇上,只是輕微的撞傷,用點活血祛瘀的藥就行了,只是……」李澈挑眉瞪他,「只是什麼!說!」張太醫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急忙低下頭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說道:「只是,上了藥後,娘娘恐怕短時間不能出門……」
「嗯?」我不解,扭頭看他,疑惑道:「何解?」
「回娘娘的話,這個,恐怕得用東西包紮一下……」
「哦……」我悶聲答道:「這個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愛出去,別人也見不著,包吧。」
張太醫詢問似的看了李澈一眼,李澈黑著一張臉點了點頭,張太醫才讓跟在他身邊的小醫女為我上藥,包鼻子……
包好後,碧雲遞給我一塊鏡子,我接過一看,整個鼻樑都被白色的布包住,只在兩個鼻孔處挖了兩個洞,確保我能用這洞活下去。我不看還好,一看沒克制住,咧嘴就笑,一笑,扯著鼻樑,疼得一抽一抽的。李澈好笑的看著我,有幾分埋怨道:「你看你,身子本就不好,得,這下更好了,直接沒臉見人了。」
我輕輕笑了笑,道:「什麼叫沒臉見人,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活得坦坦蕩蕩的。」頓了頓,自嘲道:「再有,我這麼厚的臉皮,出去也就出去了,根本不怕別人笑話。」
他哭笑不得,治好點頭,道:「這點確實。」
我嘴角抽了抽,不理他,看向張太醫,關切的問道:「張太醫,回去還是自己抓點藥來吃,我看你傷得不輕。」說完,挑眉瞪李澈,他只當沒看見,轉而去瞪張太醫:「賢妃為你開脫,你還不快謝恩?」
張太醫又是一個跪拜:「老臣謝娘娘,臣告退。」說完,躬身後退了幾步,才轉身走了出去。
李澈這才在床邊坐下,柔聲道:「我會和皇后說一聲,你以後都不用每日去給她請安了,來來回回的跑也沒什麼意思,關鍵是你的身子……」我搖搖頭,「不可,我進宮本就頗多非議,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皇上又來這一出,只會置紫蘇於進退兩難之地,會為紫蘇招惹來更多的閒言碎語。」
「這些我都知道。」他拉過我的手,握在手心,微微摩挲,道:「這些事情你別管,交給我就好,誰要是還敢說什麼,袁廣就是她們的榜樣。」他眼睛一瞇,帶了幾分狠戾的說道。
「皇上……」我欲言又止,不動聲色的把手往外抽。
「都說了你別管,只要安心養病就好。」他握著我手的手緊了緊,然後放開,替我掖了掖被角,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了。」我閉上眼睛點了點頭算是應了,過了會兒就聽見李澈離開的腳步聲。
我睜開眼,對碧雲道:「你說,我這身子什麼時候才該讓它好呢?碧雲。」碧雲斜著眼睛看我,但笑不語。我繼續說:「我就是怕,若我身子好了,他真讓我侍寢我該怎麼辦,所以,還是這樣就挺好,用別的妃子的話就叫做無力承恩,嘖嘖,恐怕那些妃子感謝我還來不及呢。」
碧雲搖頭,輕歎:「不會,小姐您想得太簡單了,在碧雲看來,皇上對您和對她們是有不同的,皇上到別的娘娘宮裡,一是政治原因,二是……」她頓了頓,有幾分猶疑道:「二是為了降火……」我斜著眼睛看她,有些好笑,道:「你就什麼都知道了?」碧雲不置可否,在床邊坐下,輕聲道:「碧雲只想讓小姐知道,正是因為您對皇上既沒有利益關係,也沒有**的安撫,皇上還能如此對你,在在各宮的眼裡才是最讓她們痛恨的,所以,小姐您並不安全。」
我的手隔著被子攥緊了拳頭,碧雲所言不差,不論如何,我只要能全身而退那是最好的。
我點點頭,看著燭火閃爍,黯然一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但願我不犯人,人不犯我。我並沒有和她們爭什麼,也不願意去爭,我只希望她們能看清這一點,那麼大家相安無事。」頓了頓,對碧雲繼續說道:「明日給張太醫送點補品過去,因為我的緣故,讓他白挨了一腳。」
「碧雲記住了,天色也不早了,小姐還是早些休息。」我點點頭,「知道了」,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我依舊早早的起身,由碧雲扶著到永樂宮請安。到了正殿,除了皇后,下首還坐了一個宮裝女子,正與皇后說著話,我走上前,躬身請安:「皇后娘娘吉祥。」皇后含笑看著我,擺了擺手道:「起來吧。」我起身,依著皇后左方下首坐下,這才扭頭看那女子,含笑問道:「這位姐姐怎麼稱呼?這些日子都沒見過你。」
那女子急忙起身,對著我輕輕一拜,嬌俏道:「見過賢妃娘娘,娘娘吉祥。」我擺擺手,起身虛扶了一把道:「自家姐妹,姐姐何必如此客氣。」女子柳眉一揚,正色道:「嬪妾不敢壞了宮裡的規矩,娘娘怎可這麼說?」說完,拂開我的手,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您說是不是?」
我心裡不悅,輕輕拍了拍手心,看向皇后,而她依舊是一副萬年不變的端莊模樣,端坐在首位,含笑道:「婕妤說得在理,只是賢妃也是好意,太拘泥與規矩,反而顯得生分了。」
婕妤不再多言,輕輕用鼻子哼了一聲,不再言語。皇后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道:「賢妃也是,身子弱就不用每日來給本宮請安了。皇上昨個兒才和本宮說了,結果今天一早你就來了。」我扯了扯嘴角,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茶,道:「每日給皇后娘娘請安是紫蘇對娘娘的尊敬,若紫蘇身子真到了下不來床的時候,紫蘇也就不能了,現在,該怎麼還得怎麼,才不能讓別人說了閒話去。」我瞟了一眼婕妤,見她面不改色的平視前方,繼續說道:「再有,紫蘇的事情已經頗多爭議,紫蘇不想讓宮裡再因為我不來給皇后您請安而謠言四起,袁廣的教訓,紫蘇不敢忘!」我咬了咬嘴唇,做出一副驚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