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省內。舒殢殩獍
當沐清秋和那人一起進去的時候,忙碌的中書省立刻就有些詭異的寂靜,而也不過是兩下心跳的功夫,就已經再度恢復先前的熱絡。
「沐相!」
「沐相,溫,相……」
「……」
隨著幾個招呼,沐清秋帶著官家的客套笑容,忽視掉當中各種神色複雜的面孔,直接進去了自己的屋子。
房門關合,外面的聲音已然無痕。
沐清秋直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才轉頭看向身後的人。
那人正是溫卿。
此時一臉的淡然無波,就像是剛才在朝堂上什麼都沒有發生。
只是眸子裡隱隱露出的幽深,又像是剛才她被皇帝尋去的時候發生的所有事情早就被他看穿般。
心間某處莫名的就有些怪異,沐清秋忙甩去那種莫名的不舒服,直接目光炯炯的盯過去,「你找我?」
偏偏自以為很是有些氣勢的三個字說出去,不知道怎麼就莫名的有點兒色厲內荏的感覺。
還不待她再說什麼挽回,但見面前的那位微微揚眉,「不是沐相要下官過來的?」
「……」
沐清秋眼角一抖。
她突然發現一件事,那就是似乎她身邊任何一個人都能把她嗆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乾咳了聲,沐清秋也只能放緩了語氣,「其實,我剛才從御書房過來!」
溫卿,「……」
沐清秋,「皇上說,那些保奏我的折子都是你示意安排的……」
溫卿點頭,「只是一部分!」15297699
沐清秋扯了扯嘴角,「辛苦了……」
溫卿淺笑,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
沐清秋看著他的模樣,微微有些晃神。
可以說眼前的這人是魅惑動人的,就是這個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淺笑,就夠讓她這般恍惚片刻,可不知道怎麼看著他這輕笑漣漪的模樣,她就覺得有些發虛。
沐清秋低頭別眼,端起自己桌上剛才進屋的時候,隨侍給端上來的茶水。
端茶送客。
溫卿稽首告退,卻又在走在門口的時候,回頭道,「卿以為此番更便宜沐相行事!」
啥?
沐清秋有些愣。
當溫卿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她才慢慢的反應過來。
臉色不由微變,捏著杯子的邊沿也有些緊繃。
……溫卿他,竟然是察覺到她的意圖了嗎?只是這若是溫卿料到了,那他——
「啪——」
手裡的茶杯砰然掉在桌上。
激起的茶水崩到她的身上,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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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的奏報。
一份接一份,從邊城飛馳而來。
游族犯我邊境。連奪我邊城三座要塞。我邊城眾將士在鎮邊大元帥的率領之下,奮勇殺敵。嚴防死守。付少清將軍孤軍深入,險些燒燬游族的大部分糧草,卻有所損傷,卻是大振了我軍氣勢。隨後,我軍勇奪,便是用了三日,便奪回了一座城池。復我領土。
聞訊,滿朝文武就是欣然一片。
只是這樣的歡喜才不過半日,就被另外一份八百里急奏給掀落的七,七,八,八。
上表,南方蠻夷於日前起兵作亂。
再算算急奏的時候,也正是在三日之前。
是日,滿朝不由又是一片混亂。
就在早朝上,皇帝和兩位丞相把日後要處理的事情,大概階次的說出來之後,所有官員都不由暗暗的抹了把汗。
若非是皇帝睿智,在朝又有兩名丞相相輔相成,唯恐還真是應付不來這正月裡乍然而來的兵亂。
便紛紛鳴奏,便是粉身碎骨也是要把國事給處理的井井有條。
而就在這早朝持續了兩個時辰,總算是要結束的時候,一直就鮮少說話的安樂王炎霽倫突的出列請旨。「臣弟有稟!」
高台之上,炎霽琛微微抬眉,「何事?」
炎霽倫道,「日前國之重責,臣弟不想兀自沉溺,便請拖延婚事一年!」
一語既出,不由就又是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這些日子雖說整個朝堂都忙碌的很,可倒也記得十日後就是這位安樂王的大婚。12bd5。
而再看眼下這個局勢,似乎也實在是有些力有不逮。
高台之下百官面面相覷之餘,炎霽琛略微沉吟,「你的想法朕是知道,只是朕旨意已下,怎麼能隨意更改?」
「臣弟知道金口玉言,理應遵循,只是如今兵亂連連,臣弟怎麼能沉浸女兒鄉?何況,臣弟並非是抗旨不尊,只是想當戰亂停歇,再行婚事不遲,還請皇上允諾!」言罷,炎霽倫叩首跪拜。
炎霽琛看著那個跪倒在地上的人,眉頭微微的擰了下,帝冕珠簾微動,轉目問道,「眾卿以為如何?」
片刻的寂靜之後。
高台之下,便有官員站出來,「臣以為安樂王爺一心為了國之社稷。忠勇可嘉!」
「臣附議!」
「……」
跟著,整個朝堂上幾乎就是一股順從之風。
當然也有覺得不妥的,也便是偶有出言。
立在前面的沐清秋整理著剛才才稍稍穩當下來的思緒,不著痕跡的看向那個跪倒在地的炎霽倫。
但憑著同站在一條線上的距離,似乎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某種堅決——
沐清秋心頭突的一跳,她抬腳站出,「皇上,臣以為安樂王乃帝王之弟,便值此刻,不止不用拖延,更還是要籌備的風風光光。只因長期安然的百姓因為這戰亂心中定然恐慌,就算是捷報迭迭而來,也難免人心浮動,此時安樂王大婚,則是會讓百姓以為朝廷定然是勝券在握。且不止是安穩百姓,更是安穩了一眾不能面見聖上的官員,便是亂中更可見聖君之心!」
這一番有理有據的話說出來。
便是稍許的沉默,其他大部分的官員也就是贊同了。
而聽著似乎已經很有一邊倒趨勢的聲潮,炎霽倫悄然側目往沐清秋那邊看過去。
但看她平目直視。眼底的眸光堅定不移。
而也就是這時候,不知道誰說了,「宸妃娘娘現在後宮之首,此番便是有宸妃娘娘主持最好不過!」
話音未落,沐清秋便又是一輯,「臣以為不妥!」
「為何不妥?」那位一直在聽著的帝王說道。
沐清秋道,「宸妃娘娘執掌六宮,安樂王爺也是皇親國戚,說起來,也就是家事,若是平日裡,別說是籌備,就是當主婚人也是可的,只是現在安樂王的婚事牽扯前朝,若是後宮女子插手,唯恐不妥!自然,這也是臣一人以為,若是安樂王爺以為也可,那臣就是無話可說!」
她說的平平淡淡,心裡頭幾乎就是要罵街了。
那丫的,明擺著就是那個宸妃的下手。就是想要無時無刻的把宸妃的份位給提上去,是不是?
只是可惜,別說她肚子裡的孩子差點兒被那個宸妃給害死,就算是宸妃和她無冤無仇,可因為花洛槿和宸妃的關係,她也不能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是為了盡可能的顯得和自己無關,她也只能把這個皮球給炎霽倫踢過去。
關於花洛槿的身份,還有和沐清秋之間的牽扯,在場的人當中,也差不多只有她,皇帝還有這個安樂王知道。若是他對花洛槿有那麼一丁點兒的感情,應該就會應著她的意思說下去的吧!而想必那位帝王也不會說什麼。
只是這樣想著,沐清秋還是忍不住往炎霽倫的方向掃過去一眼。
炎霽倫也是聰明的,就是當沐清秋剛說完,就意識到她想要說的。側目往沐清秋那邊看過去,正好和她的目光碰到一處。
一個隱隱期翼。一個淡淡清愁。
交疊在一起。兩人心頭都不由微動。
先後收回目光,沐清秋依舊坦然面對帝王。炎霽倫的面上則是一抹不可察覺的苦澀。
「安樂王以為如何?」
高台之上,隔著帝冕之前的簾帳,炎霽琛便早就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若是她不是讓他心動的女子,他定然會讓給他。只是可惜,便是在她不經意走到他心底的時候,他便就確定了誰也不會讓。便是面對這個他從不曾拒絕過的弟弟,也沒辦法鬆手。
炎霽琛清淺道,「安樂王以為如何?」
清雅的聲音飄落在地。炎霽倫的心頭徒然一沉,他抬首道,「臣弟也以為如是!」
……
高台之上,帝王似有若無的點了點頭,「安樂王這麼說,那朕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那不知道眾卿以為何人督辦此事最為妥當?」
隨後,便又是片刻的寂靜。
當中,有某位很早就是看沐清秋不順眼的官員半冷不熱的哼了聲,「既然是沐相提及,想必沐相早已經想到了督辦之人。」
「咦?」沐清秋訝然了聲,卻是看也不看那個官員半眼,「這位大人倒是明白,本相確是已經想好了督辦之人!」
說罷,沐清秋抬頭看向高台上的帝王,「皇上,臣懇請籌備安樂王爺的婚事,定然會把安樂王爺的婚事籌辦的風風光光!」
書省一夫沐。什麼?
此話一出,便又是一陣輕微的低低議論聲。
當中,炎霽倫臉上的神色變化莫測,嘴角只緊緊的抿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