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沐清秋只以為自己身上穿著的太薄,又或者是大雪之後的涼意四溢。舒虺璩酉可當幾乎拐角就要到了前面朝堂,看到地上跪著的一人時,沐清秋霍得反應過來。
原來,竟是她呢!
跪倒在前面的不是旁人,卻是走在她面前的那個人的妃子,宸妃。
昨夜裡她不是已經得到這個皇帝的旨意了嗎?怎麼今日裡竟然還來了這麼一出?
她不待反應,走在她前面的炎霽琛已經過去伸手扶起她來,「這個時辰,你怎麼跪在這裡?」
「這麼冰?宸妃,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似乎是惱怒,可話音裡的濃濃憐惜之意還是讓沐清秋不由得顰眉。
只是但見寒風之下,那個嬌柔的身子只像是弱不經風的弱柳輕拂,紅彤彤的面孔早已經被這冷風不知道吹了多久。心頭不免又是憐惜。
是啊!就是連她看了都心生不忍,更何況是同床共枕的人家了。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心繫黎民,斷不會為了臣妾徇私,只是臣妾想懇求的是沐相!臣妾懇求沐相看在當初老父命喪,幼子無知是以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還請沐相寬宏,饒了舍弟一命!」
只是僅跟著,那聲聲嬌柔的聲音傳來,沐清秋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這個宸妃說什麼?
求她?開開了溢拐。
腳下不自覺的往前走了幾步,在那位帝王身後的三步遠站定。
但見宸妃漣漣抬頭,面上的苦楚更是清晰灼見。宸妃本是哭著看向面前的男人,只在看到沐清秋的身影的時候,立刻轉身叩首,一下下叩頭在沐清秋的跟前。
「沐相,求你!妾身知道沐相已經和皇上冰釋前嫌,還請沐相饒了舍弟一命!」
沐清秋看著她,不由得心神恍惚。
這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在求她這個見不得人的高抬貴手!
這是一個愛弟心切的高貴女子不惜尊嚴的叩首跪拜!
只是,這何嘗不是讓她陷於兩難?
那人不會徇私,而她這個被她弟弟差點兒害死的人卻是要徇私放過兇手?
笑話吧?
是不是很好笑的笑話?
沐清秋走到宸妃的面前,本也想義正言辭的拒絕她。可是,當她看著身下那張淚水模糊的面孔,眼前卻莫名的浮現出她那為國忠心的父親冤死的那一幕,即便她根本沒有那時候的記憶,也不可能有那時候的記憶,可曾經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個處死犯人的鏡頭竟在眼前浮現,只是行刑的人變成了她,被砍死的那個頭顱變成了那個她不認識卻應該認識的面孔。
她轉頭,往身側的男人身上看去,雖說此刻他頭上帶著帝冕珠簾,可這般進的距離卻還是讓她清楚的看到了此刻他臉上的神情。
他看向她,那意思是聽她的意思決斷。
沐清秋垂眸看過去,良久。
吐出一句話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但就這八個字出來,似乎身邊的這兩個人都默默的鬆了口氣。
沐清秋自嘲一笑。
她這算是揣摩聖意,到了一定級別了吧!
……
宸妃走了。
很是感謝著走了。
先不管是真的感謝,還是只是做做樣子,反正看上去像是真的感謝。而且還是感激涕零的那種。
只是宸妃走了,沐清秋卻只更覺得有些冷了。
「冷嗎?」
耳畔他的聲音傳來,手心裡就多了一個小暖爐。
因為他的體貼,沐清秋心頭不免一暖,可隨後還是白了他一眼,「您這是利用我穩定後宮呢?」
炎霽琛嘴角彎了彎,隔著淡淡的珠簾卻好似越發邪魅,「現在學著點兒,也未嘗不是好事!」
「……」
沐清秋深吸了口氣,定定的看向他,「皇上,臣只有一個宏願,那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不能如此,臣今生都不會再娶!」
此刻,守在旁邊的不僅僅只是皇帝的貼身隨侍,還有帝輦的宮人。她只能這樣說表述自己的心意。
而就在話音落地,就看到那位帝王的晚上明顯低沉下來,週身的氣息也乍然凌厲。
沐清秋不由苦笑,她自是清楚自己這話很是讓他不喜歡,因為她這話根本就是直接點明了她不想入宮的念頭。根本就是讓他生氣了。
只是沒辦法,她本想拖一拖,又或者也已經有了猶豫的念頭,可因為剛才見到宸妃那般,竟是怎麼也忍耐不住,索性就直接說了出來。
或者,便是再讓她拋卻一切的愛情,也沒辦法讓她放棄這個念頭。
「沐清秋,你是在做夢嗎?」那個一身巍峨的人靠近了她,雙眸緊盯著她的眼底,不放過她眼中絲毫的流轉。15166412
沐清秋只淺淺一笑,「若是夢,臣也喜歡!」
「……」
清冷的空氣中,隱隱的是他的怒火。
似乎就是連手心裡暖和的暖爐都有些涼。
沐清秋毫不躲閃他的視線,定定的看著他。
終,他抬腳離開。
「沐相,您這是何苦——」
緊跟著那人離開的德寶也轉頭衝著她低低的歎息了聲。
沐清秋只若是沒有聽到,嘴角緩緩的牽出淡淡的笑意。
不知道為什麼,心境真的因為她剛才的話,輕鬆了好多呢!
……
因為那位帝王是惱怒的離開,索性沐清秋沒有和那位一起那麼光明正大的進到大殿裡。
很快早朝開始。
原本沐清秋只以為這次的早朝和往日裡不會有什麼不同,可很快沐清秋就意識到原來一早她就感覺到的涼意並不是因為那個宸妃,而是因為此刻身後的那些人嘴裡說的那些話。
原來女子的直覺竟是這麼準!
「臣以為皇上可備選秀之事!」
「臣也以為皇上後宮凋零,皇嗣無處,確是迫在眉睫!」
「臣附議!」
「臣附議!」
「……」
站在最前面的沐清秋聽著身後衣衫迭迭而來,那一聲聲叩拜的聲音,竟是這麼的一聲聲的叩在她的心頭。模糊的好像能讓她想到來到這裡之後她經歷的大大小小刺殺時看到的那片血跡。
那麼深,那麼重。
而她能做的卻只能靜靜的看著前面晶亮的大理石面。想著或許仔細瞧瞧,能看到上面映襯出自己的模樣也說不定。
只是終,那個高台上的帝王轉頭看向她。
她沒有抬頭,就是那個寬大的帝冕之下垂下來的簾帳也明明看不到此刻他的目光所至,可她卻還是能清楚的察覺到。
沐清秋臉上扯出一抹苦笑,她知道他是要問她,可是竟是要她用什麼話來說呢?
之前或許她的話能一呼百應,畢竟曾經她手下的沐派幾乎遍及整個朝堂,可現在,她是孤掌難鳴,換句話說,她也是自身難保。所以,這要她怎麼說?何況,人家那些朝臣也是說的句句在理,這又是讓她怎麼辯駁?何況進殿之前他們還吵了一架,若是往深裡想想,莫不是這根本就是他的陰謀?
只是容不得她再想什麼,那個意料當中的聲音已經響在耳際。「沐相以為如何?」
沐清秋心下苦笑。
她想把那些說這些話的朝臣都一個個的扔出去,可以嗎?
她吸氣,抬腳上前。
而就在她這番動作的時候,只覺得身後不知道多少眼睛盯著她的背脊。沐清秋只覺得眼前驀然一黑。她咬牙。
「臣……附議!」
而但聽著她的話音落地,其他朝臣的心下莫名一鬆,而高台上的那位帝王嘴裡只輕輕一哼。
「既然沐相也同意此事,那——」
皇帝的聲音未落,清亮的大殿內又霍得平起聲音,「可是,臣以為不易操之過急!」
但聽著沐清秋後面的這句,層層珠簾之下的明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沐相請說!」
沐清秋扯了扯嘴角,「臣以為五月清風徐徐,才是好日子!」
高台上炎霽琛的眼底眸光猛地一縮。
這個女人——
台下眾位朝臣的面色也都不由變了數遍。這位沐相還真是好手段,一句話就把這個明明應該很是著急的事情給扯到半年以後了。這怎麼可以!
立時,就有官員上來反對,更是引經據典,還把之前沐清秋當朝率著門下的眾多朝臣把持了第一次提出某件事的當初提了出來。明晃晃的就給沐清秋頭上扣上了大帽子。藐視皇權!
沐清秋淺笑不語,只是也用不著她說話,某個前幾日就已經明顯就是偏幫了沐清秋的人就已經開口了,溫卿上前,侃侃而言。「臣看過易經周易,以為沐相所言有理!」
世人以為溫卿定是幫著沐清秋,沒想到人家開口就是「易經周易!」然後就聽著人家那一通的說辭,當中包括沐清秋是根本沒聽懂,大多是聽了個四五,只有鮮少在禮部的官員聽了個七八。那意思總之的概括就是明年五月份的時候,天兆祥瑞,正是後宮添丁的好日子。
聽聞,就是那位高台上的皇帝也不由心神往之,等溫卿的一番話說完,就道,「既然溫卿也這樣說,那欽天監就挑個日子出來吧!」11dty。
再而後,早朝就這麼散去了。
混在眾位散朝的官員當中,沐清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就是誰和她說話,她也不記得,只知道自己的言行都很得體,而且很是理智。甚至於她都覺得自己超脫的完全像是個神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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