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言繼續道,「胭脂都已經說你睡下了,德寶都不依,最後還是進來遠遠的看了你一眼才走!」
「所以,你說,我是不是你這三生三世都報答不了的救命恩人?」
便是最後一句話柳玉言說的這般輕鬆愜意,沐清秋還是覺得全身上下霎時僵硬了下。舒榒駑襻
她扯了扯嘴角。
低頭撫著自己跟前的杯子。那光滑冰涼的觸感在她的指端油走,就像是此刻她心間不經意流轉過去的溫度。
……
「昨晚上,發生什麼事了麼?」她問的飄忽。
柳玉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語氣也陡然微沉,「我先告訴你也無妨,只是你可不要害怕!」
「怕?」沐清秋側頭看過去。
隱隱的,似乎柳玉言不用說,她已經猜到了些什麼。
柳玉言道,「昨夜子時,宮城有人攜兵造&反。」
「……而那些人當中都是你沐派下臣!」
隨著柳玉言最後話語的落音,沐清秋捏著杯子的手倏的一緊。
……
屋子裡很靜。
沐清秋不用抬頭,也知道這會兒柳玉言正看著她。
不過和柳玉言數面之緣,她分不清他的視線裡是擔憂多一點兒,還是審視多一點兒。
只是此刻,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現在是個什麼樣的心境。
……接下來的,無疑就是一場血雨腥風。
抄家,貶官,流放,判處絞刑……
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她應該是鬆了口氣,才對!
從昨夜之後起,沐派在朝廷當中,只不過就是個幌子了。而且若是她不在,就是連這個幌子也沒了。
正好,也算是成全了她想要離開的念想。
只是,她怎麼就捨不得了呢?
……
默默歎了口氣,沐清秋轉頭看向柳玉言,「你怎麼把我送回來的?」
「就這麼送回來的!」某人一攤手道。
「……」
沐清秋腦門上一陣黑線。「就是從沐府大門?」
柳玉言挑眉,「當然不是!」
沐清秋吸氣,咬牙,瞪他。
看到沐清秋臉上的表情很不善,柳玉言扯了扯嘴角,反手一指身後不遠方向的密道入口,「這密道當初可是我和清秋你一起設計的,如今,也就只有你我知道——」
沐清秋雙目圓睜。
她知道這個人不會輕易把她想要問的說出來,她也知道應該是從密道送回來的,不然外面的侍衛早就發現了。只是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密道竟還是他們一起設計?原來的那個沐清秋和這個柳玉言的關係很好嗎?
不對!
等一下,什麼叫「如今只有你我知道」?
這時候,一邊的柳玉言已經頗有哀怨,雙目盈盈的只看向她,「就說你這個離魂什麼的不是時候吧!而且就算是離魂,你怎麼只能記得付少清那個榆木傢伙,不記得我呢?當初我們兩個可也是關係密切,甚至於還在一個床上——」
「開工挖鑿密道的那些人呢?」哪裡有工夫聽柳玉言的瘋言瘋語,沐清秋直接打斷。
柳玉言微怔,眼裡幽光微轉,笑嘻嘻的衝著沐清秋再一攤手,「死了——」
沐清秋眼前一花。險些坐不穩身子。
這是她中了蒙&汗&藥的後勁兒還沒緩過來嗎?
怎麼覺得柳玉言的聲音像是從雲端傳過來一樣?
死了?
就算是不知道那些挖鑿密道的人有哪些,可總不是一句話,兩個字,「死了」就能概括的啊!
只是隨後,沐清秋又是苦笑,
……是她糊塗了!
怎麼會想問這個問題,之前的沐清秋不就是鮮血纏身的嗎?
一開始是那兩個孩子,又或者後來是那兩個孩子……
突然間,她覺得眼前一陣發紅,就是鼻子裡也好像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甩了甩頭,可那暈眩的感覺反而更深了。zxwj。
見狀,一邊的柳玉言趕忙的過來扶住她,「我倒是忘了,雖說給你喝了蒙&汗&藥的解藥,可總是要一陣子才能完全緩過來,你還是回床上歇一會兒!」
「嗯!」
沐清秋沒拒絕,就讓他扶著自己回去了床上。
她躺下,柳玉言幫著她把一邊的薄被給她蓋上。
只是他還沒鬆手,沐清秋突的問了他一句,「是皇上把你叫來的?」
柳玉言捏著薄被的手微微一動,抬頭看向她,狐狸的眼睛裡全是細碎的光亮,「你的離魂好了?」
「……」
沐清秋抿唇。
好吧,是她對這個傢伙期望過高!
轉頭,她索性翻了個身子,「我要睡了!」明顯的逐客。
柳玉言眸光閃了閃,嘴角勾出一抹邪肆,悄悄的貼近了她的耳朵,「是清秋在邀請玉言麼?」溫柔低語。
沐清秋背脊上寒了寒。
隨後轉頭看向他,臉上全是嫵媚嬌羞的笑意,
「是啊!……你好聰明!」
……
原本柳玉言觸目所及只是沐清秋的後背,再不濟了那雙剔透的耳朵,可沒想下一刻沐清秋一轉身,眼前乍然而現的就是沐清秋那張平日裡掩飾在官袍官帽之下堪稱傾城的面龐,更不要說此時這嬌艷的笑容,更是勾魂。
柳玉言先是一蕩,隨後立馬的跳離了一丈開外。
這個女人!
他早就知道她心腹殲詐,猶如小人了!
沒想到離魂之後,更是厲害!
這是想要他的命麼?
「你,你……」柳玉言遙遙指著她,最後滿臉無奈悲恨。
看在沐清秋的眼裡,貌似就差直接在地上跺一下了。
最後半是幽怨,半是憤恨的迸出一句話來,「你,你太無恥了!」
轉身鑽入地道入口。
從來時來,去時去了。
……
躺在床上的沐清秋看著緩緩關合的密道入口。
臉上泛起自嘲一笑。
若是她真的無恥,一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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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過就是在沐清秋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
上全走人。似乎聽到帳子外面胭脂在喊她。
她想要起身,可怎麼也動不了。
恍惚的,好像自己還是在夢裡,還是在那個夜深人靜時,被人蓄意劫走,更還給下了蒙&汗&藥,只是最後柳玉言沒能救走她,所以她竟是被抓到了一個人的跟前。可不管她怎麼想要看清這個人的模樣,就是看不到。最後——
「大人——」
乍然耳邊傳來的清明,讓沐清秋猛地睜開眼睛。14766833
眼前赫然顯現的就是胭脂略顯得擔憂的神情,看到她醒來,胭脂才是鬆了口氣,又道,「大人,賀大人和付將軍等著您呢!」
……
沐清秋到了書房。
兩人看到她,趕忙的過來。
「你沒事吧!」付少清問道。
知道付少清擔心她,沐清秋衝著他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一旁似乎也因為她的這句回答鬆了口氣的賀中林,玩笑的說道,「賀大人,今兒倒是忘了規矩了?」
賀中林微怔,方想起來自己剛才竟忘了行禮,趕忙的躬身頜首便要跪倒。
沐清秋把他扶起來。淺淺的笑開,「賀大人怎麼還這麼迂腐!這是在家裡,又不是朝堂,哪兒這麼多規矩!」
轉頭,又看向仍是神色有些擔憂看向她的付少清,嘴角的笑容越發的大了些,「怎麼?還是不放心?要不要我脫了衣服給你瞧瞧?」
話音未落,就看到付少清的俊臉上登時充紅,眼睛也忙不迭的只往別的地方看過去,一旁的賀中林看在眼裡,低低的笑出聲,「付將軍害羞呢?若是旁人也就算了,沐相……」
後面的話,賀中林陡然滯住,趕忙的衝著沐清秋就是躬身一輯。
「請沐相恕罪,是下官唐突,逾距!」
沐清秋沒說話,只看著他低低垂下的頭,視線裡賀中林頭上的官帽在輕微的顫抖。
她知道,他在忐忑,又或者是在害怕。
只是害怕麼?現在她還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讓人害怕的本事了!
自嘲的笑了笑,沐清秋上前把賀中林扶起來,然後笑米米的對上他仍略有些驚慌的眼眸,「沒什麼,你說的實話,我又怎麼會怪你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完,她頗有深意的拍了拍賀中林的肩膀,「至少你現在知道怎麼在京城為官了!」
剛入京時,這個賀中林貌似是知道什麼說什麼,似乎完全不知道遮掩,而現在,尤其是在經歷了昨兒的血雨腥風之後,竟還能對著她掩飾。怎麼說也是一種很大的進步了。
而前後算算似乎也不過才過去了兩個月不到。也就是說他的前途,還真是無限量啊!
……聽了沐清秋這話,賀中林面色微微變了數變,最後還是轉頭求救的看向身側已經恢復了正常的付少清。
付少清微微點了頭,看向沐清秋,眼底微現複雜,「我們來看你,是皇上的意思!」
沐清秋看向他的眸光閃了下,隨後便是清幽一笑。
「那就坐下說吧!」
……
……
沐府門外,御林軍士林立。
沐府書房。
則是淡淡茶香清幽纏繞。
賀中林,付少清靜靜的看著她。
沐清秋則是在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杯盞。
淺淺的茶水當中,茶葉飛舞,卻又好似在這一汪清池中游弋的魚兒。
剛才他們說的很清楚,她也聽的很清楚。
而且當中的有些秘密,也實在是她這個應該是昨夜那場叛&亂首腦的人不應該知道的。
他們說,那場雨本就只有半個時辰,本就是皇帝引魚上鉤的魚餌。
……兩個時辰的大雨侵盆,趁著雨夜漆黑,是能發生很多事情的。
沐清秋默默點頭,這個可能,也是她後來想到的。
他們說,那些叛&亂之人大多用的是府裡的私兵,而當中也自是僱傭了不少的江湖人士,而那些心存不軌之人也就是趁著皇后壽辰,京城內外大慶狂歡的機會混到城裡來的。只是他們不知道相當一部分的江湖人士在混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被付少清他們給盯住了。
他們說,那些人也利用京城水閥之勢,暗道入內,可因為賀中林一早就已經熟悉了京城各處的要道水路佈置,所以他們的這個念頭也給扼殺而亡。潛伏在內大約百餘名人全部被抓。
他們說,就是宮城之內,也有數百名的御林軍士策反相助,可因為付老將軍的及時阻攔,他們才沒有動手。
聽到這裡,沐清秋也是默默頜首。
她早就知道那個人不會只為了她,就把那位付老將軍給直接弄得回家修養。畢竟這位付老將軍可是為這個炎氏王朝流血犧牲,拼了一輩子。且聽聞人家掌管宮中侍衛警戒的這些年,早就是被上下敬重愛戴的了。
他們也說,本從那些被抓官員的口中得知了幕後主腦,可他們還沒來得及稟告,就知悉了就在他們連夜奮力的時候,皇上和那位福王竟是促膝長談了半夜。
他們最後說,在早朝時,官員們也是爭論不休,不少官員都以為是她這個被困在府裡沐相主使,可又種種證據證明,她沐清秋一直就是被困在府裡,連府門都沒有踏出一步。所以,今日凌晨的這場叛&亂,只落得一個不了了之的名目。
總結時,付少清說了一句,「可惜了!」
沐清秋知道付少清這話的意思。
因為此刻,她的心裡頭已然和這茶杯裡的茶水一樣,明鏡般的清澈透亮。
她合上手裡杯盞的蓋子。
眸光中一閃清幽。
她知道那個幕後主使是誰!
那個人,就是和帝王促膝長談了一整晚的福王。
是他!
錯不了!
……
賀中林忙著去處理政務,先離去了。
付少清留了下來。
待賀中林離去,付少清轉頭看向她,「此次平叛,其他官員都是陞遷有度,只有賀中林沒升沒貶。」
「還有你!」不等付少清說完,沐清秋接過他的話頭,「……因為你們和我太親近了,所以就算是你們這次勞苦功高,皇上也還是不能陞遷你們!」
早朝的時候,因為她沐清秋這樣「無辜」的人,那些官員都已經爭吵了許久,何況是那他們兩個似乎一直就是她沐派官員的功臣?……這當中的糾葛,她還是能明白點兒的。
付少清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只是沐清秋早已經熟悉了付少清的神情,立刻就覺得有異,雙目只緊盯著付少清,「有事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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