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催開六朵黎血,若是少一朵……」
「你便殺我族長老一人。舒榒駑襻」久央會意諷刺接下修夜要挾台詞。
「不。」修夜否決「少一朵花,要全部殉葬。」
久央愣了愣,許是沒有料到修夜竟苛刻如此,不過片刻她又笑開。
「如此,也好。妃」
「你今日,怕是沒有那麼多『花肥』提供了。」修夜冷笑,就算是三日內將其血液抽乾,也都不可能使之一株黎血完全綻放。
「主人小看了無心不是?」久央因嚴重失血而頭暈目眩,但她依舊像不要命般,再次揚起匕首……
「這次應該劃開大腿動脈,否則……」修夜斜倚在榻上『好心』提點,狹長眼角上挑,無端的妖冷惑人璧。
「主人說的也是。」久央嬉笑覺悟了般,原本欲插進心口的匕首迅速折轉個彎,改為撩起裙擺送入大腿內側。
「嘖嘖,為了救長老都是不要命的。」修夜猶似倦怠起身「你們看著她,花要催開兩朵,方才算任務完成,第五朵黎血若是不開,今天就不許給她吃飯的。」
華貴的紫色身影展開折扇,談笑風生瞬間消失。
而被修夜命令吩咐『看著』久央的兩個魔族下屬則面面相覷,連續澆灌開兩朵黎血,不成功不給飯吃的??
不補充體力能量哪來的運轉血液,聖君這不是擺明了要處死眼前的女子麼?
「沒事,今天……我這屍體你們是收不成的。」久央匕首作勢又要舉起,她大腿內側的血液因角度不對,多數都是滴在地面被浪費,兩名魔族下屬見狀,連忙代替久央捏決,將其地面血液收納而起,小心翼翼澆灌在黎血之上。
「姑娘,第五朵花才剛剛冒頭,你這……」
一名下屬見久央慘白的唇角再無色澤,緊張的一味勸阻「歇歇吧,聖君說一天兩朵而已,又不是非要一瞬完成。」
「我能等,但我族人等不及。」
久央虛脫於地,依靠著玉柱無力喘息半響,她顫抖著手指再去抓匕首,那兩名魔族皆是不忍再看,別過頭去。
「說無心,就沒有心了麼?」久央自言自語般反問「我若是沒有心,又要拿什麼去恨呢?」
說話間素手已然挽成一道劍花,精亮匕首劍鋒瞬間刺入心口,而後上挑開,一串瑩亮的血珠濺出,堪堪落到第五朵黎血之上,花開芳菲剎那,魔宮大殿滿堂霎時溺滿腐蝕人心幽香,抽絲剝繭般纏繞在人鼻端,彷彿欲將其靈魂誘走。
「這是……」那兩名魔族下屬對望一眼,而後皆是一臉癡迷走向黎血,一味吸納黎血花香,而魔宮大殿之外,花香飄搖所過之處,皆是遊魂齊聚,逆香而上查找其根本源泉。
卻只是一瞬,那花香激盪俘虜六界之魂,飄溢不過眨眼間,空氣沉迷隨風消散,再細品,一無所有。
那兩名魔族恍然回過神來齊問出聲。
「怎麼回事?」
「黎血花香罷了,過幾日還是有的,不急的哈……」久央玩笑打趣,原本是想再多說幾句,卻因體力不支,而徹底昏厥。
…………
…………
魔宮
「啟稟聖君,那女子確實固執用心頭血催開第五朵黎血,事後徹底昏厥。」
「何時甦醒的?」
「至今未有醒來。」
「很好……」修夜彷彿發現有趣之事一般「不要去打擾她,明白?」
「聖君的意思是?」
「明日還有兩朵花在等著她,今日萬一她睡過頭,那結果豈不有趣?」
修夜淺顯勾唇,地面暗影屬下則是一個蕭瑟,領命退下「屬下明白!!」
一天一夜未有進食,縱使是仙人之軀飽經如此折磨也會體力不支。
夜半時間將近子時時,久央躺在冰冷大殿方才有逐漸轉醒跡象,黎血花依舊在自己身旁,那嬌美舒展的姿態,彷彿是在隨時等待澆灌一般。
花瓣脈絡色澤艷紅,在這淒迷冷清的夜色中分外妖嬈耀眼,那花瓣上徐徐紅芒繞光,使之久央下意識摸向自己的額頭。
那裡同樣有一朵黎血花型刻印,是她身為寵物的印記。
「說起來,你我還算有緣呢。」
久央趴在冰冷刺骨的地面,顫抖的伸出手指去撫摸黎血花瓣,那延伸舒展的脈絡清晰柔韌,觸感唯美使人心悸。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黎血花便是如此吧,若不是它花香引魂,今時今日,又何必被飼養在魔界之中被人利用?
「沒關係,總有一日會自由的,當你我再沒有用途的時候。」
久央極力克制著自己心酸刻骨的疼痛委屈,她想讓自己看起來堅強,想讓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族人,想要殺死修夜為萬千狐族報仇,想……
她想做的事太多,多的這小小的身軀再背負不起。
「其實我很累,黎血,你知道麼?」
久央伸出手臂,攬過花徑帶刺的黎血,死死按在懷中。
像是一個決絕溫柔的告別擁抱,又像是兩個相依為命的愛人姿態……
黎血偌大的花株,因被久央攬在懷中而緊貼久央手臂、胸膛。
久央彷彿用盡平生所有氣力般,完全將黎血按在體內。
似是感知到血香黎血歡騰,蜿蜒籐蔓花刺穿透久央衣襟,深入其肌膚,接觸到其血液時,花徑開始迅速生長,那詭譎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瞬時,第六朵黎血竄出,第七朵,第八朵……
黎血花籐像是具有生命意識般,它將久央視為肥沃的花肥,籐蔓『蹭』的凌空竄起,而後纏繞將久央包裹在其中,那花刺深深扎進久央肌膚,深入五內開始大量宛若食人花般吸血,攝取。
遠觀之下,久央就像是一隻被裹在蠶蛹中的蝴蝶一般。
黎血花越砸越緊,隨後花刺因大量吸血而異變,瞬間生長為極限一指長,粗細宛若精巧銀針,一點點插進肌膚,恣意生長在久央體內。
「花啊,你都是,快點開……」久央氣息越發猶若,她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寸完好肌膚,尤其心口處,那裡是黎血最為熱愛的肥料。
心窩彷彿被插進萬千鋼針,很疼,卻令久央莫名的興奮起來。
她的心還知道痛,她就知道自己沒猜錯……自己有心,不過是被仇恨填滿,而且現在,它現在還活著,跳動……
一下一下,不過越來越弱,越來越弱而已。
久央的臉頰,抵在第九朵黎血花苞之上,那花瓣像是在輕輕的撫摸她,隨著大殿外一陣激盪清風捲過,第九朵黎血霎時花開……
『啪』的一聲,不知是花瓣飽滿漲開聲響,還是久央骨骼被花籐勒斷聲音,她只感覺這聲音清脆悅耳,猶似一種九幽召喚般動人。
「真好……」
久央體內插滿黎血花刺,內府千瘡百孔瘀血,而後倒溺而出。
久央深深吸氣,捏訣提著自己最後一口氣血,閉眸用盡僅剩的一絲生命力,將口中內府瘀血噴出。
力道大小剛好,那一串血珠降落在第九朵黎血花之上……
『長老,久央終究沒有能力將你們完全救出,師父……央兒也對不起您。』
一滴血淚,混雜著久央所有幽怨的、悔恨的、彷徨的、希冀的、厭惡憎恨的,甚至絕望情思與愛慾,墜落。
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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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央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尾魚,她暢遊在一個偌大的湖水之中,那湖水冰涼徹骨,很冷,但卻能溫柔洗滌靈魂。
她就在那湖底一直沉睡,也不知度過了多少個日夜,終於在她能適應這湖水的悲涼時,她開始擺著魚尾游動,東一天,西一天,漫無目的,但她感覺自己很快樂,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日落之時,她側頭穿過剔透晶瑩的湖水望天,她看見綿軟悠雲,碧藍如洗的天空,偶爾驚鴻而過孤雁甚至……一片粉嫩冰涼的桃花。
那桃花不知為何落於水中,它因受不得湖水刺骨而瞬間被冰封,遠觀之下,像是一朵水晶中的粉嫩嫣紅雕塑。
『好美哦……』久央擺著魚尾歡快的游過去,它用小腦袋頂起桃花,它認為桃花嬌嫩,應該不屬於冰冷的湖水裡,久央想將其送出水面,它想讓它重見光明……
她掌握平衡,極力擺著魚尾托送桃花,一次次,一次次的,卻不知為何,每次眼見著桃花被送出水面之時,卻又被湖水吸引回來。
這偌大無邊無際的湖水,竟有一種哀思不承桃花的憂愁。
久央疲倦,它決定浮出水面歇一歇看一看,結果剛一冒頭,她便覺得眼前之境似曾相識。
在夢中,纏綿,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