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棋局初開黑子不出十粒落下,棋盤便完全逆轉了局勢,原本是勝券帷幄的白子,此刻竟是再無落子挽回餘地。舒榒駑襻
「你的執念如此深……」
寬大白色錦繡衣擺輕巧劃過棋局,黑白子互相糾葛天羅地網一同無聲消失,空闊棋盤沉寂的,只有方才不小心自蛛網落下的純白飛蛾垂死掙扎。
微微泛黃的棋盤縱橫如局,瑩白飛蛾殘敗振翅如子。
「眾生疾苦……」
白衣男子歎息指尖銀光一閃,那飛蛾瞬息完好如初翩然飛起,盤繞棋局兩番繚繞飛去,所有的陷阱,計謀,名奪暗鬥,都瞬息消失……只留清風兀自遊蕩指間,彷彿方才叵測棋局只是幻覺。
西界飄渺於世外不沾凡塵,在這裡一切似乎都會不受控制染上祥和寧靜,暴動不安、勾心鬥角、貪婪征戰、怨恨癡念……一切的一切在西界之主微光悲憫之下,所有污隧無所遁形。
「你若不是如此大慈大悲牽掛太多,今時今日,又何必與這西界蒼涼為伴,以你的能力,不如同我……」
「西界並不蒼涼。」
黑衣男子話未說完,白衣男子朗眉逕自莞爾一笑「所謂蒼涼寂寞不過是因人心貪念不滿足,但西界無情,自不寂寞……」
「好一句西界無情。」黑子男子撫掌勾魂奪魄一笑,似是較有興味探究般,修長身子向前一傾「情?那敢問仙子可有?」
「情乃雜念……」
「不必否認,依我看,什麼大慈大悲都不過風涼話,你還有魔障心結未放下,且論魔族逍遙,你……」
「承蒙聖君抬愛,在下也過是眾生卑微一員而已。」
黑衣男子再三邀請,皆被委婉拒絕。縱使是如此決絕的答案,經白衣男子蓮口而出,卻都是如清風和煦波瀾不驚。
他身上有一種使人安靜得想要親近的氣質,高貴,祥和……
————卻令黑衣男子厭惡異常!
「『世間三千微塵裡,吾寧愛與憎』……我就不信,千年萬年,你一直能這麼平和無私守護天下,有朝一日,我修夜定要你俯首稱臣!為我征戰四方!」
那聲音蠱惑迴盪在西界如同宣誓。如其來時不見蹤跡,自稱修夜的男子消失同樣悄無聲息……如幻如夢,仿若一切都未曾發生。
「千年萬年……」喃喃低眉重複黑衣男子的話,白衣男子忽然定定笑了起來,純白水袖撩過,一枚瑩潤精亮的黑子巧繞在指尖。
————就在那飛蛾落下的位置,修夜終究為自己留下一枚城府後棋。
置之死地而後生……
「時間那麼悠遠,我怕我,等不及……」
白衣男子轉身背向四水湖面,極地長髮依舊任意披散。
他轉身悲憫拂袖,仙氣銀光一閃,原本枯敗成灰的桃花林,迅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生,綻放。
雪衣男子發尾曳地,粉嫩桃花似是不忍,紛紛如雨墜落普撒在他足畔,試圖將他與塵埃隔絕……卻有飄落不甚,側滑墜入四水。
四海水涼,寒氣瞬間攀附冰潔上桃花……
粉嫩屆時結合這剔透冰晶沉入湖底,天日不復得見。
為這樣清塵絕世之人甘願沉淪,這世間癡情迷戀著,又何止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