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焱久掌戒律堂,哪裡看不出其中門道,心知自己這堂口的兩個弟子彼時與這周良的弟子勾結起來,只是這不是什麼好事,倒也不必點破給這個大大咧咧的姬信炎聽了。
「這還不好辦,先把丹方給我看看。」烈焱向姬信炎索要過丹方,仔細地看了起來。
平日難得一見的金丹大高手,一下子出來兩個,除了安瀾尚能好奇地打量幾眼,其餘人各有心事,已經是大氣不敢出一口,內心都是思緒紛亂。
「這方子果然不錯!」良久,烈焱滿意地點點頭,驚異地看了安瀾一眼,接著又毫不留情地打擊姬信炎,「可比你給我看的那玩意好多了。」
「什麼叫那玩意?」姬信炎頓時暴跳如雷,「你還是說正事吧!」
「小子,無論如何,你改動宗門基礎功法,這不是小事,看在你這副丹方確實有些門道,於門內大有益處,我們可以給你個機會,查探一番你改良後的功法!」烈焱終於說出了讓安瀾鬆了口氣的話,他還真怕對方不管不顧直接把自己給打殺了!
「我和火雞的份量也夠,就走這一趟,不止要看看你的功法圖錄,還要檢查你門下學生的修煉狀況,如果你功法確有益處,我們必定稟報掌門師兄,不吝封賞,但要是你的功法是胡亂改動,造成惡果,我們饒你不得!」烈焱瞇起眼,嚴厲地瞪了安瀾一眼,警告道。
「是,弟子絕無二話,任由二位師伯檢查。」
「行,你帶路吧!」烈焱沒有再說,直接往門外走去。
「你們留在這!」眼見霍華似乎也要跟來的樣子,姬信炎狠狠放了句話,他對周良沒有好感,恨屋及烏下,對對方的弟子也沒有好臉色。
安瀾跟著兩位金丹中期的管事長老出了石室,這才發現外面已經圍了一圈人,他們只是遠遠看著卻不敢靠近,此時見兩位長老出現,俱都躬身施禮,不敢再做議論。
兩位長老也沒有對安瀾採取什麼限制措施,他們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開光後期對於金丹中期來說,無異於螻蟻。
「走吧!」姬信炎一隻手往安瀾腰上一抓,那手似慢實疾,安瀾明明看的清楚,卻無法躲避,整個人頓時被姬信炎提上了雲端。
兩位長老都是足下升雲,向著始足院趕去,只有安瀾被狼狽地提著,一肚子的怨言卻又不敢說。
門內禁飛,當然禁不到金丹期的頭上,從戒律堂到始足院,對於安瀾來說,還要跑一小會兒,但是兩位長老雲頭一駕,卻幾乎是瞬間就到了。
安瀾的感覺就是眼前一花,腳下一空,下一秒間卻又腳踏實地,面前就是熟悉的始足院了。
「嗯,多少年沒進到這裡看過了,以前我們可也是從這裡出來的。」姬信炎目光在看到那幾進大院子,罕見地露出了懷舊的神情。
於是,兩人在安瀾的帶領下,直接進了丙班所在的院子。
教室裡傳來清柔的女聲,安瀾一下子就聽出來這是樂朵麗的聲音,因為丙班缺少了一些教師,所以現在她是丹道和藥草培育課程一起進行教授。
三人中,安瀾的輩分最低,當然要做跑腿的苦力活,他直接推開門,拍了拍手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先生!」童子們都紛紛行禮。
安瀾點點頭作為回應,接著就招招手示意樂朵麗出來。
「安師弟,有何要事?怎麼跑來打斷師姐的課程啊?」樂朵麗現在也和安瀾混的熟了,說話隨便許多。
「師姐,你且把課程聽了,出去拜見下兩位師伯,我找幾個學生出來。」安瀾匆匆進屋,把尉遲清、陳亮一夥人抓了出來。
「你們先在這裡自習。」安瀾板起臉對其餘的學子們說道。
出了教室,樂朵麗已經和兩個長老見過禮,現下正忐忑不安地站在一邊,靈動的大眼睛都不敢亂轉了,看到安瀾出現,才拋來疑問的眼神。
安瀾回了個眼神,表示無事,兩人這一番眼神交流極其默契,卻是因為長輩當前不敢神識傳音了。
「來,小清、小亮、小海,這兩位是門中長老,你們就……見過兩位爺爺吧!」安瀾本想說師伯祖的,但想想自己和這幾個熊孩子雖有師徒之實,但自己行的還是任務,做的還是帶班之事,並無進行真正的拜師之禮。
「爺爺好!」尉遲清羞修煉有成,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其他兩個男孩也都有幾分稚氣可愛,他們恭恭敬敬地行禮,口稱爺爺,看起來十分乖巧,令兩位長老平淡的心境突然湧起一絲喜悅。
「哈哈,你們好!」姬信炎笑瞇瞇地摸摸他們的腦袋,一縷元氣就隨之進入其體內,悄然伐毛洗髓,烈焱同樣在古板僵硬的臉上牽出一絲微笑。
「兩位師伯,這就是修煉了我那改良後功法的孩子們,您們盡可以查探。」安瀾說著,從儲物袋裡翻出幾塊玉簡,道:「至於這個,正是改良後的功法,元氣運行路線,口訣和講解都在其中,相信以二位長老的睿智,不難看出其中奧妙。」
「好,看你如此自信滿滿的樣子,我們倒是要領教領教你那所謂的改良功夫了。」兩位長老現在又是不屑、又是期待,他們打心眼裡不相信安瀾鼓搗出的東西能勝過宗門歷代前輩高人總結改進的基礎功法,但卻還是有一絲按捺不住的期待,人有時就是如此,矛盾的結合體!
姬信炎一把搶過安瀾手裡的玉簡,神識一掃而過,玉簡上的文字圖解就都到腦海中去了,烈焱微微一笑,也不和他爭,同樣用神識掃瞄。
安瀾和樂朵麗都是大氣不敢喘,聽了方纔的對話,聰慧的樂朵麗猜出了幾分事情的經過,她駭然看了安瀾
一眼:「這師弟竟然試圖改進基礎功法,還惹來了兩個金丹長老的關注。」
隨著時間的流逝,姬信炎和烈焱很快就收起了臉上輕鬆的神色,換上了凝重的表情,他們閉上眼在心底仔細推演,以他們的修為,很快就得出了初步結果。
「這小子的改良功法,似乎大有可為!」兩位長老先是一驚,接著就是大喜,這可是代表著宗門更加光輝美好的未來啊!
不過,他們不敢大意,一遍遍地推演著功法的種種可能,試圖找出破綻與可能潛藏的後患。
足足一根香的時間過去,姬信炎和烈焱才相繼睜開雙眼,目中放出異彩,死死盯住了安瀾,烈焱那僵硬的臉也發生了精彩的變化,神情變化極為頻繁。
「小子,初步來看,你似乎完成了一個十分了不得的壯舉啊!」姬信炎嘖嘖稱奇,幾百年下來,他什麼奇聞怪事沒有聽說過,但那些畢竟都是傳聞,而今天他是見識到了活生生的奇跡。
「來,我們再看看這些孩子。」姬信炎笑瞇瞇地招手把兩個男孩叫了過去,繼而那雙大手往他們腦袋上一蓋,開始探查他們體內的修煉狀況。
片刻後,姬信炎鬆開手,示意烈焱探查……
兩個長老久歷事務,經歷了初期的驚訝後,很快就收拾好心境,重新恢復了鎮定,並用凝重的語氣說道:「安師侄,你所創造的功法,在我們看來大有可為,不過究竟有沒有什麼隱患,還不得而知,我們必須將此事上報給掌門師兄,並由門中高層集體商議推演。」
「如果推演的結果是好的,那麼你的功法就可以作為門內的基礎功法推行,門中必有豐厚賞賜。」烈焱接過了姬信炎的話頭,「但是要是情況不樂觀的話,還是會施以懲戒,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是!」安瀾躬身施禮,心頭的石塊放下大半,功法肯定是沒有問題的,這個他對於沫沫有著十足的信任。
「小子,你老實待著啊,老夫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道神識印記,你可不要亂跑。」雲霧騰起,兩個長老眨眼間就在原地消失。
「你們先進去!」院子裡沉寂了好一會兒,安瀾才開口把三個小毛孩趕了進去。
「師弟,你到底做了什麼啊?」孩子們一離開,樂朵麗就把古怪的眼神放在安瀾的身上。
「樂師姐,這個……」安瀾苦笑了下,把大致的事情經過挑著講了。
「果然是這樣!」樂朵麗抿了抿朱紅丹唇,瞪大了靈秀的眼睛,「你……不得了啊!」
「打擾師姐了,師姐請繼續上課吧!」安瀾沒有太多的心情繼續對話,只能敷衍了事,直接告辭。
這一切可完全不是他的初衷啊!事到如今,這個風頭不想出也得出了,也罷,就借此撈些好處吧!
或許能借此交好兩位長老,獲得保護傘,在宗門內不至於那麼憋屈,至少霍華必定不敢逼得太緊。
…………
話說烈焱和姬信炎駕起雲頭往山上的問務大殿趕去,數息便到。
這是一座氣勢恢弘的大殿,高足有十數丈,被籠罩於禁制光華之中,遠遠望去,叫人有膜拜的衝動,此處就是蘭川谷一干高層處理宗門事務的中樞之地了。
見到兩人落下雲頭,十數名開光期弟子在四個後期弟子帶領下急忙過來行禮,但兩人理也不理,行色匆匆地就往殿內趕去。
寬廣的大殿是舉辦一些重大活動所用,他們方向一變,衣袍帶風,直接往偏殿走去。
偏殿裝飾簡潔大氣,其間已經坐下了近十人,他們一個個都是氣度深沉,飽含威儀,動作間都有絲絲威懾釋放,在座的竟然都是金丹中期的大高手!
「掌門師兄,還有諸位師兄弟安好!」姬信炎和烈焱一進入偏殿,整了整衣冠,團團向周圍施了一禮。
「兩位師弟無需多禮,說吧,這麼匆匆忙忙把我們從洞府裡召到這裡,是有了什麼要緊的大事啊!」坐在上首的一個老者,穿著華貴長袍,面色和藹,但卻不怒自威,正是這個偌大宗門的掌門人馮宇。
「掌門師兄,今日召集諸位前來,確有要事,你們先請看看這個。」烈焱將手裡的玉簡呈給了掌門,又示意大家逐一觀看。
「這……似乎是某種功法,而且和本門基礎功法神似!」馮宇看過玉簡後,就順勢遞給下首一個老者,並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姬信炎和烈焱都沒有馬上回答,等到所有人都觀看一遍後,才說出了答案:「掌門師兄慧眼如炬,不錯,這玉簡正是本門始足院所教授的基礎功法的改良版。」
「什麼?」在座的一些長老驚得站了起來,欣喜地問道:「基礎功法又有所改進了?這……可是兩位師兄的功勞?」
「這……可是天大之喜啊,如此一來,本門根基愈加穩固,下一代成長更加順利!」
「大家且勿高興地太早。」姬信炎和烈焱故意先不點出功法的始作俑者,而是繼續說道:「還請諸位師兄弟給這個玉簡掌掌眼,看看有無疏漏之處!」
於是,殿內再度沉靜下去,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聲,眾人神識交錯,都『看』著玉簡。
「這功法似乎將效果提了一二層!」一個老者目露喜色。
「而且改動的經脈,修煉起來事半功倍,沒有隱患存在。」另一個老者趕緊接上。
好一番推演探討之後,一群老頭都得出了相同的結論。
「掌門師兄,時值十年一度的五宗匯演,本門的基礎功法竟又有改良,俗語云:萬丈高樓平地起,寶塔還需沙來積,功法精進,則未來弟子得益,宗門強盛,這是天降祥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