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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二章 迎接死亡 文 / 嬴政

    汪洋之上,白浪翻花,海龜背上馱著的皮鼓震天響,「咚鏘咚鏘…咚咚鏘」的刺耳銅鑼聲,隨時都能把自己人給震暈過去。

    海面上到處是劈波斬浪,提刀握矛,哇哇怪叫著朝小島衝鋒的蝦兵蟹將,亂糟糟的不像是打仗,反而跟逃難一樣。

    鍾道臨不敢讓這幫亂七八糟的蝦米螃蟹先進去,否則進去就是一陣亂砍,萬一把自己要救的人給折騰死,那就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裡,鍾道臨腳尖一點浪花騰空而起,轉瞬超越身下嗷嗷怪叫的鑼鼓隊,飛身登島而去……

    小島之上,坐落著一座青石城堡,一條蜿蜒延長的過道,從海邊直達城堡護河,引入海水的護河之上搭著一座吊橋,城堡沒有箭樓,甚至沒有望台,只有城牆上密密麻麻的窟窿,黑洞洞的有些駭人。

    城堡裸露在外的青石,有些已經被海風腐蝕成了白色,顯出了古堡年代的久遠。

    城堡內的陳設極為豪華,大塊石巖拼成的地板上,除了用紅色地毯鋪成的走道,其他的地方構成了一幅很大的拼圖,牆壁上掛著火把跟蠟燭的壁燈,中心是一幅巨大的壁畫,壁畫整個畫面混沌一塊,只有兩個陰森森的紅點,血淋淋的能讓人猜出這是一雙眼珠子。

    此時,這裡正舉行著血族日葬的儀式。

    圍繞城堡內壁的二三層環形露台上,站滿了隔著石欄露出頭朝下看的血族人,都在看大廳中心豎立著的那根鐵鏈柱子,這個三人才能合抱的石柱上刻滿了猙獰的圖騰浮雕,兩串牛耳鐵鏈緊緊的鎖住了一個背靠柱子的金髮青年。

    金髮人上身裸露,只光著腳,穿著一條破破爛爛的寬鬆黑褲,欺霜賽雪的慘白肌膚就那麼露著,上面佈滿了傷痕,儘管金髮人被鐵鏈鎖著,仍舊高傲的盡量把頭抬高,獠牙外翻,眼中滿是不屈而又憤恨的光芒,狠狠的盯著面前一個枯瘦的黑袍老人。

    「尼古拉斯.赫德曼.古萊,我代表血族宣判你的罪行……」

    黑袍老人手捧一卷破舊的羊皮書,沖古萊冷森道:「你違反了密黨戒律第二十六條,擅自……」

    「哼!」

    古萊一聲冷哼打斷了老者的低吟,眼中滿是孤傲,卻不屑給自己做任何辯護,就那麼無聲的用冷冷的目光盯著老人。

    黑袍老人在古萊不含一絲人類感情的血腥目光中有些退縮,剛想說些什麼給自己打氣,突然被一陣震天的鑼鼓聲嚇了一跳,趕忙朝門外看去。

    此時,從大廳門外飛來了一隻蝙蝠,剛剛飛到老者面前便化為了人形,單膝跪倒於地,慌張道:「父親,堡外殺進來一群敲鑼打鼓的螃蟹,剛衝過護城河,正在砸門!」

    「螃…螃蟹?」

    黑袍老者聞聲一愣,將手中的羊皮卷一收,皺眉道:「什麼螃蟹?螃蟹怎麼會砸門,有多少?」

    「多…多到數也數不清!」

    那人發覺到了老人內心的憤怒,急忙回道:「不光是提著刀的螃蟹,還有龍蝦,不不…是螃蟹人,還有蝦形的人…不,是拿著長矛的人形龍蝦……」

    來人這一著急,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啞!」

    黑袍老者猛地露出獠牙,憤怒的低吼了一聲,對自己這個傳人如此糊塗大怒不已,扭頭沖身後站立的另外幾個老頭指了指古萊,低聲咆哮道:「先把這個叛徒處死,然後去看看那些龍蝦人,還有那些螃蟹…見鬼,會耍刀的螃蟹!」

    黑袍老者咬牙切齒,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世上還有會耍刀的螃蟹。

    城堡的天井隨著老者的咆哮聲,被緩緩打開了,先是一縷陽光透下,緊接著被陽光籠罩的地方越來越大,無論是站在二樓石欄後的血族人,還是大廳的這些老者,無不下意識的瞇眼避開陽光照射的範圍,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深深恐懼之色。

    陽光照射的範圍逐步擴大,已經照射到了古萊英俊的面龐,被陽光接觸的皮膚瞬間燃燒起來,以古萊的堅毅也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起來,不甘的仰天怒嘶吼叫著。

    「兄弟,我來了!」

    鍾道臨剛潛進來就發現古萊這小子腦袋,正跟香爐似的冒著濃煙,眼看就要歸位,大駭下急忙脫掉自己的長袍,朝天井照射下來的光柱甩出。

    趁著光柱被衣袍隔斷的短暫瞬間,「辟叭叭」一陣金屬的脆響,鍾道臨揮舞風狼劍斬斷了捆綁古萊的鐵鎖。

    古萊脫困後不是立即逃走,而是強咬牙關,忍痛衝到了黑袍長老身旁,一把奪過了套在老者手指上的藍寶石鑽戒,因為抓得太狠,連老者的手背皮膚都被撕扯掉一塊,之後才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鍾道臨一劍將撲來的黑袍長老逼退,伸手托起差點面朝地栽倒的古萊,背起這個已經奄奄一息,臨死都不忘身份的伯爵大人,閃身朝城堡內漆黑的地方衝去……

    「轟隆!」

    一聲沉悶的響聲傳來,緊接著是殺聲震天的嗷嗷怪叫如浪湧入,已經奮力砸開城門的蝦兵蟹將,在一陣陣刺耳的鑼鼓伴奏聲中,鋪天蓋地的殺了進來……

    這幫只會禍害不會建設的蝦兵蟹將剛一進來,就認真貫徹了鍾道臨交待的「打砸搶」光輝方針,嗷嗷怪叫著見人舉刀就砍,見蠟燭就吹,看到桌台就劈,碰到壁畫就拆…亂七八糟的開始圍著城堡內的各個房間折騰。

    就連慢吞吞的海龜都馱著鑼鼓隊進來湊熱鬧了,這幫海裡的愣主兒才不管你這城堡有多麼古老,設施有多麼豪華,物品有多麼貴重,反正水晶宮裡的寶貝早就見多了,更不怕滿城堡的這些人見人怕的吸血鬼,除了龍王,缺根筋的螃蟹蝦米們怕過誰啊?

    當然,吸血鬼們不是沒有想過反擊,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反擊,你說去咬那個趾高氣揚,正在呼喝指揮的螃蟹將軍吧,那根本就是一個耗子咬烏龜,壓根就沒有下嘴的地方。

    好不容易有只蝙蝠辛辛苦苦的穿越了層層截殺,剛到了螃蟹將軍面前,還沒有考慮好在哪裡下嘴,只聽到「喀嚓」一聲,螃蟹將軍若無其事的舉起大鉗子一夾,就把這只犯上的吸血蝙蝠一分為二了。

    螃蟹將軍望著摔在地上的吸血蝙蝠屍體,得意洋洋的晃著頭,眼中滿是不屑的目光,暗怪這黑鳥不自量力,敢惹你螃蟹爺爺。

    就算是這幫妖魔鬼怪中最沒有殺傷力的老海龜,吸血鬼們也是沒轍,連人家的毛兒都傷不了,你好不容易飛過去了,人家的腦袋、四肢加那條小尾巴往龜殼內懶洋洋的一縮,整個身子就像是一把倒扣在地上的鐵鍋,你倒是往哪咬啊?

    這還不算,海龜背上馱著的那些瘋狂的鑼鼓手,才算是真正要了這些吸血蝙蝠的老命了,蝙蝠最怕的就是聽力受干擾,這是蝙蝠的軟肋,就像人的下陰,蛇的七寸一樣,這幫瘋子般敲敲打打的鑼鼓手所製造的狂暴音波,只要是有吸血蝙蝠飛近,好一點的被巨大的噪音震昏了事,沒當場被震神經的都算幸運。

    血族的長老們顯然也被這支突然登陸的龍王海軍給弄蒙了,眼看著這幫刀槍不入的破壞狂,吹吹打打的將城堡內幾千年來精心收集的古物,一一摧毀,真是欲哭無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惹到了這幫海裡的英雄。

    血族人全被這幫蝦兵蟹將鬧蒙了,哪還有工夫留意鍾道臨跟古萊。

    其實,就算是血族留意也晚了,此時的鍾道臨早將古萊收入乾坤袋,已經飛遁出百里開外了。

    當然,那幫海裡的英雄仍在人家老窩鬧得興高采烈,不亦悅乎。

    登上陸地的鍾道臨,找到了一個乾燥的風蝕山洞,進到洞內深處草草地清理了一下野獸遺留的糞便,找了塊還算乾淨的靠巖壁地方,將乾坤袋中的古萊解除封印,放了出來。

    此時的古萊已經奄奄一息了,被陽光燒燬的面容,騰騰的冒著腥臭的白氣,創傷深的地方已經隱隱見骨,再也顯露不出往日的英俊,連那頭金髮都像是被野火燒過的草地,焦黑捲曲不說,還霧氣騰騰的。

    被放出來的古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兩手撐地,艱難的從地上坐起,掙扎著靠在身後的巖壁,沖鍾道臨苦笑的點了點頭,也不刻意的說那些感謝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這是怎麼了?」

    畢竟是盟友,鍾道臨仍是很關心這個傲氣十足的吸血伯爵,張口結舌地說:「怎麼被陽光一照就成了這個德性?真見不得光麼?」

    古萊沒好氣的瞪了鍾道臨一眼,啞聲道:「閣下要是想報我當初諷刺你的仇,就用你的那把劍刺入我的心臟,這樣我會死的舒服點,如果你想逗我笑,好意心領了,我現在的情況實在是笑不出來,就讓我靜靜的渡過這段最後的時光吧!」

    「最後的時光?」

    鍾道臨眉頭大皺,上下看了看渾身冒煙的古萊,又用手拍了拍古萊的雙肩,訝道:「看起來被毀容是肯定了,就這點傷還不是那麼容易死吧?」

    「你不明白!」

    古萊搖了搖頭,苦笑道:「我現在整個身體都在燃燒,先是皮膚,再是鮮血,然後是骨頭,最後連靈魂都會燒起來,我被陽光傷的太重了,恢復得可能幾乎是沒有了。」

    「幾乎沒有?那就是還有希望!」

    鍾道臨暗中惋惜的搖了搖頭,表面上仍然給古萊打氣道:「只要還有一絲希望,都不能輕易放棄,是不是像你這種見不得光的人,受傷了就要吸血?我去給你抓個人過來吸一下不就沒事兒了?」

    「現在看來,我曾經懷疑閣下的智力還是有道理的!」

    古萊剛想坐起來打趣鍾道臨幾句,剛一挺腰便痛苦的呻吟一聲,舔了舔嘴唇,狠狠嚥了口吐沫道:「我是什麼身份?隨便抓個人就咬那不成瘋狗了,再說,那根本沒用,除非……」

    「除非怎樣?」

    鍾道臨一聽有戲,雙目一亮,大喜追問道:「是不是要去咬你們族內的那幾個長老?這好辦,估計現在你們老窩已經被鬧得雞飛狗跳了,我趁亂去幫你抓幾個過來還不是探囊取物般輕鬆!」

    「不,那些老傢伙還不夠資格!」

    古萊搖了搖頭,突然射向鍾道臨的目光中,包含了某種另後者極為不安的東西,卻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只聽古萊語氣忽然變得有些狂熱:「只有閣下的血才能讓我恢復過來,也只有閣下的血能讓我突破『夜蝠』的境界,也只有…」

    古萊激動的話語尚未說完,鍾道臨就「咕咚」一聲,嚇得一屁股坐翻倒地,眼睛睜得大大的,射出了駭然驚懼之色,頭皮發麻道:「你不是想咬我吧?」

    鍾道臨忽的恍然大悟,這才想清楚了古萊剛才盯著自己的那種感覺是什麼,那就像是從沙漠裡面的走出來的乾渴旅人突然看到了甘泉,就像是被餓了三天三夜的飢餓囚犯見到了紅燒雞腿,怪不得自己覺得這道眼光火辣辣的,原來這小子想咬人啊。

    「嗯,要是我也不會答應。」

    古萊明白鍾道臨怕什麼,暗歎一聲,渾身升起了莫名的無力感,艱難擠出來一個苦楚的笑容道:「記得當初我跟你所說的麼,利益,這不符合你的利益,所以我無法強求和干涉符合你利益的那個…否定的答案。」

    說著,古萊伸出他那個即使是昏迷中,也一直緊緊攥著的右手,亮出手心的那顆藍寶石鑽戒,沖鍾道臨笑了笑:「這個送給你,除了我的情人,這是我第一次送禮物給男人,請接受這個禮物,它能夠見證我們這段短暫的友誼。」

    鍾道臨沒有伸手接過這個禮物,皺眉道:「為什麼不送給你的族人…或是傳人?」

    古萊苦澀的笑了,搖頭道:「現在的血族內沒有人能有資格擁有它,等到有人擁有這個資格的時候,自然會找你要回來的,不管你或你的後人在哪裡,不論有多遠!

    「唉,說得好聽,原來不過是讓我保存!」

    鍾道臨自嘲的笑笑,忽然神情轉為嚴肅,盯著古來漸漸失神的雙眼,沉聲問道:「如果你有能力制服我,嗯…或者說有機會在不引起我注意的時候吸我的血,你會這麼做麼?」

    「一定會的!」

    古萊聞聲,沉沉的點了點頭,認真道:「即使現在我都沒有放棄尋找這樣的機會,如果現在能夠制服你,我會毫不猶疑的撲上去咬一口,直到把你的血吸乾!」

    說著,唇角又展露出了那久違的迷人笑容:「別忘了,親愛的,那符合我的利益。」

    鍾道臨心中一沉,沒有隨著古萊笑,沉默了好久才緩緩點頭道:「你小子很無情,卻不虛偽,如果我讓你吸血的話,會發生什麼後果,我是說針對我而言。」

    「很難說!」

    古萊喘了幾口粗氣,艱難道:「最壞的結果就是你成了我的『兒子』,擁有你這樣強大力量的人,是我夢寐以求的傳人,可惜你太老了,否則你將有資格成為下一個血族伯爵,不用你所說的刻苦修煉,就能夠長生不老。」

    「我對你們見不得光的生活沒興趣!」

    鍾道臨恨聲道:「那還不如死掉,除了這個,還會出現什麼結果?」

    「不,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古萊精神一振,又有些開始狂熱道:「你的血加上我的血,說不定能夠突破『夜蝠』的境界,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我們可以不論白晝黑夜的活動,不再懼怕陽光,力量成倍,甚至數十倍的增長…到那個時候,我們就是活著的神…就是…」

    「別說這個,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還有什麼後果?」

    鍾道臨不耐煩地出言打斷了古萊的幻想。

    古萊由於剛才太激動,又開始劇烈的喘氣,頹然道:「還有一種結果,那就是你將從此有著對鮮血的極度渴望,嗜血的渴望,渴望毀滅,渴望摧毀一切,憎恨一切,甚至渴望毀滅自己,憎恨自己……你將從此生活在無盡的黑暗中,憎恨光明的一切……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說著,古萊臉上出現了某種神聖的光芒,喃喃道:「但是一旦衝破,就像我說的那樣,我們將成為神,活著的神,甚至有能力去毀滅那些道貌岸然的神……」

    「陰極生陽,魔極即道。」

    鍾道臨被古萊的一番歇斯底里同樣弄得喃喃自語起來。

    兩個人一個是快歸位,仍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另一個則跟對方討論著咬自己的問題,兩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瘋癲的意味,或許像他們這樣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瘋。

    「你咬我吧!」

    鍾道臨猛地一咬牙,目光堅定的吐出了這麼一句,沖古萊喃喃道:「這是個體驗的機會,我之所以跑這麼遠,就是為了尋找那個未知……」

    古萊不知道鍾道臨瘋瘋癲癲的在嘀咕什麼,只是嚴肅的重新問了一遍:「你真的確定麼?你可以不這麼做,一旦決定,你就將承受一切不可預知的後果,你…確定麼?」

    「嗯!」

    鍾道臨沉沉點頭,儘管心中有著不確定,表面卻強展歡笑道:「快點,以防我一會兒改主意,我的時間很緊,出來幾個月了,該找的東西還沒有找到,你在耽誤我的時間…我是什麼身份啊,等你?」

    古萊聞聲淚光閃動,雙目中射出了感激而又複雜的光芒,沉聲道:「如果我這次死不掉,一定幫你找到所要找的東西,這是我對閣下…不…按東方的話來講,這是兄弟間的一個承諾……我今生唯一作出的一次承諾……」

    說罷,猛然翻出兩顆白色的獠牙,咬中了鍾道臨的脖子。

    鍾道臨先是疼的一皺眉,緊接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閉上了眼,靜靜感受著鮮血從自己脖子,流向古萊體內的過程……

    如果這就是走向死亡,那麼死亡的感覺也不過如此,沒有恐懼,沒有不捨,沒有迷茫,甚至還有一絲迎接未知的興奮……

    正像古萊說的那樣,死亡的感覺…的確…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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