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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章 我為魚肉 文 / 嬴政

    火山內龜裂的岩漿表層赤痕隱現,辟叭亂竄的青綠火苗不時帶出點點紛飛的火花,滾燙的熱氣使得鍾道臨體內的水分不斷從皮膚被擠壓蒸發出去,渾身大汗淋漓,包裹著全身的紫芒不斷萎縮下,被熱風掀起的衣擺瞬間碳化碎裂。

    一個尖尖的小腦袋隨著鍾道臨手上的動作從母親的體內首先露了出來,緊接著小傢伙開始用自己的力量拔動四肢,將長長的小尾巴拽了出來。

    小火蜥在這個世界剛一睜開眼就看到了面前被汗水浸透的鍾道臨,興奮的伸舌頭舔了舔鍾道臨的臉,也不管鍾道臨不好意思,緊接著一扭頭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覆蓋在自己身上的一層肉薄膜。

    鍾道臨見母子平安不由大為放心,得意的看了火蜥爸爸一眼,這才發覺小火蜥的父母都是一臉緊張的望著自己的孩子,對他絲毫感激的神色都沒有,不免大感無趣,乾脆將體重不輕的小傢伙放到火蜥母親的肚皮上,自己則打算趁火蜥父母不注意時採一個寒冰魄來犒勞自己接生的功勞。

    誰知道小火蜥剛被鍾道臨抱到母親的肚皮上就打著滾的翻了下來,四肢方一落到漂浮巖的表層就被燙的「吱呀」亂滾,渾身冒白氣,或許是天性就懂得如何抵禦如此的高溫,小火蜥一個翻身竄到了那些冰花般的植物旁,一口一朵的開始大吃起來。

    火蜥父親不知道是怕孩子吃太多還是對這小子不認自己這個爹感到不滿,猛地伸脖子一口咬住小火蜥的身體給仍回到母火蜥那邊。

    不理會正委屈的在母親懷中亂掙扎的小火蜥,受到啟發的鍾道臨趕緊將一朵冰花拽下來一個花瓣吞下去,入口即溶的寒冰魄帶來的是一股說不出的溫涼,下一刻卻是冰寒刺骨的感覺洶湧傳來,任是鍾道臨早有準備也讓這股突如其來入侵的寒氣弄了個措手不及,牙齒「咯咯」亂撞下身體在岩層上蜷縮著抱成一團,皮膚被凍的瞬間起了一層白霜。

    艱難忍住想要跳下滾燙岩漿來取暖的衝動,不知道過了多久,鍾道臨使出全身的力量才總算將這股冰寒的氣息給控制住,心中暗自佩服剛才小傢伙吃餃子似的一口一個,自己吃了一瓣冰花就差點沒被凍斃,真不知道火蜥是怎麼養成如此的好胃口。

    「千萬不要!」

    鍾道臨狂吼一聲,剛一睜開眼就見到果比正興奮的采著一朵朵冰花來吃,可能剛開始的溫涼沒能引起果比這小傢伙的警惕,居然學著小火蜥的樣子吃餃子似的一嘴一個,嚇的他趕忙出聲阻止。

    可此時的果比早已吃了不知道多少冰蓮般的寒冰魄,想要阻止卻是晚了。

    大個頭火蜥被鍾道臨歇斯底里的一聲怪叫引得回頭看了一眼,歪著腦袋不明白這個小怪物又搞什麼名堂,不過對鍾道臨的感激下也沒有阻止他們吃自己地盤的寒冰魄,只是愣愣的瞧著著急上火卻偏偏動也動不了的鍾道臨發呆。

    就在鍾道臨大叫不妙的同時,嘻皮笑臉飛舞在空中的果比突然小臉一呆,頭上腳下不受控制的從半空跌落了下來,腦袋「咚」的一聲撞到了岩石上,結了一層冰的皮膚上慢慢透出了白色的柔光。

    驀的,鍾道臨腰上的掛著得虛無之刃劇烈的顫動起來,地上躺著的果比猛然化為白光朝虛無之刃疾射而來。

    伴隨著隱沒在刀刃上的白光,虛無之刃「叮」的一聲清吟,除了黝黑的刀柄外通體瞬間變為銀白,刀刃暴閃銀芒,整個火山黑褐色的內壁與光線交相輝映,仿若平靜的湖面被透雲而出的日光折射,銀鱗萬點生輝,空間內充斥著一片白芒。

    突然不受鍾道臨控制的虛無之刃緩緩漂浮於半空,緊接著猛然空劈一刀,空間彷彿被這一刀硬生生的劃開,開始在面前扭曲的變形起來。

    從扭曲空間內傳來的強大吸扯力道讓火蜥母親驚駭下咬起自己的孩子就朝後退,火蜥父親也是怒目圓睜,硬爪抓地,堪堪忍受著這股強大的吸力,如果虛無之刃再有什麼突然反應,火蜥將準備隨時撲上去自衛。

    慶幸的是虛無之刃並沒有再有任何不妥的反應,確切的說虛無之刃已經隨著扭曲的空間消失無蹤,連昏迷中的斯影跟四肢僵硬趴在地上的鍾道臨都被這股強大的吸扯力道引入了時空的扭曲,眨眼就消失在兩大一小三頭火蜥的面前。

    一霎那間,火山內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

    因為出生第一眼就看到鍾道臨的小火蜥早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父親,見到鍾道臨突然沒影了不免張著小嘴大哭大鬧,在真正母親的嘴中亂甩尾巴,身體一個勁撲騰,露在外面小腦袋上的雙眼甚至露出了朦朧的淚光。

    大個頭火蜥見到三個不速之客突然消失在眼前並沒有感到如何惋惜,反正這三個怪物來也突然去也匆匆,倒是對自己的孩子認賊作父大為不滿,瞪著一雙大眼,開始扭動龐大的身軀氣勢洶洶的朝小傢伙爬去,似乎想展露一下父親的威嚴給小傢伙看看。

    火蜥母親察覺到了大火蜥的意圖,不滿的用腦袋頂了頂自己的丈夫,怕它嚇壞了孩子,火蜥父親似乎是個懼內的品種,被老婆頂了一下只是委屈的「嗚嗚」嘟囔了一聲就老老實實趴下了。

    火蜥一家人慢慢融入了往常的生活,大火蜥悠閒的看著火蜥母子嬉戲,時不時伸出舌頭舔舔自己的孩子,岩漿飄浮巖上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早已忘記了剛才的一幕,對於棲息在這裡的火蜥來講,鍾道臨只不過是它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罷了。

    既然是過客,就必然不屬於這裡,儘管過客會經過一些不屬於他的地方,卻仍像天下間無數過客一樣有著自己的終點家鄉!

    ……

    天際的驕陽如火球般散發出炙熱的高溫,穿透雲層的光線烤的黃土旁的官道升騰起了迷迷濛濛的塵霧,沒有一絲風,高掛在中天的火球無時無刻不在搾取人畜身上哪怕是最後一滴水份,龜裂的耕田和乾渴萎靡的野草相互交映著,路旁幾具腐爛的屍體早已被餓的發瘋的災民扒光,面目全非,週身**的躺在那裡,散發出一股撲鼻的惡臭,屍蛆蠕動下,一群群綠頭蒼蠅正和蛆蟲爭奪著腐肉。

    十幾個餓的皮包骨頭的小童,面黃肌瘦,身無寸縷,一步一搖的在黃土旁的田地裡摸索著,機械性的撥開野草或地皮塊,呆滯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種絕望的迷茫,一粒種子或者麥粒都能使小孩們欣喜若狂,也不管粘著的泥土,就那麼連種子帶泥的趕緊塞入口中,大聲咀嚼,生怕被誰搶走一般,而對於就在身旁不遠的腐屍和空間中瀰漫著的嗆鼻惡臭,則毫無感覺,完全如透明一般。

    突然,遠方傳來了一陣雨點般的清響,慢慢的從東向西變成滾雷般的轟鳴,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松葉林外一間茅草搭建的茶棚下,一位臉上佈滿皺紋的老人顫顫巍巍的停下給客人倒水的動作,好像覺察到了什麼,一時間黑瘦的臉龐蒼白了起來,幾個撿麥粒的小孩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抬頭看看天空,依然是艷陽似火,萬里無雲,一點沒有下雨的意思,卻不知道這股悶雷般的響聲從哪裡來的,有的繼續埋頭翻看著土坯,其中的幾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想往外走。

    茅草茶棚下的老人看見十幾個小童無動於衷的樣子,聲嘶力竭的朝他們喊著什麼,卻因為年老聲弱而又相隔較遠而聽不真切,加上轟雷一般的悶響早已充盈了整個天地,想告訴這些孩子們點什麼卻來不及了。

    這時的東方猛然間出現了一股股黃龍,塵沙滾滾,從地上帶起的黃沙遮蓋了整個晴空,透過滾滾塵土望去,一隊隊身披獸皮,手持彎刀鐵槍,面目猙獰的騎士,正策馬狂鞭,馬蹄翻滾,怒馬狂奔,不下萬人的騎兵隊如黃龍般疾馳而至,正是橫行宇內的蒙古鐵騎。

    當先的三人單手持韁,胯下黑馬神駿異常,四蹄如飛,當先一名頭戴紅冠的壯漢,嘴中呼喝著蒙古騎兵特有的衝鋒令「呵呼~~呵呼~~」,人急馬快,眨眼間衝到了距幾個小童不到百步的距離。

    官道旁的小童早已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切嚇的失去了正常的生理反應,完全懵在當場,下意識的想逃開大道,卻連手指尾都動不了。

    未等小童反應過來,三道冷冽的寒光「嗖」的在空中幻化出一道道急速湧動的軌跡,從其中三個小童的前心貫入,帶出三股噴湧的血線,漫天飛舞,三支雕翎箭透胸而入,而後珵亮的鐵箭頭穿心而出,一股股鮮血噴出的同時,也帶走了三個活生生的幼小生命。

    「啊啊!」

    兩聲毛骨悚然的慘嗥皆然響起,紅冠騎士身旁的兩位頭披黃帶,身穿皮甲的千夫長不知道何時已經抽出馬鞍旁的長槍,還沒看清二人如何動作,槍尖兒斜挑,伴著烈馬強勁的衝力,鐵槍頭上的倒刺已經順勢扎入其餘兩個幼童的肋骨,二童四腳同時離地,疼的痙攣抖動不已,伴隨著淒厲的慘叫和點點血斑,被翻滾著挑死在槍尖兒之上。

    馬上的兩個騎士不想屍體被倒刺掛住,仗著雄渾的臂力,掄圓了一甩,兩個早已沒有生命氣息的小童屍體被橫著掃飛了出去,轟然墜向一旁的土丘,砸起一圈圈塵土。

    兩個千夫長獰笑著收槍於後,掛回馬鞍橋,沖速毫不滯歇,正笑罵著「漢狗找死!」卻看到中間早已收弓於背的萬夫長旭爾術豪無表情的提韁策馬,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不由心中一凜,催馬前奔。

    浩浩蕩蕩的騎兵隊在三人的帶領下,越發狠命怒奔,一時間黃土遮日,蹄聲震天,大隊過後,剩下的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幼童屍體,連田地中未曾跑上官道的小童身上都插滿了羽箭,為了不讓這幾個小童阻礙萬人騎兵隊,驚了馬匹,竟然將他們盡皆屠戮。

    茶棚下的賣水老人被方纔的情景刺激的雙目盡赤,渾身氣的打著哆嗦,一口氣沒有順過來,張嘴湧出一股股白沫,朝後便倒,眼看老人的後腦就要碰到地面,忽然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拖了一下,翻身穩穩的躺倒在了木桌前的簡陋長椅上,如果不注意還真看不出來,就像是老人自己身體一扭曲,恰好翻到了椅子上一般。

    坐在茶棚四周的五個客人,在剛才蒙古騎兵過境的當口都沒有動,不是他們大膽,而是怕引起韃子兵的誤會,剛才老人出現的情況或許沒人注意到,可坐在茶棚後進的封翼卻看的心神一顫,差點沒有叫娘,他只見挨著承重木樁穩坐的衲衣大和尚左肘部的袍袖微微的鼓蕩了一下,右手依然悠閒的舉杯飲茶,好像對身旁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可就這袍袖的一鼓一蕩間,對面老人卻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扶了一把,如此真氣透體而出運轉的無上玄功別說見過,就算聽也沒聽過。

    封翼薄衫下的皮膚滲出了一層冷汗,後背脊樑骨絲絲的冒著寒氣,他明白如果被這個正邪不分的大和尚看出了點什麼,恐怕自己就要埋骨此處了,他甚至比對敵時更加小心謹慎,唯恐散發出練氣者的生理特徵,緊縮著毛孔,呼吸故意慢慢加重加急,收斂目光,下意識的控制真氣不往外散發出去,讓自己表現得像一個普通練家子。

    他知道要瞞過對面大和尚的眼睛幾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僥倖就是對方只把他當成一個普通好手,他甚至做好了準備,一有不妥就立即撞穿茶棚後欄,有多遠跑多遠,永遠不再回來。

    讓在蘇北武林享譽威名的「千里神駒」封翼一見面就生出如此危機感的恐怖人物,這還是第一次遇見。

    煙塵消散,大和尚抬手扶了扶頭頂的氈帽,從懷中掏出三枚銅錢置於桌角,扭身站起身形,大步朝外走去,他這一站起,身後的封翼才略鬆了一口氣,不由細細打量起這個亂世中的出家人來。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這個脖子上掛著圓珠串的大和尚確給人一種大海般不可測度的沉渾感覺,身形高壯卻行動靈活,時值當午,脖頸露出的皮膚表層卻沒有常人汗漬的閃光,甚至走起路來寬鬆的衣擺都沒有被風掀起,如此異相讓封翼覺得越發迷惑。

    兩個結伴而行,書生模樣的青年看到韃子兵離去,這才趕緊從木椅上挪起,伸手扶起了倒在椅子上已經陷入昏迷的老人,邊掐人中邊拽起衣角扇涼風,其中一個精瘦的青年抬起左手狠一拍桌,「彭」的一聲響,桌上茶碗中七分滿的清茶被震得濺了出來,順著桌角往下滴,只聽他恨聲道:「國破家亡,山河破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哪!」

    「噓!小聲點!」

    精瘦青年身旁的同伴趕緊伸手摀住他的嘴,顫聲道:「閻兄少說點,禍從口出,當心橫禍加身!」說罷,不住的扭頭觀看著周圍的情況,生怕被人聽了去,被叫做閻兄的青年也意識到自己多嘴,面目蒼白的諾諾點頭,再也不敢發出聲音來。

    要知道自世祖忽必烈攻克臨安,滅亡宋朝後,就強分民族等級,把版圖內人口分為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南人四等。規定王廷和州道高級官吏,必須由蒙古人或色目人擔任,漢人最多只能做到副職。蒙古人無故殺死漢人、南人,只是罰錢了事,漢人或南人殺死蒙古人,常會受到滅族的處分。

    蒙人為了加強對漢人的防範,於各地置兵駐防,又立裡甲制,以二十家為一甲,蒙古人為甲主,負責監視全甲居民。禁止漢人、南人打造和私藏武器,不得打獵、聚眾、學習武藝,甚至不准夜行。

    蒙古人自身文化水平較低,鑒於漢族傳統士人地位高、影響大,難以管理,便加以打擊。將人口分為官、吏、僧、道、醫、工、獵、倡、儒、丐十等,儒生的地位僅在乞丐之上,所以二人雖然只是簡單的發了句牢騷,卻有可能被人告發而導致滅門,故此兩人才如此緊張。

    封翼心中冷笑一聲,暗罵兩個軟骨頭,大和尚的出現使他不敢久留,自己本有要務在身,趕忙結賬閃身出店,暗運輕功,朝大和尚離去相反的方向縱身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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