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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章 大晉首輔 文 / 大行者

    灼熱的陽光像是一根根燒紅的鋼針,穿透了樹葉後,照射在人的身上,仍能將人曬出一身透汗來。

    路兩旁原本是青色的草木,在這肆虐的烈日下,早已變得枯黃了,無數蠅蟲在草中亂飛,看得人心煩意亂,說不出的難受。

    如今已是建武元年六月,距離寧王起兵反叛已經五個多月了,晉國的內戰已足足打了半年。

    在這半年中,寧王可謂是順風順水,所向披靡,朝廷方面卻是一敗再敗。

    自從失去了嶺西雲肅兩省和陽山關後,晉寧十萬虎狼狂湧入關,朝廷軍隊幾乎無險可守。河西之戰,隴北平原之戰,雲河之戰三大戰後,朝廷先後又丟失了河谷、隴北、和隴南三省之地,損失軍隊達四十萬之巨,以天威軍為骨幹的禁軍幾乎傷亡殆盡,就連丁奉也戰死在雲河之畔。如今朝廷只能依靠地方省份的廂、壁雜軍與晉寧軍周旋,早已無精銳可用。

    多年的修養功深,令蔣子興在這樣熱的天氣裡,仍能保持一身清涼。遠遠看去,這位大晉國內庭首輔輕坐馬上,綠衣綠巾,意態悠然,就像是閒暇時出外郊遊的旅人一般,哪裡像是位整日裡為國憂心地國之大員?

    那位名為子豪的青衣劍士,坐在一匹黑色駿馬上,緊緊跟在他身後,望著蔣子興的背影,不時地搖頭歎息。

    兩人沿著官道前行不久,繞過了一處山崖,一座插天入雲,觸目蒼翠地山峰出現在眼前。

    這山生得極是奇特,山高足有萬仞,山根卻不過幾十畝方圓,沿山根而上,直至峰頂,也未見縮小,便似一根頂天立地的圓柱般。

    山勢雖險,自山根至山腰卻有蜿蜒山路,只不過山路是開鑿在山壁之上,垂直而上,猶如天梯一般。若是有一人持刀守在上方,就算有千軍萬馬也難攻上,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地。

    蔣子興見到此山,微皺的雙眉總算舒展開來,笑到:「青雲山到了。呵呵,果然不愧是青雲門立派之地,此山山勢之奇,為老夫生平僅見。」

    「大人,您當真要紆尊降貴,去求青雲門麼?」子毫猶豫了陣,忍不住開口道:「大人這又何必?青雲門已經召回了他們在我朝中的幾位供奉,已經表明不願再管我朝之事,大人再求他們又有何用?」

    蔣子興搖頭道:「子豪錯了。青雲門人歷來與朝廷關係良好,百年前秦人數十萬大軍兵圍我京師,若不是青雲門挺身而出,只怕我大晉早已亡國。至於這次……」歎口氣道:「半年來青雲門為保朝廷,損失高手無數,青雲山人為保他一派香火,召回弟子甚至言明不再過問我國內戰,也是人之常情,我們又怎能責怪他呢?」

    青衣劍士子豪不服道:「還不是他們怕事麼?哼,先前還當他青雲門有多麼厲害,眼下還不是做了縮頭烏龜?還有那位陰先生……哼,陽山關一戰後,再沒見他露面。大人,依子豪看來,這些什麼煉氣士根本靠不住,咱們還是回去吧,大不了子豪回轉師門,請恩師大發英雄貼,要聚集數千武林高手對抗寧王也不是什麼難事。」

    「憑借武林高手是沒有用的。寧王身邊也有煉氣士相助,就連陰先生和青雲門都對付不了他們,我們就是聚集再多的武林人物又能有何用?」蔣子興搖頭道:「子豪你有所不知,青雲門在這半年中雖然屢敗於寧王一方的煉氣士手下,老夫卻知道,他們仍有殺手鑭未出。若是老夫能勸說他們以全派之力出此殺手,則寧王必敗無疑!」

    青衣劍士子豪聽得精神一振,道:「青雲門還有如此厲害的殺手?那是什麼?」

    蔣子興正欲答話,卻見一朵白雲自青雲山頂飄然而來,轉眼到了面前,白雲散去,現出一名風姿綽約,皮膚白晰的美貌少女來。

    這少女微笑著向蔣子興輕輕一禮,柔聲道:「青雲門下白素,見過蔣大人。」

    蔣子興聽了她的名字,目光一閃,忙翻身下馬,拱手還禮道:「莫非是青雲六傑中的金環女白姑娘?白姑娘曾為我朝在樓山關力阻叛軍,立功至偉。蔣子興代表朝廷謝過姑娘了。」說完對白素深深一躬。

    提起當日之戰,白素目中淚光閃動:「樓山關一戰,白素的五位大哥都被凶人殺害,白素是一定要報仇的。」

    「青雲五傑為國捐軀,自當位列我大晉英烈祠中。」蔣子興長歎一聲:「只恨蔣某一介文生,不能親手為五位白兄雪恨。」

    「大人當然可以。」白素悲切地道:「師傅他老人家為了保存門中香火,不願再過問朝廷的事,白素無力反對。現在大人來了,白素總算有了希望。」

    「白姑娘放心。」蔣子興道:「蔣某責無旁貸,若不能勸說尊師回心轉意,絕不下青雲山。只是蔣某有些奇怪,白姑娘是怎麼知道我會在今天到來的?」

    白素擦了擦淚水,笑道:「我是聽從朝廷回來的盧師兄說,大人已經決定親自來青雲山勸說師父,所以每天都在山上觀望等待,今天總算等到了大人。」

    蔣子興點頭道:「原來如此,蔣某有白姑娘相助,此事已成功大半矣。」

    「不只是我。其實很多同門都不支持師父的決定,只不過青雲門規森嚴,我們不敢明著反對。現在蔣大人來了,我們都會支持您的。」白素笑道:「我現在就帶大人上山,兩位師叔都等急了。他們也是您的支持者,趁著現在師父正在閉關,正好與大人商量,怎麼才能勸說師父呢。」

    蔣子興聞言大喜,忙道:「如此就有煩白姑娘了。」

    雲霞如幕,觸手可及,芳草秀茵,遍佈峰頂。

    站在青雲山頂,腳下身邊,流雲如水般飄動,偶然轉首四望,可見到重重霧氣中,奼紫嫣紅,草藥香氣撲鼻而來。

    這時正是早晨,一輪紅日冉冉升起,自腳下雲海中露出半個頭來,光線折射在雲霧之上,立時出現了無數道彩虹,人立其中,如在虛境,只想就此凌風飛去,遠離世間煩囂。

    蔣子興深深吸了一口混雜著草藥香味的山間清氣,不由心中感慨:「難怪青雲山人要閉門自鎖,不肯過問天下事了,如果換了是自己,又何嘗不想過上這種與世無爭,自在逍遙的神仙日子?『我自閉門食清風,何必掙扎五斗糧』?」

    可是自己卻不能,朝廷的重托,萬歲的信任,國家的危機使自己只能一心纏綿於濁世紅塵,清靜無為、養性修心的生活恐怕只能來生實現了。

    想到這裡,蔣子興不覺歎了口氣,望了眼同樣站立在峰頂的青雲門五百弟子和青雲二老,開口道:「兩位副門主,不知青雲山人還需多久才能出關呢?」

    青雲二老一名牟奇,一名丹彤,都生得鶴髮童顏,飄然如仙,性格卻是截然相反,牟奇冷峻少言,很有些『打死也不多言』的意思;丹彤卻是和善可親,最愛與人聊天,聞言笑道:「可不就在今天麼?蔣大人請看。」說著一指雲端。

    此時紅日高昇,彩虹消盡,雲霧也歸回原先模樣,蔣子興順著丹彤手指處望去,只見在空中一片厚厚的白雲中,忽然閃現出一片青光,跟著滿空都是撲鼻香氣,沁人心脾。

    只聽玉磬三響,白雲洞開,一座通體如玉,高約百尺,方圓半畝的小山峰自雲中現出。

    見到這座小山峰,青雲二老面上含笑,鼓掌道:「有請掌門師兄出關。」數百弟子則同時拜伏於地,齊聲大呼。

    只見峰上現出一團青色光暈,轉了幾轉才消失不見,卻是一個高九尺,寬四尺的洞口。一個青色人影從洞中緩緩走出,卻是名身高八尺,面色紅潤有如嬰兒的煉氣士,他身背長劍,手執一柄拂塵,一腳踏出,懸浮在百丈高空,幾欲凌風飛去,果然是位修為高深的煉氣中人。

    青雲山人含笑望著拜伏在青雲山頂的眾弟子,微笑道:「都起來罷,我早就說過,修煉之人不需遵守俗世禮法,你等如何還是這般癡愚?」

    眾弟子依言起身,丹彤與他份屬師兄弟,因此並未下拜,撚鬚微笑道:「師兄總算是出來了,可是讓貴客等急了呢。」說著向蔣子興施了個眼色。

    蔣子興心領神會,忙拱手道:「山人請了,蔣某已在此恭候多時也。」

    青雲山人聞言微微皺眉,縱身落在了蔣子興面前,拱手還禮道:「原來是蔣大人。這倒是奇了,當此多事之秋,蔣大人不在廟堂為國綢繆,怎會有雅興來我青雲山?」

    青雲門歷代與朝廷關係良好,青雲山人雖已下令不再過問晉國內戰,表面上的禮貌總是要維持的。

    蔣子興見他明知故問,乾笑一聲道:「叛賊勢大,廟堂危矣,蔣某哪裡還坐得住?只得厚起老臉,前來青雲搬請救兵了。還望山人看在青雲門與朝廷多年交好的情面上,出手相救呢。」

    青雲山人望了望他,緩緩搖頭道:「蔣大人並非不知,當年青雲門曾與朝廷定下協議,朝廷許青雲山為我所有,我青雲門則保朝廷不受外辱。如今是寧王舉兵,並非外敵而是內亂,我青雲門出手管事已是壞了規矩。更何況近半年來,我門下精英弟子折損無數,青雲門犧牲巨大,本門對朝廷已是仁至義盡。本山人身為青雲掌門,又怎能不為門派著想?難道蔣大人一定要我青雲門斷絕香火,才會滿意麼?」想起半年來青雲門的無謂犧牲,青雲山人不覺有氣,話也漸漸說得重了。

    蔣子興正欲開口,丹彤已笑呵呵地接口道:「師兄這話可就說得糊塗了,寧王起兵反叛雖說是晉國內亂,可內亂一起,外敵還不趁虛而入麼?難道咱們非要等到晉國內外峰煙四起,這才肯出手相救?只怕到了那個時候,門下弟子傷亡更大,二師兄,你說是不是?」

    牟奇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個字:「是。」氣得丹彤直翻白眼,看來要靠自己這位二師兄是沒希望了。忙向白素使了個眼色。

    白素頓時心領神會,撲通一聲跪倒於地,流淚道:「師傅…求師傅為素兒報仇。」她五名大哥都死於樓山關一戰,對晉胤是恨到了極處。

    白美性格又好,在青雲門中人緣極佳,她這一跪,五百弟子倒有九成也隨著跪了下來,齊聲道:「請掌門恩師做主,為死去的同門報仇雪恨。」

    蔣子興見士氣可用,忙道:「山人。丹先生說得是,若我朝廷不保,秦國難保不會趁機而入,那時生靈塗炭,只怕非山人所願罷?更何況山人就不想為死去的弟子報仇麼?那反王晉胤勾結外大陸邪派煉氣士,殺害我方多少修煉者?這份仇恨怎能就此算了?」

    青雲山人冷哼一聲,大袖輕揮,一股無形大力掃過了青雲山頂,將眾弟子硬生生托起:「報仇之事再也休提,否則門規之下,爾等將同受處罰!」轉頭又對蔣子興道:「蔣大人莫怪,吾觀當今秦君,並非好戰之人,秦國之內,各部落也非一心,又怎會輕易犯我?蔣大人的擔心只怕是多餘的。至於晉國內亂,請恕我青雲門無力再管,青雲門下高手已折損將盡,難道蔣大人還要我門下這些年青弟子去送死不成?」

    蔣子興也是好修養,被他如此數落,卻是半點火氣也無,仍是呵呵笑道:「山人怎說無力?難道山人忘了百年前青雲門曾用來力抗秦軍的青雲劍坊了麼?若是用它來對抗寧王,我方可期全勝。」

    「蔣大人說得不錯啊。」丹彤鼓掌笑道:「若不是大人提醒,幾乎連我也忘了本門還有這件好寶貝。師兄何不請出此寶,也好為我門下弟子雪恨?」

    青雲山人搖頭道:「師弟有所不知,此寶威力雖大,卻需二百四十五名弟子方能發動,而且發必破敵,否則自傷。因為此寶太過霸道,恩師應劫之前,便已將其禁制在小周山中,已與小周山合為一體,並非你我之力所能拆分。」當日方青如以山河乾坤圖封印九神一脈,曾利用寶圖威力,在九神界內設下三三之劫,九九之災,比起宙界間所有的重劫,還要厲害數倍,青雲門祖師雖也是九神一脈中堪稱高手的人物,卻也無力避劫,就更不用說是青雲山人的師傅了。

    丹彤聞言大為失望,望了眼空中那座小山峰道:「什麼,青雲劍坊已與小周山相合了?完了完了,小周山是玄玉精鐵所粹,就是恩師還在,只怕也難取回劍坊了……」

    青雲山人看了蔣子興一眼,道:「蔣大人也看到了,本山人也是無可奈何。」

    蔣子興不由大為失望,傳說中的青雲劍坊既已失去,就是再勉強青雲門也是無用,只得苦笑道:「倒是蔣某煩擾山人了。子豪,我們走。」

    他正欲與青衣劍士子豪轉身離去,忽聽一個聲音自空中遠遠傳來道:「蔣兄如此就放棄了麼?這可不像是陰某所認識的蔣兄呢。」

    罡風激盪,北面天空的雲彩被一卷而空,只見一個白色人影風馳電掣般由北向南而來,轉眼便到了青雲山的上空。

    這人身材瘦長,身穿一件月白色亂灑墨竹長衫,面色陰鷲深沉,不苟言笑。

    青雲山人師兄弟三人見此人輕輕鬆鬆便突破了青雲山上空禁制,竟是如入無人之境般,不由心中暗驚。青雲山人面色一肅,拱手道:「閣下是什麼人?竟然如此無禮,擅闖我青雲山門?」他見此人似乎與蔣子興相識,這才循禮相問,否則以他的脾氣,早就飛劍招呼了。

    那人卻不答話,逕自飛身落在青雲山頂,只用目光掃了他一眼,青雲山人便覺一股極大的壓力向自己迎頭罩來,以自己功力,竟是無能對抗,只得後退了半步,心裡越發吃驚,暗道:「此人是誰?竟有如此功力?」

    蔣子興卻是大喜過望,忙著幾步迎上來人,笑道:「陰先生來了,這事就好辦了。」這位陰先生正是陰勒天,自從那日與邪勿風一戰,雖得小生與盧英暗助,得以逃脫,自身卻也受了些損傷,這段時間來一直在隱居修煉。蔣子興一直視他為長城,如今見到他,頓時鬆了口氣,知道以他之能,不來則罷,既來便必有解決眼前困難的辦法。

    青雲門下見陰勒天如此無禮,都覺不忿,丹彤冷哼一聲道:「閣下好大的架子,我派掌門問話,難道你不曾聽到麼?」

    陰勒天看也不看他一眼,舉首望天道:「青雲子啊青雲子,當年你在九神一脈中雖非什麼了不起的高手,卻也是我陰某看得起的人,想不到你的徒子徒孫卻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可惜,可惜啊。」邊說邊搖頭歎息。

    青雲三老越聽越怒,青雲子乃是青雲門開派祖師,怎能容人如此侮辱。青雲山人面色一沉,怒喝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如此出言無狀。再不自斂,我青雲門只得以百人劍陣招呼閣下了。」

    陰勒天看了他一眼,自懷中取出一枚半月形玉牌,笑道:「青雲門的小朋友,你可認得此物麼?嗯,以你的年齡,只怕也未必認得,不過這九色脈玉的名字,你總該是聽過罷?」

    青雲山人向他手中玉牌望去,只見此物寶光隱隱,內中似有九色華光如水般流動不住,忽然想起恩師當年曾講述過此物來歷,不由全身劇顫:「九色脈玉……莫非……莫非你是那個人……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還沒有死,你很奇怪是不是?」陰勒天轉過身裡,目光如電般望向他。

    「你……你真的是陰……」話只說了一半,忽然想起恩師所說過此人經當年大戰後,性情大變,最忌諱人當面提及他名諱,忙住口不言。

    「青雲門下,是越來越沒有出息了。」陰勒天抬頭望向空中那座小山峰,歎道:「青雲劍坊當年也算九神界中有名的法器,就這樣被禁制了豈非可惜?也罷,今日本座就讓它重放光華罷!」

    說著將口一張,噴出數百朵火焰,這些火焰初離他口時還是九色流轉,好看已極,漸漸轉為紫色、紅色、純青之色,白色、最終竟變得通體透明,彷彿琉璃一般,旋轉著向空中小山峰燒去。只聽轟一聲輕響,整座小山熊熊燃燒起來,空中溫度急升,滿天雲霧皆被熱力所逼,四散無蹤。

    這座小山看似普通,卻是青雲門歷代祖師閉關修煉之所,玄玉精鐵所粹,又經青雲門歷代掌門祭煉,早已是水火刀兵難侵,不要說是凡間之火,就是煉氣士的丹火也無法將其煉化。可在這些透明火焰的鍛燒之下,卻漸漸變形,不多時竟化成了一坨橢圓形的液體,在空中懸浮不定。

    陰勒天一面不時噴火鍛燒,一面緊盯著空中這坨液體,卻不急著出手。又過一會兒,液體已全數變為玉白之色,在火焰裹擠之下,緩緩旋轉了起來。

    也不知轉了幾千幾百圈,在這坨液體正中,忽然現出一點青光,青光強烈已極,透過液體與火焰,仍照得山頂眾人無法睜開雙眼。

    陰勒天雙眼一眨也不眨地望著這點青光,哈哈笑道:「好寶貝,在本座神嬰元火鍛燒之下,仍能不化,不愧為九神一脈有數的法器!」

    長笑聲中,陰勒天飛身而起,投入火焰與高熱的液體中,只見他身影一閃,那點青光已是不見。

    山頂眾人見他竟敢以肉身投入不知有幾萬度的火焰中,正自咋舌,卻見人影晃動,陰勒天已回至山頂,依舊是白衫飄飄,連衣腳也未曾燒焦半點。

    此時空中火焰也奇跡般消失不見,陰勒天一連幾口真氣噴出,那本已被融化的小山峰竟又重新出現,卻比先前更顯潤澤。

    「小朋友,這便是你師門重寶青雲劍坊了罷?拿去吧。」陰勒天向青雲山人攤開右掌,頓時寶光四射,一大四小五個青色牌坊出現在他掌心之中。大者居中,小者分列四面,彼此間卻有細細地綠絲相連,似金非金,似玉非玉,陰勒天手掌略一轉動,五個牌坊中便響起一連串霹靂之聲,極是神妙。

    「多謝前輩。」見到本門重寶,青雲山人不由喜出望外,忙念動本門真言,只見五個彼此相連的青色牌坊頓時縮小如豆,射入他衣袖之中。

    「你也不必謝我。」陰勒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道:「這青雲劍坊我還要借你之手,送於我一個冤家對頭,此人也是我九神界之大敵……你尚需如此這般……可明白了?」

    青雲山人越聽越是驚心,以他的修為,竟是滿頭大汗。

    「此魔不除,我九神界將無寧日。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有我與宙界幾位大本領的人物聯手,料他也難逃此劫。」陰勒天淡淡地道:「至於那二百四十五名弟子,卻是為九神界犧牲,就算本座欠了青雲門一個人情,日後自會對貴門多加照顧。」說完揮了揮衣袖,峰上自青雲三老以下的五百弟子頓時齊齊打了個寒顫:「我已為貴門弟子施下傳心之禁,若他等有幸成為犧牲者的一員,自會明白我的計劃,你只需照我說得去做就是了。」

    說完也不待青雲山人回答,便化光飛起,晃眼便消失在天際。

    他對青雲山人說得話,外人卻聽不到半句,蔣子興本想請他勸說青雲門,誰想他說走就走,不由大急。正焦急間,卻聽青雲山人道:「蔣大人,既然本門重寶已得回,我便答應了你的要求就是。青雲門上下,即刻前往路州城。」

    路州城正是朝廷軍隊與晉胤交戰的前線所在,青雲山人這樣說,那等於是宣佈青雲門將全數出動,到前線對抗晉胤叛軍了。蔣子興頓時喜得呆了,一時竟有些懷疑自己身在夢中。

    一走進晉胤臨時設在青州知府衙門的行轅,小生便感覺不太對。眼下已是盛夏了,青州又是地處平原地帶,氣候極是炎熱,可小生卻仍然感受到一絲寒意。

    盧英也有同敢,看了小生一眼。

    「恐怕那姓陰的說得不錯,邪勿風一方的人多半到了。你還是小心收斂功力,千萬不要被人看出破綻來。」小生以傳音之法在她耳旁叮囑著。普通煉氣士他倒不擔心,最擔心的就是現場有子非魚這種邪勿風的嫡系手下。

    盧英點頭答應,瞬間變成了一名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以她眼下的功力,如果有心隱藏實力,即使是邪勿風也無能看破。

    想起那姓陰的傢伙昨日傳心留言。小生也以萬象祖師所傳之法,瞬間將神嬰轉為邪胎,全身立時邪氣隱隱,彷彿魔頭臨世一般,如果邪勿風真在今天出現,只怕會立刻將他當成自己人。

    剛做完功課,便聽身後有人叫道:「呵呵,任將軍也來了,老朽倒比你更遲了一步呢。」

    小生回頭望去,只見來人正是身兼王府總管、晉寧鐵諜總管、以及殿前參知議事三職在身的王府重臣史進。這位寧王面前的大紅人帶著兩個小太監打扮的手下,自己也穿得像個太監頭子一樣,顫巍巍地向自己走了過來,滿臉都是笑意。

    小生可絲毫不敢看輕這個看似風燭殘年的老人,若是他未看錯,此人是寧王一系中除晉胤外的第一高手,更掌管著晉寧系最龐大的間諜組織,平日裡殺伐決斷,那可比一百個年輕人加在一起還厲害得多。

    「原來是史總管,呵呵,看來今天這慶功會可熱鬧的很啊,連史總管也大駕光臨了。」小生幾步踏到史進面前,親熱已極地牽住他的手道:「哎呀,這麼大熱的天,史總管可要當心身體呢。」

    史進頓時笑得連眼也睜不開了,反手拉住小生道:「我怎麼說呢,任將軍就是宅心仁厚,憐惜孤老啊。嘿嘿,王爺今晚設宴,一來是為半年來我軍的連續勝利慶功,二來也是動員會,準備一舉拿下路州,跟著直搗魯京呢。聽說今晚子國師還請來了許多大本領的煉氣士前來,史某是說什麼也要來見識見識這偌大的場面的……咳咳……」

    「史總管說笑了,您是見慣大場面的人,今天的場面對您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兩人說笑著,一併向行轅內走入,在衛士指引之下,直入主廳。

    這時距慶功宴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寧王晉胤尚未到來,寧王府中的文武百官倒是來了不少,彼此相熟地便聚在一起,說起半年來的勝利,個個都是滿面春風。

    大世子晉白正站在大廳一角,與幾個人熱情地攀談著,其中一人正是國師子非魚。本來晉白是負責留守晉寧城,這次是奉了晉胤之命,親率五萬大軍趕來青州,準備與朝廷軍隊行最後一搏。

    這位大世子看來開心地緊,半年來他雖未立寸功,不過小生與盧英卻是首破宿州的大功臣,又在陽山關一戰中首先率隊攻破天威軍防線,可謂立功至偉。兩人是他推薦,這份大功勞自然有他一半。

    「小生,盧姑娘,你們來了,快來快來。」一眼看到小生二人走入,晉白頓時開心地笑起來,忙招呼二人道:「你們兩個都是英雄,可要見見子國師的師傅和師兄弟,他們都是煉氣士中的高手,神仙中的人物。」聽到他的介紹,一名站立在子非魚身旁的黑袍人立刻抬頭望了小生一眼,他的目光柔和如水,卻似乎蘊涵著一股極強的壓力,小生頓覺心中一寒,也抬頭向他望去。只見此人相貌英俊熟悉,可不正是那日在陽山關上空所遇到的邪勿風麼?

    邪勿風是自己的最大敵人,可他偏偏佔用了父親的肉身,小生心中頓時升起又是親切、又是痛恨的複雜感覺。

    強性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小生與盧英笑著與史進暫時道別,向晉白處走來。

    「大世子,子國師,別來無恙啊?」小生呵呵笑著走到晉白等人面前,故意上下打量了站在子非魚身旁的兩名黑袍人與邪勿風一眼,笑道:「這三位就是子國師的師父和同門麼?嘿嘿,小子任小生,今後還望多多關照了。」

    子非魚衝他擠了擠眼,笑道:「任將軍,我來為你介紹,這位就是我恩師破象上人,這兩位一是我師兄多寶子,一是我師弟多道子。」

    小生心道:「破象上人?這是表明了要與萬象老鬼作對頭了?還有傢伙叫什麼多寶子,那是說他的法器多麼?這個老子可是喜歡地緊呢。」口中卻笑道:「見過上人與兩位師兄了,嘿嘿,子國師的本領這麼大,三位的本領只怕是更大的了,咱們王爺有了諸位相助,路州一戰是必勝無疑地了。」他那日在子非魚面前「暴露身份」,今日邪勿風親來,多半是為了驗證他是否界外同道,只是在晉白面前,他只是佯作不知,要看看邪勿風會如何作為。

    邪勿風微微一笑:「本上人早聽徒兒言及,任將軍是百年難遇的人才,如今一見,果然是不假了。」說完雙目便眨也不眨地望向小生。

    一股陰邪森寒的氣流自他雙眼射出,直向小生罩來。

    小生心中暗驚:「莫非這老小子看破了老子身份,要對老子動手,不對不對……」隨即感到邪勿風雙眼中射出的氣流似乎意在探測,並無攻擊之意。

    當下也將玄功轉動,瞬間將紫府玄罡化為化魔神罡,也自雙眼中發出。

    兩人真氣一接,邪勿風立時探出小生所煉的果然是界外同道才能擁有的化神魔罡,而且看其功力,竟然不在自己三個屬下之下,頓時心中大定,目光也變得柔和了。呵呵笑著收回魔罡道:「任將軍與本上人有緣,日後咱們要多親近親近。」說著伸手拍了拍小生肩膀,意似親熱。

    界外世界不似宙界,根本就不具備生物出現的條件。邪勿風等四個界外之魔,也不知是經過了幾億幾萬年,因緣際會,才得以成形,今日邪勿風竟在九神界內又尋到了一名「同根所生」的魔友,大喜之下,哪裡還有半點懷疑?

    仗著自己有青竹老人所贈的寶衣護體,小生心驚肉跳地硬受了邪勿風這「親熱」的幾掌,絲毫未運功抗拒。見邪勿風確無加害之意,這才放下心來,微笑道:「上人說得是啊,小生年輕無知,以後還要上人多多提攜呢。」心道:「老子說得夠明白了罷,如今也通過了你的考驗,你的滅宙大計總要算上老子一份了罷。」

    晉白看得大喜,他已將小生完全看成了自己人,如今小生與子非魚等攀上了關係,對於自己將來繼承王位大有益處,笑道:「上人與任將軍一見如故,那是再好也不過的了,待會宴席之上,可要多喝幾杯才好。」

    忽聽門口一陣喧嘩,卻是寧王晉胤在無數人的簇擁之下走了進來,晉白笑道:「父王來了,我們也過去罷。」

    邪勿風點了點頭,隨晉白向門口迎去,子非魚卻像小生使了個眼色,向偏廳走去,小生心領神會,也隨他進了偏廳,笑道:「國師大人,有什麼事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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