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出於謹慎,不管林清眼下情況如何,仍是照自己的計劃行事,將「天煞之力」透入林清體內,先由她的丹田而起,逐步消除遍佈於她奇經八脈中的寒毒。直到力盡,天生才停下休息,好在此刻「萬載玄冰」已停止向林清體內繼續發送寒毒,林清體內寒毒數量有限,「清除寒毒」的工作大可分步完成。
一連三天,林清體內寒毒愈來愈少,到了第三日上,天生鼓足「天煞之力」,終於將最後一絲寒毒驅出了林清體內。
望著林清的面色由蒼白而轉為紅潤之色,呼吸也漸漸平穩,天生舒出了一口長氣,得意地伸了個懶腰,用手輕拍林清玉面道:「嘿,還不醒嗎?」
林清小嘴兒張了張,「嚶嚀」一聲,緩緩張開了雙眸。
待看清眼前之人,林清冷哼一聲,想也不想就揚掌向天生摑去。
「啪??」
天生這三日來一心只是想著救人,早把林清的「危險」忘了個一乾二淨,現在見林清醒來,正在開心不已,卻忘了小心提防,當即被林清一掌狠狠摑中。
「你!」天生剛想分辯,眼前銀光一閃,只見林清那把「玄霜劍」已抵在了自己胸前。
天生剛剛為她驅除寒毒幾乎耗盡了第九脈中的「天煞之力」,此時想要調動「五行真氣護體,卻發覺「五行真氣」竟然無法向奇經八脈中流動,不要說是轉化成「真罡劍氣」,就是想從外界吸納真氣入體也無法辦到。不由大驚失色,暗道:「我這是怎麼了?」自知無力閃開此劍,只能一臉愕然地呆呆望著林清,一時卻不知該說些甚麼才好。
林清面色冰冷地道:「孫天生,我現在殺了你,你一定很不服氣對嗎?」
天生忙道:「林清,你聽我解釋……」
「不用了。」林清雙目噴火,粉面上殺氣騰騰:「我不想知道你的理由,你發現了我的秘密,就該死!」
「林清,你太不講道理了!」天生怒道:「我是為了救你,才無意中發現了你是……是個女孩,我……」
「夠了!」林清道:「我不講道理?哈哈哈,孫天生,你今天才知道我是不講道理的嗎?我死我的,誰要你來救,你竟然……你竟然……」說到這裡,冷酷無情如她,粉面也不由一紅。
「孫天生,為了保證我的秘密不會被洩露,就只有你死了。」林清面色平靜,似乎殺死天生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不是愛幫助人嗎?那就再幫我一次好了!」
不等天生說話,林清手腕一抖,長劍已刺入天生左胸。
天生以為她不過是女孩子任性發脾氣,只是口上說說而已,卻萬萬想不到她竟會真的殺死自己,此時只覺心口一涼,眼見自己胸前血流如注,卻仍是不敢相信:「難道她真要殺我?難道她真要殺我?」
「玄霜劍」在刺進天生胸口約有二寸深時忽然停住,林清用一雙明眸盯著天生看了一陣,忽道:「如果我殺了你,父親一定會怪我,孫天生,你想不想不死?」
天生忙點了點頭,他此刻一絲力氣也沒有,小命等於是捏在了林清手中,此刻眼看事情要有轉機,哪裡還有不同意的?
「你不想死,就要答應娶我為妻!」林清淡淡地道:「你做了我的丈夫,我就是你的妻子,那樣你就不算輕薄過我,我當然也就可不用殺你了。否則就算父親怪罪,我也要殺了你!」
聽完了林清的話,天生張大了口半天無法合上,千算萬算,他可從沒想過林清會提出這個要求,要自己娶她為妻。
不說娶了這樣一個母老虎後前景堪憂,婚後生活休想有快樂可言,就是為了何曉雯與碧煙,天生也絕不能答應林清的這個要求。可此刻利劍在胸,以林清的個性,如果自己斷然拒絕,她完全可能一劍將自己刺死,現在可沒有孫悟空和刑天再來救活自己,自己若是這樣糊里糊塗地死了,豈非千古奇冤?
天生無法答應也不敢拒絕,只好呆在那裡,給林清來了一個默不作聲。
「你敢不答應?」林清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手腕一振,「玄霜劍」又向前遞進半分:「是要死還是要娶我!孫天生,我給你十秒鐘考慮!」
「這個……林清……考慮十分鐘行不行?」天生苦著臉道。
「還有八秒鐘。」
「林清,你到底講不講道理?」天生怒道:「結婚不只是兩個人的事,你問沒問過我,我是不是已經有了心愛的人,你……你……」天生氣得說不下去了,真不明白林佩起為何會養出一個這樣蠻不講理的女兒來,簡直是不可理喻。
「你有心愛的人嗎?」林清冷哼一聲,粉面上露出妒色:「她是誰?我去殺了她就好了,這樣你不就可以安心娶我了?」
「你……就算我沒有心愛的人,結婚也不是這麼簡單的。」見林清動了殺心,天生忙岔開話題道:「總還要徵求雙方家長的同意吧,這個……家長見面也是必要的,還有……」
林清皺眉道:「這麼麻煩?」她自小潛心劍術,除了父親外,與他人之間唯一的交際方式就是鬥劍,林佩起又不會告訴她這些事,對這些林清倒真是首次得聞。
「麻煩,當然麻煩了。」天生忙道:「結婚還要買房子,拍婚紗照,辦酒席請客,你能不能喝酒?不能喝可就麻煩了,嘖嘖。」他不停誇大結婚的麻煩之處,一心希望林清能夠知難而退,不要再無謂糾纏自己。
林清想了想道:「我不管,反正你不娶我,我現在就殺了你!」
「等等!」天生忙道:「你這麼美,我又不是傻瓜,怎麼會不想娶你呢?」
林清聞言大喜,聲音忽轉溫柔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她雖然一向凶巴巴的,嘴裡一直叫著要殺天生,其實芳心中對天生卻是又恨又愛,究竟是愛天生多一些,還是恨天生多一些,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此刻聽天生有娶她之意,林清一腔仇恨立時化成了無限柔情蜜意,說這話時竟然麗生雙頰,滿面嬌羞。
天生見慣了她凶巴巴的樣子,忽然見到她這副小兒女模樣,不由呆了一呆,心道:「這母老虎害羞的樣子原來也挺美的,如果她不是這麼凶,也算是個漂亮女孩。」
林清見天生默不作聲,不由急道:「喂,你是不是答應娶我了?」
天生笑道:「你真是性急,我從小就是孤兒,是孫媽媽撫養我長大,你跟……我的事總要徵求她老人家的意見才對啊,你也要徵求下林會長的意見吧?」他這一招其實不過是緩兵之計,只要先保住性命,等功力恢復後離開了這裡,到時就說孫媽媽反對這樁婚事,林清又能怎樣?那時有林佩起在,也不容她像今日這樣胡鬧。
林清皺眉想了想,道:「好吧,我聽你的。」說著收回長劍,撕下一條衣角替天生包紮了胸前傷口,低聲道:「我不是有意傷你的,誰讓……誰讓你欺負我,又……又不講道理?」
天生心道:「我甚麼時候欺負你了?分明是你不講道理,哪有女孩子拿把長劍逼人家娶你的?」口裡卻只得道:「我明白,我明白,都是我不好。」
林清眉開眼笑地道:「你明白就好了,我不怪你欺負我了,你也不許怪我傷了你,好嗎?」
天生心道:「我哪敢怪你?萬一你再發了小姐脾氣,我不是災情慘重?」忙道:「不怪不怪,打是疼罵是愛,你刺我一劍,我都快要開心死了,只恨你刺的不夠深,要知道你刺得越深,我就越開心。」
這些話連天生自己都覺得肉麻,林清卻聽得受用已極,嬌軀一歪,靠進了天生懷中,柔聲道:「只要你好好對我,我又怎麼會忍心傷你呢?我……其實在第一次見你,比劍輸給你的時候,我就開始喜歡你了,都是你不好,總是像躲瘟神一樣的躲著人家……」
這一聲「人家」聽得天生差點叫娘,心道:「你那時還是個男的,整天凶巴巴地找我比劍,我又不是bl,當然要躲了。」
只聽林清又道:「我們在這裡耽擱的時間太久了,父親他們還在等著我拿『萬載玄冰』回去,天生,我們先去黃山幫助藍天野那老頭對付『天劫』,然後立刻就去見你的孫媽媽,你說好不好?」她現在一心只想著早些嫁與天生,恨不得立刻就能見到孫媽媽。
天生吃了一驚,道:「天劫?」他雖聽厲海提過林佩起要大家趕赴黃山的事,卻沒想到竟是藍天野要遭遇「天劫」,藍天野現在也算是他掛名的師父,他又怎能不關心?忙道:「是藍老師要遭遇『天劫』?離『天劫』到來的日子還有多久?」
林清道:「是,我來北極取『萬載玄冰』就是為了用它來應付,天劫四凶中的『九極天火』,嗯,我昏迷了幾天?」
天生道:「大概三天。」
林清道:「這樣算起來,離『天劫』來臨還有十天左右的時間,生哥,我們快走吧。」
天生聽她越叫越是親熱,不由皺了皺眉,道:「短時間內我們恐怕是離不開這裡了。」
林清道:「為甚麼?你難道是在騙我?你根本就不想回去,不想見你的孫媽媽對嗎!」
天生道:「你胡猜甚麼?你試試查看一下自己的經脈,看看有無異樣?」
林清略查了一下自己體內狀況,粉面失色地道:「我的真氣沒辦法在經脈中運行,這是為甚麼!」
天生道:「我剛剛仔細查看過了,我體內的經脈像是萎縮到了『內丹』未成時的狀態,這樣的經脈根本沒辦法承載我們丹田中為量龐大的真氣,如果強行向經脈中輸送真氣,只怕會導致經脈破裂。」
此刻天生體內除了第九經脈外,其餘八條經脈都是如此,林清也是一樣,聞言擔心地道:「我也是這樣,那我們怎麼辦?總不能走回去啊。」
「當然不可能。」天生道:「不要說路途遙遠,就是北極的嚴寒也要把你和我活活凍死了,在功力恢復前,你和我根本不能離開這個山谷。」
林清著急地站起身來,道:「哪該怎麼辦?我們的功力都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真是急死了。」
天生道:「你也不用著急,我猜想這應該是『萬載玄冰』所發寒毒造成的,現在你我體內的寒毒都已清除了,體內經脈應該過不了幾天就能恢復,反正還有十天才是藍老師遭遇『天劫』的時候,不會誤事的。」
林清一愣,道:「你叫藍老頭兒老師?」
天生笑道:「是啊,你父親和藍老師已經收我做了『內弟子』。」
林清聽得撅起了小嘴兒:「父親最偏心,我是她的女兒,他都不太肯教我,卻收你做了『內弟子』。」
天生笑道:「你現在就夠凶了,還好林會長沒把他所有的本事都傳給你,不然可真要天下大亂了,哈哈。」
林清不由大惱,怒道:「你胡說甚麼?」天生忙吐了吐舌頭,連說不敢。這兩個畢竟是小兒女心境,剛才還拔刃相向,要死要活,現在竟開始有說有笑了起來。
這幾日裡兩人只能等待經脈自行恢復,谷中除了兩人外再無他人,林清從小在都市中長大,平日見慣了繁華,如何能耐得住寂寞?她此時已向天生表明了心跡,再無甚麼顧慮,不由露出了女孩本色,撒著嬌要天生帶他去谷中遊覽。
兩人眼下只是不能飛昇青冥,用飛劍對敵,但行動卻已無礙,兩人又都有利劍在手,不必懼怕谷中蟄伏的那些蛇蟲等物,天生原本也是少年情懷,不由被林清勾起了興趣來,兩人當下一拍即合,準備一探這怪谷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