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東尼笑了:「是的,他那小妻子雖然穿著古怪,但卻另有一種天然純樸的美麗,帶有濃郁的異域風情。他說:他妻子是祭司,我認為他沒有說謊。
那女人帶有一種令人說不出的氣質,我想,如果她是女祭司,這一切就有了合理解釋。那是聖潔,一種在東方宗教氣氛中培養出來的聖潔,她的身份類似希臘太陽神神廟裡的聖女。」
凱撒略一點頭,說:「我聽說,在敘拉古、亞細亞部分地區存在一種婚俗,如果相愛的男女得不到父母的承認,他們就相約出門,在野外度過數月,而後回家接受雙方父母的祝福。據說,出奔的那些戀人們,在野外主要採集蜂蜜為食,所以他們把出奔的時光稱作蜜月。」
安東尼揚起了眉:「尊敬的凱撒,你認為這對夫妻可能是出奔的東方戀人?那他們這個蜜月度的實在漫長而遙遠……你說,那個男人有將軍的氣質,難道他是一個拐跑了聖女的將軍?」
凱撒合起了手中的圖紙:「這是最好的解釋,不是嗎?現在凱撒需要每一點戰力。」
營門外,羅亦安手扶著自己的腰帶,利用超聲波束探測著帳內的交談,聽到他們談到這兒,他輕輕的鬆了一口氣,手離開了腰帶,歪著頭觀看著羅馬軍官集結著運屍隊。
趙箐身上確實帶著一種特別的氣質,這是現代人氣質,同時,她還是個愛心氾濫的小醫生,是個大大咧咧什麼都不在乎的獨生女。這種氣質綜合起來在羅馬士兵眼裡,她便成了一個令人仰視的女神。
羅亦安給她安了一個祭司的身份。本來就是想讓她免受騷擾。因為此時地羅馬是個多種教國家,即使是被他們征服的民族的神靈,他們也不敢輕易冒犯。
如果以後,趙箐再顯露幾手現代醫術,那會更讓她的地位凌然不可冒犯。但他沒想到祭司的說法獲得如此成功。
一名士兵為羅亦安他們牽來兩匹馬,趙箐看著這個低鞅無鐙馬,心裡頗為犯愁,她不想留在這個虎狼之地。但她的技術又不能操縱這樣的馬匹。不過。
趙箐沒能察覺馬鞅的區別,她只是嘟囔著「沒有馬鐙怎麼上馬?」等諸如此類地話。向羅亦安抱怨著,她或者還想讓他抱著走,不過羅亦安卻另有打算。
此時是公元前52年。漢武帝地孫子漢宮帝甘露二年,也是羅馬建城第702年。此時。中國的騎兵已開始用布條綁在馬鞅一側上代替馬鐙,再過幾十年。
會出現雙側布帶式馬鐙,高橋馬鞅則會在一千多年後才會出現。
羅亦安只猶豫了片刻,立刻拔刀在皮質馬鞅兩側割了兩個口子,找來一段麻布,在馬鞍兩側做了兩個簡易馬鐙。然後他不由分說,將趙箐送上馬去。自己別故意顯露騎技,熟練的攀上了另一匹無鐙馬。
那羅馬軍官看著趙箐腳踩的布帶式馬鐙,一時間竟忘了招呼士兵出發。羅亦安一催馬,上前擋住了他地目光,那人眼珠在羅亦安的腳上轉了轉,一點趙箐鞍上帶著地馬鐙正準備說什麼。羅亦安搶先回答:「女人的東西。」
那羅馬軍官露出深思地表情,羅亦安連忙補充說:「女人身材矮小,夾不住馬肚子,所以,在我們那裡,女人騎馬都栓上這樣兩根布條。至於男人是不需要這些的,勇士更不需要。」
羅馬軍官不置可否的舉起了右手,隨著他的右手在空中握成拳,五百人的運屍隊踏著整齊的步伐開動了。
羅亦安心中隱隱後悔,或許,他的無心之舉再一次改變了世界。數百年後,阿提拉的匈奴騎兵橫掃羅馬,靠的就是先進的馬鐙,能夠在馬上格鬥的匈奴騎兵,打得騎無鐙馬的童裝騎兵落花流水,而羅馬的方陣、頭槍、重裝步兵,在機動靈活的匈奴騎兵面前一潰千里。如果,羅馬人現在就發現了馬鐙的作用,那阿提拉的匈奴騎兵就失去了優勢,歷史會在那一刻再度偏離軌跡。
但願「這女人的東西」不會引起驕傲的羅馬人的注意,不過,羅亦安不敢肯定,因為羅馬是個從不拒絕外來先進技術的國家,哪怕是被他征服的「蠻族」,羅馬人也毫不忌諱地繼續祭奠著那些失敗者崇拜的神靈。
凱撒的外環防禦工事以驚人的速度修走著,這內外兩層的防禦工事堪稱是古代土木工程的傑作。牆高四米,內環圍牆長度十五公里,外環為二十八公里。外加七座相互呼應的軍營,這樣龐大的工程是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完成的。而一千五百多年後,日本的戰國名城羽柴秀吉、亦即後來的豐臣秀吉「發明」一種分段施工法,以及數日內築起一個簡陋的木柵欄(墨俁一夜城),便號稱日本第一,如果他見了凱撒的雙環防禦工事,不知道會不會羞死。
羅亦安在凱撒的主營內、自己的帳篷裡無所事事的看著凱撒全軍上下瘋狂的挖掘著壕溝,挖出來的土堆砌成土牆,在整個軍營裡,連凱撒都常親自上陣,帶領著衛隊在工地上忙碌。唯獨羅亦安與趙箐無所事事的呆在自己的帳篷裡。
此時距離羅亦安他們來到這個世界已有十天光景。
十五天前,羅亦安引領的運屍隊將羅馬士兵的遺骸運到營地附近掩埋,其間,他乘機取回了自己的背囊。藉著這項功勞,他獲得了凱撒的肯定。由於趙箐女祭司的角色地位崇高,她偶爾露出的幾手療傷手段,為她贏得了尊重。他們兩人獲得了單獨居住一個帳篷的權力,同時,隨軍地醫護隊也派來兩名女奴伺候他們。這種尊崇的地位讓兩人贏得完全的自由。不用去工地上幹活。
凱撒甚至完全不約束他們的行動自由,但羅亦安也知趣,除了在趙箐應邀去救護隊治療的時間內,他持劍護衛外,其他時間他與趙箐寸步不出帳篷。而趙箐顯然也意識到處境險惡,沒有羅亦安的保護,她哪裡也不去。
這些舉動落在別人眼裡,恰恰成了兩人甜蜜恩愛的表現。他們的故事在營地裡流傳。並演繹成多個版本。到了最後,這兩人地特殊裝束甚至成了各大軍營地通行證。站崗的士兵見到他們來,不僅不攔阻盤查,反而常慇勤的為他們指路。
不知什麼時候。趙箐已喜歡膩在羅亦安身邊。她偏著頭枕在羅亦安的腿上,問問不樂他問:「你說。我們能回去嗎?」
羅亦安顯然也心中沒底,他語氣不堅定的說:「能回。一定能。」
趙菁又間:「少了兩個軍團,你說凱撒會勝利嗎?歷史會回到它原先地軌道嗎?」
「要相信凱撒,因為他是凱撒」,羅亦安像是對趙箐也像是對自己這樣說著,說完,他輕輕推開趙箐,走到床捕前,給自己掛上短劍與圓盾。
「怎麼了?」趙箐從後面撲過來,摟住他的腰。這幾天兩人相擁而臥,雖沒有捅穿最後一層窗戶紙,但兩人為了在大家面前表演,類似地親密舉動已不可勝數。
「今天是圍城第五十五天,如果一切正常的話,戰鬥將在今天打響,高盧人已集結了足夠的力量。從今天開始,心急的高盧部落已開始三三兩兩的進攻。我放心不下,去看看。」
「不帶我去嗎?」趙箐用夢一般的語言說:「其實,有時候,我覺得這樣挺好,沒有譚姐,沒有那討厭的洋妞。雖然免不了想家,但能夠和你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也挺好的。」
羅亦安輕輕掙脫了她的環抱,叮囑道:「你呆在營帳裡,子彈上膛,萬不得已就開槍。等會兒萬一發生戰鬥,我恐怕照顧不上你。」
在凱撒大瞇內值守的是他的愛將安東尼,通過這幾日的相處,羅亦安已經明白安東尼是個傑出的事物型人才。他擅長處理瑣事,將整個軍隊的內務全包攬了,並精力充沛的將整個軍營打點的井井有條。但顯然安東尼不是一個統帥人才,他多愁善感,雖然作戰勇猛,但缺乏戰略眼光。在凱撒的羽翼下,他是當之無愧的名將,但顯然不適合做一個合格的統帥,而歷史也恰好證明了這一點。
大帳內,與安東尼禮節性的寒暄過後,羅亦安沒有客氣。他劈頭就問:「外環工事跡有多久完工?」
安東尼露出警惕的目光,他靜靜地看著羅亦安,等待對方解釋。但羅亦安接著的一句話,立刻讓他明瞭了對方的意思——「大營外的高盧人有什麼動靜?」
安東尼高聲喊進衛兵,吩咐幾句,而後回答說:「他們在五里外紮營,人越聚越多。這幾天,有很多人已經來到了距我們營寨一里路的地方探頭探腦……你認為他們會發動武力偵查?」
羅亦安避而不答,又問了對方一個敏感問題:「大營內留有多少預備隊?」
這次,安東尼毫不猶豫地回答:「四千日爾曼騎兵用,修建工程不上他們,所以他們都在待命。」
「我認為今天應該撤下部分士兵輪流休整。」
羅亦安這是一個冒險的建議。凱撒外環圍牆晚動工了十天,修建工程滯後了許多,果然,安東尼一聽這一建議沉吟起來。
「命令退下來的士兵每人用自己的披風包一包土,連帶披風一起,把土包堆砌在營牆上。」羅亦安說這話時已經用上了命令的口氣。
安東尼顯然習慣了接受命令,聽到羅亦安用類似凱撒的口氣對他說話,他下意識的又腿一併,張口欲答,忽而又想起了什麼,他笑了。
「好方法。工地上工具不足,工程進度受到拖累,如果用布袋裝土,將土袋堆放起來,省去了夯土這道工序,士兵們一次往返就可運送數千袋土,果然會讓工程加快很多……我這就撤下一個軍團來,讓他們開始休整。」安東尼回答。
這不過是借鑒了後世的沙袋做法。但顯然安東尼的智慧也不可低估。他才一聽羅亦安的建議,便想到了事情地關鍵。
「一個軍團不夠」,羅亦安繼續用凱撒的語氣說話,連音調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兩個軍團。讓兩個軍團撤下來休整。把騎兵撒出去,進行武裝搜索。」
安東尼立刻喊來數名軍官。低聲商議起來。羅亦安則繼續站在帳門口,面無表情地說:「立刻命令騎兵集結。」
安東尼與幾名軍官詫異的相互碰了一下目光。他抬頭望向羅亦安,正準備說話時,一名傳令兵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報告」,他說:「緊急軍情,三號營寨方向來了數千人,他們正在快速接近營寨。」
安東尼立刻顯露出猛將作風:「立即通知凱撒!騎兵隊,跟我出擊。」
羅亦安立即搶前一步,說:「我跟你去。」
安東尼支起雙臂,讓衛兵替他裝束鎧甲、武器,他頗為欣賞的稱讚說:「凱撒說你是個勇氣非凡的人,看來,他說得很對。」
事後,安東尼是這樣向凱撒描述羅亦安在這場戰鬥中的表現的:「當我們衝入戰場時,他沒有與我們共同戰鬥,反而勒住馬在戰場外徘徊。我們投出了標槍,騎槍折斷,與高盧人陷入纏鬥時,他突然衝入,像風一般刮過戰場,打倒了無數地高盧人,將纏鬥中地士兵聚集起來。這些士兵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他們沒路擊潰了無數高盧人,不停地解救出我們的騎兵,讓我們掌握了戰場的主動權。
高盧人見到這種情景,派出20多人圍攻他。這次,我近距離親眼目睹了他的戰鬥,他像一個幽靈,不,他是一個魔鬼。當時,他命個士兵們繼續解救同件,自己則孤身迎上了那伙兒高盧人。
那群高盧人吶喊著衝向他,我本以為他會衝入高盧人當中,殺開一條血路,可就在他們即將撞上地時候,這個魔鬼突然一撥馬頭,緊擦著那伙兒高盧人交錯而過。我差點以為他是想逃跑,但就在他身後倒下了兩名高盧人……隨後的戰鬥就成了他地個人表演。
這個魔鬼,這個幽靈他一個人包圍了那20個人,是的,是包圍。他不停地班馬從那伙兒高盧人邊上交錯而過,每次衝殺總會在自己身後留下幾具屍體。
高盧人用大棒、巨斧、長矛對付他。可他繞著這伙兒高盧人轉,驅趕著他們,屠殺著他們。那些高盧人像一頭巨熊,他卻像一個狡猾地獵手,不停地在巨熊身上割開口子,給巨熊放血。
整個交戰過程中,高盧人揮舞著巨斧、長矛,卻每一次攔阻到他手中那柄彎曲的古怪武器,是的,他那短小的武器只比佩劍略長,但卻比騎槍更可怕,我沒聽到一次兵器格去聲。我甚至看不清他的怪劍是如何突破高盧人的盾牌,砍傷他們的脖子……
是的……戰鬥結束後,我們曾檢查了所有被他刺倒的高盧人,他們的傷口都在同一部位:脖子。傷痕顯示,那是切割的痕跡。我推測他在利用馬速,使用那短小的馬刀割斷了高盧人的脖子。
這場戰鬥太奇妙了……是的,凱撒,請原諒我使用這個詞——奇妙。他戰鬥的方式完全顛覆了我對騎兵的認識,如果不是他一個人挑戰20餘名高盧人,我差點以為他個膽小鬼,總在躲避與敵人正面交手。然而,在他這種戰鬥方式下,戰場的弱者屬於高盧人……是的,我很同情那些失敗的高盧人,我懷疑這個人精神不正常,他已經不是在戰鬥,簡直是在蹂躪那些高盧人,在他的一次次衝擊中,高盧人漸漸地被他趕離戰場。
是的,他控制著戰鬥的節奏,那些高盧人與其說是追逐他,不如說是被他玩弄,他們的哀號響遍了整個戰場。以至於後來,其餘的高盧人忘了與我們交戰,他們與我的士兵一起觀看著這場華麗的屠殺,是的,凱撒,那是場屠殺,高盧人甚至捕捉不到他的身影,觸不到他的衣角。他的馬一直在奔馳,繞著那些高盧人奔馳,每一次衝鋒總會在身後留下一片血泊。
偉大的凱撒,您真睿智,這個人正像您說的是個非凡的勇士。我現在毫不懷疑他跟他妻子確實有能力穿越整個非洲、穿越埃及、穿越整個西班牙。」
羅亦安用這場戰鬥給自己贏得了擁有的尊敬,然而,兵力的懸殊讓戰事無可奈何地偏離了歷史原本的軌跡,在五天裡騎兵隊數次出去,羅亦安每次都要求出戰,並竭力通過各種力量削弱高盧人,但高盧人依靠強大的兵力,還是將營寨推進到距離凱撒營盤1英里的地方,43個部族25萬人馬煎旗飄揚,密不透風地圍住了羅馬軍隊。入夜,從羅馬人的陣地向西南方向遠遠望去,高盧人宿營的篝火如同滿天的繁星,即使久經沙場的羅馬士兵也感到不寒而慄。
圍城第60日,最漫長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