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宿、陟宿兩人都沉默了。想想也是,這幾年瑞東國的形勢一年不如一年,瑞天浩荒淫無道、殘暴肆虐早已惹得天怒人怨,眼前這個男子只不過是據實道出事實而已,取決權其實完全在他們手上,但誰又能說這樣的取決權不是被動性的呢?
秀宿無奈一笑:「燕皇的行事手腕當真是讓人佩服,我等應了便是。」
繡彎彎收了白繭銀絲笑的眉眼彎彎,一副早該如此的表情,「早點應了不就好了,小爺我的力氣可是很寶貴的。」
白衣端起扇子在他腦門上拍了一下,他又擺出那副招牌無辜的笑容。東燕啟對谷宿三人的回答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興奮,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甩了甩白袍下擺,施施然行了個君子禮,雅然飄逸,「承蒙三位前輩的信任,燕啟定不負所托。」
陟宿畢竟有點不服,鼻子裡冷哼出聲,別了頭去。
谷宿三人在瑞東國的影響絕對是跺一跺腳還能抖三抖的,東燕啟有了谷宿三人的幫助,插足在瑞東國的暗線游弋的暢快,猶如游龍騰躍很快便暗中掌控了其國三分之二的權勢。
瑾茲國、胥扇國是小國,地理上雖佔了優勢可畢竟人員稀少,在軍事上一點威脅力都沒有,以他東燕啟的實力,隨便安插幾條內線進去,手下能人多如牛毛,任何一個都能把這兩個國家不費吹灰之力給舀下。烏夜國是個特殊的例子,因著幕烏夜的身份暫且可以擱置不管,但是樓蘭卻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若真是東鳳城入住了樓蘭,恐怕一個小小的樓蘭就夠讓他頭疼的了。而且······
帳簾被風輕輕帶起,清寒的夜風灌了進來,他悠閒的側躺在床榻上,扯了薄唇,並沒有睜眼,聲音清潤富有磁性,夾著絕對致命的誘惑力:「是被拒之門外了嗎?」
地上單膝點地的人身形一僵,語氣頗帶了慚愧:「屬下辦事不利還請爺責罰。」
從榻上起身,三千青絲如瀑布瀉了一榻,美的近乎妖神,漆黑如墨的瞳眸微張,卻是亮的如蒼穹的繁星。他緩步走向地上的身影,「你能追蹤到樓蘭的地址已經不錯了,樓蘭之所以神秘就是因為外界無人能闖入它的通道口,莫不說那人的奇門八卦陣登峰造極,就是那樣的地形也不是一般人能進的。你能做到如此地步,何來有罪之說?」
紫霄張了張口還是閉上了,眼眸微垂。即便爺沒有責罰她,可在紫霄的心裡任務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順利完成,另一種是任務失敗。她的字典裡從來沒有任何理由來阻止任務的完成與否。
清冷的目光從她身上一帶而過,白袍拂地而動,宛如千層浪滌蕩出蜿蜒的水波,「你先下去吧。」
紫霄為做任何停頓,點頭,下一刻便消失了身影。
屋裡一陣寂靜,那人站在門口,微抬了頭,白色的月光慵懶如他,灑下一層暈黃的光輝,透過他的眼眸,如此灼人的光依然無法穿透他那雙太過深沉的目光。
緋紅色的薄唇終是揚起一絲邪氣的弧度,「眠,你可還想見他?」
寂寥的空曠,屋裡空空蕩蕩沒有一絲人氣,屋外則是秋風掃落葉般的淒涼,安靜的夜晚連鳥蟲聲都是種奢侈。然,若是武學修為屬上層之人很容易感覺出這屋中的氣流波動,雖然只有一瞬間,可是卻是一個絕佳的殺人於無形的機會。
東燕啟笑,音如天籟,柔如春風,卻是如針般尖利:「眠,做為暗人,你剛才的氣息浮動完全可以要了你的命。」
那一抹似有似無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來,似醉非醉,頎長的身澗恰到好處隱沒在絕佳的位置,半邊的輪廓掩在斑駁樹影中,僅是如此,也依舊冷峻。
「還是決定見他啊。」東燕啟頗有點無奈,眼底的蘊藏的笑意不知是冷還是熱。
沉默良久,空氣中才傳來幾不可聞的應聲。就如他那個人,悄無聲息,天生是黑暗的專屬者。
也該是見上一面的時候了······
腳鐐敲擊聲,在這陰冷潮濕的地牢中發出慘絕人寰的嘶啞。每每隨著腳鐐的主人敲奏出不一樣的韻律,她似乎心情不錯,又似心情極差,總是舀腳上的鎖鏈宣洩自己的心情。
可是這種腳鐐是來自蠻夷的一種荊棘鎖,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刺,只要你動一下那些看上去毛骨悚然的針刺便能刺入你的骨血,讓你疼的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
所以看著牢裡女子的行為,牢門外站立的人很明顯的不明白了。薄薄的紅唇中發出一聲近乎匪夷所思的『咦』,然後歸於沉寂。
東霓笙並沒有抬頭望向牢門外,只是毫無意識的重複著單調的動作,簡單到不需任何修飾的動作卻是讓那個鬼神都繞道的男人停了下來。
男子的裝束很簡單,簡單到讓人從心底冒寒氣,一身純粹的黑,衣服上的連帶帽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從而讓人根本無法看清這名男子的容貌。不過削尖完美的下巴曲線,一看便知,這個人絕對不會長的很差。
他的身形單薄,寬鬆的衣衫套在他身上更加有種乘風而去的錯覺。站在門外好一會,這個男人都沒有靠近牢門半步亦沒有離開的意思。
直到一束刺目的光從身後斜射進來,但是卻並沒有讓裡面的兩人抬頭。
東鳳城跨進門檻被裡面的兩人給愣怔了一下,隨即走到那黑衣男子身邊,欠了欠身,「樓王。」
連帽下,薄唇輕輕一揚,「身子好些了?」
「嗯。多謝樓王擔憂。」東鳳城微微蹙了眉,轉眸朝牢裡的女子看去,視線在接觸到她身上的枷鎖,腳上的鐐銬時,眸光猛的一縮,僅一瞬間殺氣凜然秉射。
黑衣男子扯唇戲謔一笑,卻是不怒,「昭華的玲瓏郡主果真如傳言的那般呢。」轉身,朝門外走去,末了還加了句:「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