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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壓抑感就似是一座無形的山巒一般,沉甸甸的壓在肩頭。出竅修士感懷之力的危機感陡然而生。
方纔還相鬥正歡的三人幾乎是同時的撤了力,向前方逃去,腳下一步便是十里,然而再快的速度都避不過從那劫雲深處生出的一隻凝實的白色靈氣所化實的手,這只巨掌就這般一伸手便是五里長街,抓向那方才纏鬥在一起的二男一女三位出竅修士。
出竅修士的反應自然不比尋常,一轉身,靈巧的躲過,而再要向遠處逃去之時卻聽得劫雲深處一道肆意豪放的狂笑聲油然響起,帶著風捲殘雲之勢的強壓感襲來,讓在場群修無一不面色大變,元神有隱隱刺痛之感。
「哈哈哈,跑吧,跑吧!好久沒有送上門來的修士了,看看這回誰能逃得掉?」葭葭臉色難看,這聲音再加這番唯我獨尊的霸氣,大抵不動腦筋也能想得出說話的是何人了。
方才生死纏鬥的三人這才露出幾許難看的臉色:難得出來一回,竟是碰到了這個煞星?三人幾乎誰也不曾想過要以一己之力對付那位。
這當兒,腳下的動作往往比腦中的動作更快一步,幾乎是同時的,被那修士這般一滯,三人又抵足狂奔,意欲向前行去。
「想逃?做夢!」人未至,聲先至,強勢的靈氣壓迫感。叫三人眉頭齊齊一皺,而後一口心頭血便這般噴了出來。
三人面色更是難看,光是這聲音之中的威勢就已讓他們察覺到天差地別之感了,若是正面對上那人。可想而知。
葭葭心頭疾跳,她本就五感敏銳過於常人,這廂對此人的危機感子也要比一般人強烈的多,雙手幾乎控制不住的輕顫了起來,怎麼辦?
大庭廣眾之下突然消失?且不說這怪異程度,便說那位據說是少辛的本尊,少辛那當年一擊之力,將她與玄靈從混沌遺世之中拉出來的場景放佛歷歷在目,她怎會忘卻?
怎麼辦?玄靈這廂倒是安靜下來了,趴在混沌遺世裡頭裝死。問他什麼都不說,被逼急了也不吭聲。
斗大的汗珠從額上慢慢滴落下來,那二位雖然面上不顯,但觀之亦與她差不了多少。
逃又逃不得,這與送死沒什麼兩樣?更遑論。她這張臉,那位不定還記得清楚,若是當真如此,葭葭感肯定,第一個挨劈的定是自己。
便是她左右糾結間,那兩個生死門的修士已然做出了決定,眼中閃過一絲狠歷。一閃身,便向一旁酒樓之中衝去。
酒樓之中的修士頃刻間鬧將了起來,當真是惱怒至極:「那高手,快些出來!禍水東引也不是這個禍水東引法,為何要我等白白陪著你等送死。」
葭葭心中閃過一絲了然:老實說,這兩個生死門修士的方法確實是現下唯一的一線生機。她先前不是未曾想過,只是到底出身崑崙,旁的不說,心中底線、原則二字便過不去這一關。
卻說那兩位生死門的修士衝進了酒樓,酒樓之中立刻就如炸開了鍋一般。先是惱怒,紛紛以言語聲討,那等難以入耳的話語層出不窮,然而出竅修士心志堅定,這點聽起來不堪入耳的話,於他們來講卻並不算得什麼,是以任憑那些修士如何說罵,就是不站出來。
不過僵持了片刻,酒樓中的修士便慌亂了起來,也不知是哪個修士,率先衝了出去,這一衝當真有一衝百應的意味在裡頭,很快又有修士跟著衝了出來,不過眨眼,酒樓之中幾乎人去樓空,修士紛紛逃竄,街上一片混亂,就在這混亂之中,葭葭尋了個敝處,換了衣裳斗笠,亦跟著大隊的修士向前衝去。
她或許做不出如生死門那兩位修士那般不自持身份的事,卻也不是個愚忠正道守則的人,這等混亂的情況之下,不渾水摸魚,實在不是葭葭的性格使然。
不過,有句話如何講的?最是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葭葭聳了聳肩,行出了兩步,竟是返退回了酒樓之中。
這座臨街的酒樓,分上下兩層,呈四方之勢,一層大堂,修士可肆意談笑,二層卻是間,葭葭粗粗掃了一眼間,不少間一時房門大開,想來也跑的遠了,而那酒樓的小二與掌櫃,早已在方纔的混亂人潮中,被不知哪個修士出的手,震得昏了過去。
有門栓移開的聲音,葭葭耳尖一動,本能的隨著那門栓移動的聲音望去:卻見黑梨木的房門從里拉開,探出一張極為漂亮的臉。
不過漂亮是漂亮,可惜不是生在女子的身上,此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修,而且巧的很,還是個有過數面之緣的「故交」。
許是實在是不曾想過會在這裡看到這人,葭葭一愣,一向甚有靈氣的雙目有些呆滯,頭微微一歪:「游真人?」
游拈花抿唇一笑:「你怎麼在這裡?相逢即是有緣,不如本座做東請你喝一杯如何?」
葭葭:「……」
她著實是不耐煩裝傻了,更何況大敵當前,是以反問:「前輩,方纔那麼大的動靜,您沒聽到麼?」
游拈花聳了聳肩,笑道:「本座又不知道是你!」端看外表,似乎坦然至極。
但是葭葭不信。「那少……他可在?」少辛二字不知為何,葭葭在游拈花面前說來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便只問「他可在?」
所幸游拈花會意的極快,搖了搖頭:「不在。」說罷一拂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葭葭上前兩步,但見房門大開,臨街的窗扇亦大開著,正對上了空蕩的街道。
確定房中除了游拈花之外再無他人,葭葭面色古怪的向他看去:「那前輩還不跑?等著那位來動手麼?」
但見這話一出,游拈花淡笑的完美表情之上現出了一絲裂痕,片刻之後,伸手指向窗外:「你等引來的大魔頭不是走了麼?」
葭葭一愣,隨著他的指向望去,這才渾然發覺那道強勢的靈力威逼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失去了蹤影,天際澄澈如洗,放佛從來都是天高氣爽,不曾有過方纔的風起雲湧。
葭葭狐疑的看了過來:「為何會走?」
「我怎麼知道?」游拈花攤了攤手,將手中的三足瓷盞端起一飲而盡,回味了幾口之後,方道:「許是心情不錯,便放過你們了吧!」
葭葭乾笑了兩聲,不過看游拈花那心不在焉的樣子,想來再問他也是不願意說的,便抬了抬手,道了聲謝便告辭了。
行出酒樓,引得群修混亂抵足狂奔,街道之上一片狼藉,原本的大開殺戒竟然就這般消失於無形了,說出去,恐怕相信的人絕對不多。
再次狐疑的看了眼游拈花所在房間的方向,葭葭按下心頭的違和感,轉身離開。
少辛的人,所作所為,至少就目前的她而言,完全就似霧裡看花一般一片朦朧,天塌下來,總有掌門之流去操心,葭葭暗忖自己就莫要亂操這個心了吧!
待得葭葭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的盡頭數十息之後,有人自窗外躍了進來。
游拈花看向躍進來的修士,不由腹誹:外表如此風光霽月的一人,偏偏學那賊人做翻窗之舉,當真是叫人心生惋惜之意。
虛手一晃,一杯氤氳溫熱的茶盞已在手中,那張風光霽月的臉隱在氤氳之中看不分明:「方纔,本座與他交了手,不成想,他便是被鎖在崑崙之上那麼多年,九龍禁地龍氣沖天卻也消不了那人五成的實力。」
游拈花心頭一緊:自是知曉少辛這人梟雄不假,說話卻鮮少有不達之時,比起很多英雄人物更有一言九鼎之說。自遇少辛以來,當真是鮮少看到他露出如此的表情。
「那,那您待要如何?」
等了許久都不曾等到答案,氤氳的霧氣漸漸散去,當那張臉再次清晰起來之時,卻早已闔上了雙目。
游拈花默默的於一旁坐了下來,對少辛近乎畏懼的尊重似乎從開始起就不曾變過。
揣著《百傷手冊》,趁著混亂,葭葭急向崑崙趕去,任生死門窮凶極惡之徒再多,待得她亦如崑崙之後,那《百傷手冊》於她而言反倒不再是麻煩了。
一旦踏進崑崙,不管她是否將《百傷手冊》上繳了門派,在生死門修士的眼中看來,卻是迢迢崑崙都已知曉,那時,再追著葭葭一人卻是沒太大意思了。
所謂盛極必衰,否極泰來,就如現今,即便生死門修士傾巢出動,待得她踏進崑崙,即便是生死門的亡命之徒也賭不起與整個崑崙為敵,是以一進崑崙,待得將手中這本燙手的山芋交了門派,她便算安全了,屆時即便生死門中有修士不忿,一個兩個修士,她可不會畏懼,怕的便是那等窮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