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被蘇秉誠休了,華氏自然是從蘇麗言隔壁的院子又重新搬進了蘇家。雖說此事蘇家的人捂得緊緊的,不過到底古嬤嬤的死以及許多丫頭被打了板子,還是沒能捂得住,一時間在元家裡傳得沸沸揚揚的,蘇秉誠沒過幾日便令人回去收拾了蘇家院子,到了八月底時,華氏便過來與蘇麗言告辭了。她這一趟離開兩母女恐怕便再也沒有能再度長聚的時機了,二人都有些傷感,元千秋趴在母親的肩頭,看著華氏眼圈通紅的樣子,沖外祖母招了招手。
「你如今有了子嗣,便自個兒再多養些時日,若懷孕時間離得近了,傷婦人身子的。」要走了,華氏拉拉雜雜的吩咐了蘇麗言一大通,雖然說她還捨不得,既捨不得女兒,也捨不得元千秋,可惜最近發生了如此多事,蘇秉誠留在這地方也傷心,他年紀大了,沒幾年好活,自然眾晚輩要順著他的意一些。華氏回去沒幾日,便一掃之前的頹廢之色,雖說之前成日打牌日子過得悠閒,但到底不如現在人有精神,蘇麗言也沒有阻攔她,只是說了幾句讓她保重的話,又讓人給蘇家送了不少東西,才將蘇家一大家子,送了出去。
當初過來避難的人如今先後離開了,內院之中就連小李氏都走了,一下子空了下來,每日沒有華氏再陪著蘇麗言說話,多少還有些不習慣,幸虧身邊還有個胖兒子陪著。諾大的內院之中一時間冷冷清清的,倒令蘇麗言有些懷念起從前來,每日大半的時光都跟兒子膩在一塊兒,小孩子如今正是最好玩的年紀,粉粉嫩嫩一團,又會說幾句短短的話,有他陪著。好歹不像自己一個人時那樣覺得時光難以打發。
自上次雷陣雨之後,一直陰陰沉沉的雨便沒完沒了的下了起來,午後走廊下沒了人再搭著桌子打牌,蘇麗言也懶得出去,抱了兒子在榻上與他講話完。一邊拿了個新摘下來不久的楊梅,一邊就沖元千秋招了招手:「兒子,叫娘,這個給你吃。」元千秋如今再差兩個多月便要滿歲,能隱約聽得懂大人說的話,一聽蘇麗言這樣喚。頓時便咧嘴一笑,一雙大眼睛裡光采照人,露出嘴裡四顆米粒似的牙。他沖蘇麗言興奮的招了招手,一邊崛著小屁股要爬起來,伸手指著蘇麗言上方,便興奮道:「爹爹爹爹爹!」
「不是爹。」蘇麗言耐心糾正兒子,她與元千秋在屋裡時偶爾會進空間一趟。拿些水果出來逗他,自然屋中沒有留侍候的人,這會兒見他興奮起來,深怕他被摔到,一邊小心的就伸手攔在了元千秋軟軟的身子前,屋外陰沉沉的。雨聲『嘩啦啦』的綿延不絕傳進人耳朵中,將手裡的楊梅一把塞進兒子嘴中,看他用自己的四瓣小牙一啃。紫紅色的楊梅汁兒順著他的嘴角便流得滿下巴都是,看得讓人也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元千秋被她養得很,空調的東西把他調理得如同一個小肉丸子般,瞧著便喜人。
這會兒嘴裡就算是塞了顆楊梅,小孩子還不甘心的跳著腳。指了蘇麗言道:「爹爹,爹爹爹。」
「是娘!」看他跳得興奮的樣子。蘇麗言又糾正了一次,卻見這胖小子一下子朝自己爬了過來,剛想伸手接他時,一雙大手卻自身後摟了過來,連她帶兒子,一併將人撈了過去!
蘇麗言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就要驚呼,那頭後背撞上了一個堅硬如石的胸膛,撞得她背脊有些生疼,可是一股熟悉的感覺卻自身後傳了過來,蘇麗言眼睛不由一亮,心臟狠狠跳動了起來,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回過頭來時還沒有抬頭看清那個已經幾月沒見著的人,一張略帶了冰冷氣息的嘴唇便堵了下來,唇齒交融,互相分享著對方的激動與歡喜,親密得兩人的呼吸都已經交織在了一起,蘇麗言伸手抵在他胸前,感覺元大郎下巴與嘴唇上方的鬍渣子扎得自己下巴臉頰發疼,腰肢被他緊緊勒在懷裡,像是在他懷中連掙扎都顯得那麼柔弱一般,身體有些發疼,可是那種感覺卻很好,她並不想掙扎。
元鳳卿放開她時,就見她眼神迷濛氣喘吁吁的樣子,雙頰飽滿透亮,一絲絲細緻的嫣紅從她如蕩漾著水般的肌膚裡透了出來,目光迷離,看得他氣息又有些不穩,重重在她些微紅腫的嫩唇上又狠狠吮了一口,這才看到一旁爬在榻上嘴裡興奮喚著『爹爹爹』的胖兒子,忍著心裡的遐思,將身子站直了起來。
目光在老婆白嫩帶著暈紅的臉頰上看了半晌,元鳳卿看到她一副極好氣色的模樣,雖然知道她自個兒有些法子能調養身體,心裡雖然是鬆了口氣,不過又有些不是滋味兒,指著她眼睛下方乾淨白皙到連一絲小細紋都沒有的緊致肌膚,不滿道:「幾個月沒見我,想我沒?」
他聲音低沉沙啞,眼神危險緊緊盯著蘇麗言看,看得她雙腿都有些發軟了起來,卻被他緊緊摟在胸前,胸前柔軟被壓得生疼,卻是掙扎不脫,只能弱弱的將手搭在他胸口邊,有些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元大郎一副隨時將想將她撲倒的模樣,微微吞嚥了口口水,細聲細氣道:「想了。」
「騙人!」元大郎那張俊美得讓人不敢直視的臉上露出危險之極的神色,瞇了瞇眼睛,將臉湊近蘇麗言肩窩邊,重重在她脖子處吮了一口,移到粉嫩晶瑩的耳垂時,連珍珠耳環都含進了嘴中,溫熱濡的感覺夾雜著呼吸,不輕不重的使得她後背不由自主的泛出寒粟來,不多時便在她耳朵上輕咬了一口,嚇得蘇麗言身子一僵,險些就驚叫出聲來。元鳳卿將她撈了起來緊緊貼在胸前,一手拖在她臀下,將她雙腳騰空抱了起來:「臉上竟然連半絲憔悴之色也沒有,竟然敢說想我了。」
原本分隔了好幾個月,一見面實在不應該說這樣煞風景的話,但蘇麗言一聽到元大郎這話,卻忍不住炸了毛。她眼睛輕輕一瞇,抬頭便看了元大郎的臉上,俊美如昔,甚至目光更凌厲了幾分,眼睛下頭亦是乾淨得很,除了嘴唇邊一些沒有來得及刮去的鬍子能證明他這些日子以來過得並不如旁人想像中的好外,這人的氣色不像是出去打過仗,反倒像是剛剛才從外頭郊遊了回來,而且臉上未來得及刮去的鬍子不止沒有使得他看起來顯得憔悴了幾分,反倒給他增添了幾絲成熟男人的魅力,這無論如何看都不像是想她想得吃不下睡不著的樣子。
雖然知道自己夫妻二人吃過人參果,不可能真正出現想像中那種臉色慘白難看的情況,蘇麗言也並不想看到元大郎表情青白的樣子,不過這會兒也忍不住指著他道:「夫君睡得這樣好,想來身邊也有佳人陪伴,應該早忘了妾身吧?」兩個分離多時,飽受相思之苦的夫妻好不容易一見面,來不及去訴說衷情,這會兒指著對方的臉色,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爭了起來。
元千秋瞪著一雙純潔乾淨得好似水晶一般透明的大眼睛,看這夫妻二人互相指責,不時忍不住拍著手歡聲大笑。屋外元一等人想著剛剛元大郎要進去給蘇麗言驚喜的行為,如今又聽到屋裡元千秋的歡笑聲,只當這兩夫妻一見面便激動異常而已,哪裡會想到如今兩人正爭得不可開交。
這一路出去元大郎其實剛踏出盛城沒多久,他便有些後悔了起來沒將老婆帶在身邊,果然是真正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了,好不容易將外頭的事情解決,回來便看到蘇麗言興高采烈逗兒子的情景,與她鬧了一陣,見她眼中帶著的笑意,忍不住一把將她摟到自己腿上坐定了,一邊捏了捏她細腰,似是有些抱怨,似是有些撒嬌:「你這丫頭,虧我一路出去想你想得緊,回來卻見著你吃得香睡得好,竟然連半絲想我的模樣都沒有。」
一個平常冷淡嚴厲到連表情都少有的男人,此時竟然似是孩童般撒嬌與自己說話。蘇麗言有些不敢置信,可不知為何,又偏偏覺得心裡極為的受用,臉頰一陣陣的開始發燙,最後在元大郎身上掙扎了幾下,感覺到他氣息有了些變化了,蘇麗言果斷的摟了元鳳卿的脖子,一邊乖乖靠著他,也不敢掙扎,一邊將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都與他說了一通,連裴於燕似是對她的野心亦猶豫著說了一遍,這些她是當時有預感,後來又聽小李氏自己親口承認的,裴於燕對她心懷不詭,這仇自然也要該老公去替她報才是,蘇麗言不可能傻傻的忍下來,若是往後另有用心的人說與元大郎聽了,倒不如她自個兒現在說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親回來了,元千秋也很乖的坐在涼榻上,一邊手裡捧了剛剛還沒來得及全部啃完的楊氏在那兒高興的啃著,絲毫沒有要爬過來打擾他們夫妻說話的意思。聽到老婆說起裴於燕時,元鳳卿身上露出駭的煞氣來,雙目之中露出的殺機恍若實質,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原本還捧著楊梅啃得高興的元千秋似是感覺到了不對勁兒,一面有些害怕的四處望了望,一面張著一雙滿手都是果汁兒的粘乎雙手朝蘇麗言撲過來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