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妾回得突然,屋中許多處都想來姐姐還未準備妥當,婢妾邊這嬤嬤也是個能幹的,婢妾也不敢勞煩姐姐,便令她去跑上一趟,取了……」
蘇麗言一聽這話,眉頭就皺了起來,手裡的杯子狠狠就放在了桌上,『彭,的一聲脆響,小李氏不由自主的跳了跳眼皮,看蘇麗言臉上的冷笑,頓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從沒有看過這樣一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情景,一般她所面臨的婦人除了勾心鬥角一個比一個更陰狠毒辣之外,沒有一個會將自己的怒意與寬容表現得這樣明顯的,除非是作戲的時候,但也不可能像蘇麗言這般,前一刻還溫和的笑著說答應封自己為側室,下一刻就開始擺起了臉色,頓時有些回不過神來,愣了一下,那頭蘇麗言就笑道:
「李姑娘的意思,難不成還要我親自去取了給你送到·才能顯示你身份特殊?這兒可不是李家!若是李家妹妹再遲上幾日過來,我自然是準備妥貼了,而沒料到你來得這樣快,沒有準備好齊全的物品·還望李姑娘稍且忍耐幾日,使下頭人忙了過來,東西自然是會送到你院子中,又何必急著這一時?」蘇麗言臉上的神色極冷,令小李氏頓了一下,聽清楚了她話中的意思之後,饒是她心機深沉·也不由臉頰之上露出一絲紅暈來,頓時氣得頭腦發昏,整個人不由自主的瞇了一下眼睛。
這話中的意思像是她上趕著深怕元家拒絕便趕緊過來一般,只差沒指著她的鼻子說她不要臉了,又不提要給她補全物品的話,只是讓她忍耐幾日,豈非是說她準備在這些日子中連蠟燭等物什一樣也不給了?小李氏說不清心頭是個什麼滋味兒,就算當初東遼王府的世子不幸遇難時·東遼王府有人恨她是掃把星,認為她克了世子,就是眼色間不好看·可是礙於潯陽王府,還沒有做到過這樣的絕!小李氏頓時不淡定了,胸脯兒一陣起伏,倒也極有風情,可惜在她面前的不是個男人,蘇麗言只看了她一眼,就挪開了目光,態度稍嫌冷淡:
「若沒事,你下去罷!」
小李氏此時哪裡受得住這個,見她不止是說話不客氣·連帶著此時竟將自己當做那等玩意兒一般,隨意就要打發出去,頓時頭腦一蒙,險些理智都不翼而飛,那頭雙頰紅腫的劉嬤嬤一見不好,連忙就扯了她一把·也不敢用力了,怕小李氏在蘇麗言面前失態,到時使她遷怒於自己身上不說,而且有可能教蘇麗言盯上。幸虧小李氏氣得發昏,但好歹還沒真正昏了頭,被劉嬤嬤這樣一提醒,就算是微妙-的動作,她也是腦海中的憤怒頓時退去,深呼了口氣,沖蘇麗言溫柔的拜了一禮,原本想告那守門的婆子們一狀,卻見蘇麗言明明知道此事卻故意裝作不知,還提也不提要將自己趕出去,被人搶了先機,再說也沒什麼意思,反倒只會讓那起子小人更加猖狂。小李氏閉了閉眼睛,嘴裡又說了幾句讓蘇麗言好好歇息,不敢打擾的話,這才退了出去。
元喜冷眼瞧著人走了出去,這才令人進屋裡重新打掃了一道,蘇麗言今日也乏得厲害,倒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裡經過大起大落之後感覺有些煩膩了,令人打了熱水,泡了個熱水澡,這才鑽進了被窩之中。如今天氣中空氣還冷得厲害,地上積雪未化,比那下雪之時的天氣暖和不到哪兒去,甚至也是手腳僵冷得很。
她並沒有進空間中,雖說空間裡溫度一如即往,夏天時並不感到熱,冬天時也不感到冷,但說一句受虐的話,蘇麗言認為在這樣寒冬臘月的天氣,唯有感受到這樣的冷了,又泡過一個熱水澡,再鑽進已經被湯婆子煨得溫暖的被窩裡,那才是真正幸福,就算身邊沒有丈夫,可是在這個時候,一個暖腳的湯婆子相伴其實也不錯。
若是元大郎知道她這樣的心思,估計得吐出一口血來,此時天氣已大黑,蘇麗言洗了澡香噴噴的進了被窩,床幔並沒有放下來,床頭點著油燈,元喜等人站在風室的屏風外,蘇麗言拿了本書縮在被窩裡瞧著,情景安逸又溫暖,而另一邊遠在千里之外的元大郎就算是天色已黑卻沒休息,反倒是日夜兼程往家裡趕,他這會兒出來這樣久,是真想老婆兒子了,他一心往家中跑,只為了早見媳婦兒面,哪裡知道此時蘇麗言心中早將他怨上了。
而另一頭小李氏吃了一肚子的氣回了自己的院中,雖說有那一句往後有可能做元鳳卿側室的話吊著,但今日被她以前從來瞧不起,而且地位低於她不知多少的蘇麗言奚落與欺負卻是不爭的事實。小李氏沒料到自己終日打雁,也有被雁啄瞎了眼睛的一天,她以前常打壓妾室,可誰知自己也有成人家妾室還被人欺負的一天,心裡鬱悶無比,而且最令她心中煩悶的,卻是蘇麗言喜怒不定的態度,令她捉摸不著,千百種的女人她都瞧過,不管是凶狠的還是潑辣的,狠毒的或是詭計多端的,她都覺得應付起來簡單容易誰料今日蘇麗言哪一種都不是,雖說這樣人一般給人的感覺就是直爽沒有什麼心機,但小李氏心頭卻是一直有個不好的預感,她覺得自己若是不小心一些恐怕這次的跟鬥她會摔上很慘,最後結果就怕像李氏那般,淪為棄子。
一想到這些,小李氏心頭不由生出戾氣來,冷笑了一聲,也顧不得手掌間會不會留下疤痕,死死捏了一下手掌刺痛傳來時,才覺得心頭的火氣稍減了許多。她一路心情不佳,因此回到院中時臉色都還沉著,劉嬤嬤與兩個小丫頭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大氣不敢出,哪裡還敢來惹她,誰料一回院中原本被她吩咐下去看找管事拿蠟燭的兩個丫頭此時守在一門開外,踮著腳尖在那兒望月光下兩個丫頭的身影襯著地上的白雪倒也好認,不過院中依舊黑咕隆咚的,連半絲亮光也無這豈非是證明了這兩個丫頭連拿蠟燭回來的本事都沒有?
小李氏此時心情正不佳,這事兒卻是自個兒撞了上來,她頓時表情便是一冷,沉聲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夫人回來了!」兩個丫頭上前來扶了她的手,卻感覺到小李氏手心一碰便是沁涼,一股寒意直接透過掌心從人心底生起來,兩個丫頭激伶伶打了個冷顫,不過聽她語氣不善,連忙將她往屋中扶,一邊深恐別人聽到在她耳邊道:「夫人,奴婢們出了二門,誰料那裡便有守門的婆子將奴婢等人攔住,奴婢原本使了銀子要她們將門讓開,誰料她們不肯退讓,只說夫人有令女眷在入夜時不得亂走。」話語中還有譏諷李氏不安份的意思,當初李氏便因為這樣被污了名聲,只喊著說不敢擔這樣大的責任。幾個婆子說話難聽之極,兩個丫頭又氣又羞,這會兒卻不好將話說出來,否則小李氏恐怕生生會被氣暈過去。
只是她們不說,不李氏就猜不到了,不過為了使自己心頭好受一些,她也並沒有再繼續問,只是又道:「然後呢?」
「奴婢見出不去,她們屋中又燃著亮光,便說要與她們勻上一些蠟燭使了,卻沒有得到,奴婢們無能,最後只換了小半盞油燈回來。」這丫頭說到後來時,語氣也有些慌亂,顯然是怕小李氏認為自己辦事不力而開口喝斥。
出乎意料之外的,小李氏卻並沒有發火,反倒是沉靜道:「你們使了多少銀子?」她語氣沉靜卻是緊繃,不難聽出其中隱藏的怒火,兩個丫頭都覺得心裡害怕,舔了舔嘴唇,這才壯著膽子說道:「花了五兩。」說話間,眾人已經走到了院中進了房內,小李氏一聽到這兒,再也忍耐不住,氣得渾身顫抖,狠狠一腳踹在了放在屋中的妝樞之上,恨聲道:「蘇氏!」五兩銀子在此時已經不多了,小李氏嫁妝豐厚,身後又有身為王妃的老娘撐腰,又得潯陽王看重,不是一個庶出而又壞了名聲的李氏可比的,這五兩銀子不過是九牛一毛,還不被小李氏看在眼內,只是令她鬱悶的,則是蘇麗言使出這樣下作的手段來對付她,粗暴而又有效!
小李氏以前就算是有手段折磨侍妾,可也從未在這樣的方面做過,免得落了人口實,使自己壞了名聲,蘇麗言倒好,她不怕壞了名聲,卻實實在在的讓自個兒受苦,她這會兒心裡不知有多爽快了。小李氏氣得想哭,卻是勉強忍了,見兩個丫頭顫抖著手掏了火折子出來,將那小半盞油燈點亮了,眾人臉上的神情都極為陰冷,小李氏目光發沉,臉上黑得像是能滴出墨汁兒來,卻沒有表情猙獰,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半晌之後,小李氏才歎息了一聲,揮了揮手,有些疲憊:
「算了,去廚房瞧瞧,拿了銀子過去,讓人送些熱水過來,若有吃的,也不拘什麼,都送來一些,銀子如今也別省著。」她是比李氏懂事的,不過兩個丫頭剛剛碰了一回壁,這會兒心裡都是沒底的,不過聽她吩咐,仍是硬著頭皮下去了,約摸半個時辰之後,李氏又累又饒還渴,撐不住火氣越來越大時,才見兩個丫頭神情狼狽的端了一個托盤過來,上頭放著一小疊子泡菜,另一樣也便是有油葷的,肥得嚇人的臘肉,如今過年沒多久,元家之中幾乎都吃這個,畢竟去年大旱,眾人多少還是受了些影響,豬肉就少了些,去年更是連養豬的人都沒有,許多人沒有吃食連兒女都殺來吃了,又哪來的豬?最開始前採購的豬肉為了防止天氣變化腐壞了,都用鹽抹了,製成燻肉,以便存放,小李氏嬌生慣養,又趕了好幾個月的路,這會兒頭暈腦漲的,若是吃些清淡的還好,此時一看這些哪裡有了胃口,但又怕自己不吃明日餓得慌,便忍著委屈,強忍著噁心扒了半碗飯,才放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