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玨和水清腳下並不慢,長長的一條街走到頭,兩個人都出了一身薄薄的汗水。
回頭再看向那熱鬧的長街,紫玨長長的吸了口氣,就好像長街裡的空氣可以給她力量一般:吸完氣,她的眼睛明亮起來,而眼底的焦燥也不在了。
信心與平靜重新回到了紫玨的身上。
「謝謝。」她此時再猜不出來水清是特意帶她來走一走、逛一逛的,那她就不是傻而是在裝傻了:「我曉得,要救我娘親我要穩得住才行,我只要一急他們便不會再急。」
水清淡淡一笑伸手相請:「關心則亂。在池府裡也真得讓人無法靜心,怪不得你;到了,這是我們府的後門。」
他說著話把一枚鑰匙給紫玨:「如果你有事情的時候可以直接由此而入府,嗯,有時候可能不便自正門而入。就算是平常你也可以自這裡入府,當成自己的家就行。」
說著話他再拿出一枚鑰匙來打開門,引著紫玨幾個人進了府。
門後面是一片竹林,在這個季節竹子有些黃綠,風吹過沒有讓紫玨感到什麼雅致,反而只有一個感覺:好冷。
水清縮縮肩膀:「真冷。夏天的時候在這裡入府還是很不錯的,清涼的很;可是在這個時季真是讓人心裡發涼。」
紫玨聞言一笑,想不到水清這個公子哥會和她有差不多的想法:「我聽人說,讀書人不都喜歡竹子什麼的嘛。」
水清認真的想了想:「在吃飽穿暖的時候,我還是喜歡竹子的;反之。一個窩頭也比這片竹林可愛啊。」他引著紫玨往前走,轉過兩個拐角就遠遠的的看到了彎彎的月亮門。
「公子?!」一聲嬌聲響起,帶著驚喜的意味伴著一陣香氣人就「飛」了過來:「您在府中?!」
水清沒有作答:「我有事。」說完話他引著紫玨繼續往前走,壓根就不想和那個女子多說話。
女子此時看到了紫玨和莫愁幾個人。目光一轉她就盯上了紫玨:雖然說論長相紫玨不是幾個女子裡最漂亮的,但是穿著一瞧就知道她是主子。
長相平常的主子帶著漂亮丫頭,在一身香氣的女子看來。當然就是居心叵測了:「你們,是誰?」她擋在了紫玨的面前:「不要以為水府什麼人都可以進,老將軍……」
水清卻伸手握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拉到一旁去:「這是我的貴客,嫻兒賠禮。」
嫻兒瞪大了眼睛,指著紫玨問水清:「你讓我向她賠禮?!」她的震驚絕不是作偽。
紫玨明白了,嫻兒是把她當成了闖進她地盤的外敵了。恨不得馬上把她趕出水府去;至於嫻兒是誰,她大概也能猜出幾分來:八成就是那兩三個「嫁入」水府的人之一。
她剛想開口澄清幾句,水清卻回頭柔聲道:「這是我的家,事情由我來處置。」回過頭去他對嫻兒就是無比的認真:「賠禮。」
嫻兒氣得眼睛都紅了,淚水都浮了上來:「公子。她有什麼好?!」
水清看著她半點不為所動:「要麼你道歉賠罪,要麼今天我就打發人把你送回去。」
嫻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你、你說什麼?」
水清迎著她的目光:「後母無良欺你,你要找個托庇之所,不想被其逼親借我避災,我真得很高興能幫上忙;我倒不想挾恩以圖報,但也不喜歡得了我幫助的人全無半點感恩。」
「我心是軟點,但是也並非硬不起來,說倒底你不過是我過世母親遠房表妹的表妹之女。說是親戚便是親戚,說不是親戚也就不是親戚;我,不欠你們母女什麼。」
「道歉還是離開?」水清沒有半點憐惜之色。
紫玨聽到水清的話還真得有點吃驚,溫文公子也能變成黑臉手辣之人?怎麼看嫻兒都是個大美人兒,那皮膚真正的吹彈可破,那長相真得如同是仙子下凡。
不過。她也挺討厭嫻兒,原因就在於嫻兒的居心:原本水清「納」的妾還有些緣故,只是沒有想到得到幫助的女子全無感恩,反而把水清當成了自己的私有之物。
如果天下人的心都是如此,還有人敢對他人施以援助之手嘛。
嫻兒的淚珠滾出了眼眶,看著水清發作起來:「自到府上公子從無如此疾顏厲色,今天為這麼一個女子卻如此待嫻兒,真得很傷嫻兒的心!」
她還撒起嬌來,看得紫玨直歎氣;如果換成她是嫻兒絕不會如此,反倒應該好好的打算一下將來:總不能賴在水府一輩子吧?
看嫻兒的樣子,倒真得想在水府賴一輩子了。
她看一眼身邊的水清,這個男人並不是真傻,可為什麼要弄這些麻煩回家呢?將來真不知道他要如何收場:請神容易送神難啊,嫻兒怕是不肯甘心離開的。
而京城的人哪個不知道水清納了幾房妾的——再說好端端的幫人,最後反而成了冤家,實在是很不值。
水清淡淡的道:「平常那叫客氣,你不懂嗎?今天你對我的客人如此不敬,我才不得不提醒你,你在水府是客身,請注意你的言行舉止。」
「是賠罪還是離開?」他是半點也不肯讓步。
紫玨輕輕一歎:「好了,走吧。」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讓水清家裡鬧翻天,再說她也當真沒有把嫻兒放在眼中,這樣一個見識淺薄的女子實在是沒有出息的。
水清點點頭:「我的不是,如此反倒更是給你添了堵;我們先走……」
嫻兒上前就要撲進水清的懷中:「公子,你不能——」話沒有說完,水清輕輕側身她便直直的趴倒在地上。
紫玨看得目瞪口呆,瞧瞧水清再瞧瞧嫻兒,她清楚水清是可以接住嫻兒的。
嫻兒倒在地上卻罵起了紫玨來:「你個不要臉的狐狸精,以為我們公子好騙是不是?我告訴你,有我在你不要想進水府的門兒。」
「還好意思送上門來……」她的話是越說越難聽,紫玨的臉色便不好看了,當下提起裙子在她腰上狠狠踏了幾腳,然後踩在她身上走了過去。
雖然紫玨沒有應嫻兒一句話,但是卻明顯告訴嫻兒她對其的輕視之意。
水清任由紫玨作為,搶上前去為紫玨帶路的時候,淡淡的吩咐嫻兒身邊的丫頭:「給她收拾東西,讓管家娘子把她送回去吧。」
「定要言明她只是來做客的,有其它幾位姑娘可以為證,她可不是我水府的什麼人——定要讓管家娘子說清楚。」
他乾脆利落的打發人,看也沒有看嫻兒。
他有他的打算,和嫻兒當初也是各取所需,這幾年來他也厚待了嫻兒,沒有讓她吃半點苦;但是他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今天嫻兒所為已經讓他無法再容留她在水府。
嫻兒爬了起來不甘心的大叫:「公子,我是歡喜你的,為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要我的性命都可以,只要你能對我一笑。」
「你知道我的心意,怎麼能如此狠心的待我?公子,公子,我的心你明白的,我當真可以為你做牛做馬的……」
水清轉身看著她冷冷的道:「你歡喜我又與我何干?」
紫玨聽得眨了眨眼睛,看著這個不一樣的水清,差點以為身邊的人在不知情的時候換掉了。
嫻兒看著水清:「你如此狠心?」
水清淡淡的道:「狠心?何為狠心,我認為我所為不過是平常,在你看來卻成狠心。你歡喜誰,誰就要一定歡喜你嗎?不歡喜你就是狠心、就是錯?」
嫻兒大叫:「我不相信你心裡沒有半點我,幾年來你怎麼可能不動心?我長得不好看,還是廚藝不精?倒底我哪裡不好我都可以改……」
「你歡喜我哪裡我也可以改。」水清接的一句話,如同一根針般刺穿了嫻兒的心。
嫻兒猛得以袖蒙頭:「好,那我死給你看;我就要生是水府的人,死是你水家的人。」她要尋死丫頭們當然要攔著。
水清卻開口命丫頭們站住:「她要死就讓她去死,如果她當真要做我水家的鬼,我可以成全她。」
嫻兒吃驚的看著水清,完全不認識眼前的男人了;那個總是帶著笑,那個總是點頭說「好」,那個總是很容易就上當的男人為什麼不見了?
「你當真一頭撞死了,我就以妾室之禮厚葬你。」水清很認真的對嫻兒說:「你知道我說話一向算數的。」
嫻兒有些冷:「好,好。」她連說了幾聲好,卻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才好;她要做得當然不是水家的鬼,而是活著的水府的女主人!
不要說死了才是個妾室,就算給她個夫人的名份又有何用?可是眾目睽睽之下被大家盯著,她想不死還真得有些難。
想了想咬咬牙,她就是不相信水清會真得不顧她的生死;不說她的母親和水清的母親從前有過交往,就單憑水清的為人也不可能任由她死在眼前。
當下心一橫眼一閉她真得向假山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