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玨就像沒有聽到一樣還是往外直走,如果在紫瑛死之前夏氏這樣說的話,她肯定會高興壞了;但是現在她只有一個堅定的想法:打死她,也不能讓她娘親到池府受這個罪。
這根本就不是個人能呆的地方,如果在池府長年累月的生活,不可能會有個正常的人;看現在池府的人就知道了,她才不會答應夏氏。
至於夏氏的哀求她更是沒有放到心裡,雖然說她在池府夏氏對她多有維護,她對夏氏一直就沒有給過笑臉。
但是她也一直不曾做過對夏氏有多麼不利的事情,更沒有想過要替娘親教訓教訓夏氏;就因為她看得出來,夏氏並不是一個壞透的人。
當年的事情只有池子方、她的娘親和夏氏知道,她一個孩子家實在是無憑無據不好指責夏氏:她曾經也想過要對夏氏做點什麼的,但是夏氏沒有給過她機會。
後來和夏氏的接觸,包括夏承勤在內的夏家的人,和她想像的狐狸精有著太大的差別。
錯的人,只有她的父親。
夏氏當然也不是沒有對不起萬氏的地方,可是紫玨不想再深究,因為她的娘親和夏氏不可能見面,也不可能有什麼交集。
她想對夏氏說的話也說了出來,從此以後她離開池府各不相干。
「好是好的,但也只能說你的心思是好的。」老祖宗扶著丫頭的肩膀走了過來,聲音輕輕的就彷彿是歎息:「紫玨,來。扶我一下。」
她看著紫玨的眼睛:「你要走我不會攔你,只是能不能代我捎點東西給你的娘親?當年在池府最為困難的時候,如果不是她的悉心照料,我早就病死了。」
「當年。如果我知道的話!」她瞪了一眼兒子最終歎口氣:「倒底也是我的不對,木已成舟後我也就沉默了;從來沒有想過子方那個孩子如此狠心,居然讓你……」
紫玨聽到老祖宗的話微微一愣:「你……」此時她再想起來。感覺裡不那麼親近的老祖宗,好像真得待她還是不錯的。
不少事情都是因為老祖宗她才沒有真正的吃虧,而且柚子這個丫頭也的確很得力。
老祖宗對著紫玨點點頭,看也沒有看迎上來的兒子和媳婦,看向地上躺著紫瑛,長長的歎了口氣:「想不到我們池家還有個像樣的人,如果我早早把她帶到身邊。也不會有……」
走過去她看了看紫瑛,把自己的大氅解來蓋到了紫瑛的身上:「孩子,下一輩子投胎可要看清楚大門,不要再來池家,不要再有這樣的父母。你就會長成一個很好的孩子。」
「好孩子才會有好報的。」她重新站起來,任身後的丫頭給自己披上斗篷:「怎麼會出這麼大的事情?」
池老太爺低下頭:「都是兒子的錯……」這也不過是一句套話,兒子對母親說話多半都是這樣的。
老祖宗卻打斷他:「可不全是你的錯!活生生的孩子沒了性命,她是誰害死的,啊?」她環視了一圈眾人很失望的轉過頭去:「紫玨,走,咱們走。」
「這些人都沒了心肝,都到了這個時候想得還是把錯推到誰身上合適!」老太太氣的嘴唇都抖了起來:「走,走。眼不見為淨,我就等著看你們把池家敗光敗淨。」
紫玨還真得沒有想到老太太如此的明白,一句話就點破了很多人的心思,她老實的跟上去沒有說什麼。
夏氏跟上幾步:「老祖宗……」
「你不要叫我。」老祖宗頭也不回:「你是個聰明的,剛剛的話你是真得不明白還是假的不明白?就如紫玨所說,多年前你搶了萬氏的丈夫。多年後你真要搶走萬氏的女兒嗎?」
她長長一歎:「當年的事情可能真得不怪你,是我這個老太婆有些執拗,多年來沒有給過你一點好臉子。」
「可是你捫心自問,你真得沒有做錯過什麼嗎?你是真得不知道池子方有妻——他那個年紀高中,家中怎麼可能沒有妻兒!」
「你只是默許了,為了你自己。」她牽起紫玨的手來:「就算後來你月月給銀子又如何,你自己很明白女人家要的是什麼,並不是每個月那幾十兩銀子。」
「不然,每個月給你幾十兩銀子,讓子方同其它女子過活,你可肯答應?紫玨是個好孩子,我不想她被人害死,更不想她變成下一個紫瑛。」
夏氏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來,立在原地看著老祖宗牽著紫玨的手離開了;過了好一會兒她身子晃了晃,被丫頭們及時扶好。
她沒有再作聲,也沒有看老太爺等人一眼,只是瞅了瞅紫瑛的屍體然後輕輕的道:「給她生母說一聲,把紫瑛過繼到我名下吧;至少,可以給她一個還算能過得去陰宅。」
沒有問老太爺的意思,更沒有打算向余氏打招呼,她說完連向老太爺告退都沒有,坐到軟轎上,由著婆子們抬起她來走了。
夏氏的心裡冰涼一片,她真得看不到未來會是什麼樣子;可是她還活著,那她就要想、想要應付,就要謀算,就不能讓人踩到頭上去。
老太爺看著夏氏的背影抿了抿唇,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夏承勤和水清跟在夏氏的身後也走了,兩個人的神色裡看不出什麼來,但是池府家中出了這樣的事情,就算人家神色間無異色,池府的人都會安心嗎?
老夫人等到人都走了,看向老太爺:「韓氏和鄒氏……」紫玨把事情叫破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窗戶紙捅破後你瞞是瞞不住了,但是善後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老三的外室給老二做了姨娘!
嘿,這樣的事情傳到外面去,肯定會被很多人津津樂道的。老太爺的臉色變了幾變:「小孩子的胡說八道能作準?」
他發作了一聲後收起聲音來,看了看站在周圍的丫頭婆子們:「把他們都打發到莊子上去,讓人看緊了;如果有人敢胡說八道……」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是那股讓人汗毛堅起的寒意已經讓老夫人懂了。
老夫人沒有反對,只是擔心:「怕是……」
老太爺卻瞪著她:「媚丫和嬌丫就在你的院子裡吧?」
老夫人的目光閃了閃:「我累了。」說完轉身帶著人就要離開,可是老太爺卻一把拉住了她:「你給我說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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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老祖宗在,倒也沒有人再來找紫玨的麻煩;她收拾好了行李,比起來的時候包袱不止是大了很多,而且多出很多來。
一大早上起來她就想離開,至於什麼池子方夏氏,她是壓根就不想見了;只是想到昨天晚上老祖宗擔心她的目光,捏捏懷裡老祖宗給她的銀票——那可是老祖宗的私房銀子。
她還是決定去向老祖宗道個別,這一去她是不會回來了。
有老祖宗在,相信文四不會知道她離開池府的事情,等到文四知道的時候,她和蘇萬里早已經接了娘親和弟妹遠走高飛了。
收拾了一下,出來看到柚子和挽晴也挽著包袱,紫玨歎口氣:「柚子,你還是回老祖宗那裡吧,跟我走真得只有吃苦的份兒;說實話,連吃頓飽飯可能都難。」
「挽晴,你在池家還有父母弟妹。」輕輕的握了握挽晴的手,她輕輕一歎:「我會記得有你們兩個好姐妹。」
挽晴的眼圈紅了起來:「姑娘,我……」
她是真得想跟著紫玨走,且身契也在紫玨的手上,可是紫玨說得也對,她的父母弟妹怎麼辦?總還要在池家討口飯吃。
柚子搖頭搖的乾脆:「我跟著你,姑娘。」沒有多餘的話,一句足矣。
紫玨歎口氣沒有多說,已經打定主意讓老祖宗照顧柚子了:有老祖宗在,她和挽晴都不會被人欺;到時候由老祖宗做主給她們找門親事,她們也就離開了池府。
步出門來紫玨看到了挽淚,見挽淚眼中有點怯怯的神色,紫玨伸手過去摸了摸她的頭頂:「好好的跟著挽晴姐姐啊。」
挽淚低下頭沒有說話,見挽晴等人都跟了上去,便跟在了柚子的身後。
出了院門紫玨看到兩個等在門外的背影,咳了兩聲:「夏表哥,水公子。」
水清回過頭來:「我讓人安排了馬車,我們陪你去見過老祖宗就走吧。」
紫玨翻個白眼:「我們?」
水清迎著她的目光:「不是我們難不成你想自己一個人離開?那你有落腳的地方嘛,那你好好的謀劃過以後要如何嘛,又以何為生?」
紫玨完全不以為意的擺手:「車到山前必有路。」先離開這裡再說,從前她和她的娘親能在小鎮活下來,沒有道理說現在有了銀子反而活不成了。
夏承勤一副被打敗的模樣:「大姑娘、大表妹,我的小姑奶奶,你以為外面是什麼?你認為外面就沒有壞人了?你知道不知道那些花街柳巷裡的姑娘們是怎麼去的?」
「都不是她們想去的,也不會是騙去的,一根棍子就能對付你們主僕幾個——全是女子,想不讓人起歹念也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