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色中,紫玨帶著莫愁和挽晴在園子裡散步,三個人倒是帶著燈籠卻沒有點著;不過今天晚上天氣真得很好,根本不需要燈籠也能看清楚園子裡的景致。
就算是月色正好,可是冬的天園子很蕭瑟,樹木的影子映在地上扭曲著就彷彿是要擇人而噬的鬼怪般,怎麼都讓人心裡有些毛毛的;何況這個時辰已經沒有人會來園子裡,靜的讓人心裡有些慌。
挽晴忍不住拉起了莫愁的手來,她的眼睛不時的四下看著,那樣子就好像隨時有什麼鬼怪要撲出來一樣;莫愁看上去模樣沒有什麼變化,可是挽晴握住她的手時才知道她也是怕得,因為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只有紫玨走的輕鬆自在,彷彿來園子是她的想法,她是真得來了興致到園子來玩耍一樣,不時的扯一根樹枝,或是枯黃的草什麼的在手裡把玩兒:曾經她也怕黑,可是怕黑夜照樣會來,那條長長的胡同還是要走過,她很清楚不會有人來幫她。
現在她早就不怕了,因為她早就知道人比鬼怪要可怕太多了;而她現在連人都不怕了,還會怕鬼怪?
莫愁可能是因為太過緊張,終於還是打破了園子裡的寧靜:「姑娘,您為什麼要答應那個婦人?」她真得很討厭韓氏,因此不肯稱呼她而是用那個婦人來代指。
紫玨微微一笑:「有好吃的為什麼不去吃?」
莫愁無力歎氣,現在她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氣了,如果姑娘不想說的事情你就是問了也白問。而且姑娘的確是有些貪吃但卻不是傻子,不會為了吃而搭上自己:「她,肯定不會安好心的。」
「我只要確定她不會毒死我,或者說不會在那些吃的東西裡動手腳。那我就沒有理由拒絕。除非是有人明確的告訴我,我不可以去。」紫玨看一眼莫愁,把手裡的一根小樹枝丟掉子。又伸手去折了一段拿在手裡胡亂的抽打兩邊。
莫愁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夫人肯定已經知道,不過婢子認為夫人不會阻止姑娘;府上不止是夫人在注意著姑娘,明天那頓飯肯定也不是一個人會關心的。」
紫玨撇撇嘴:「管他呢。我可沒有那麼多彎彎繞,我想去吃就去吃,要做什麼就擺在明面上;她們要繞來繞去不嫌累隨便她們——倒底在哪裡?我都有些累了,你們不冷嗎?」
挽晴哈出一口氣來:「還好,灰鼠毛不比狐狸毛也很好。風吹不透也凍不透,只是手有點冷。」
紫玨看一眼挽晴和莫愁的衣服,想到娘親和弟妹抿抿嘴沒有再開口;在池府連個丫頭都不會凍到,可是她和娘親、弟妹這些年來只能擠一床棉被,為了保暖要在床上鋪上厚厚的稻草:一床被怎麼可能蓋得住四個人?
可是。她知道想這些沒有用,因為再不平那也是事實也是過去的事情了,她要做得就是讓娘親和弟妹不再餓到、不會再被凍到。
莫愁看了看,指了指前面一處假山:「在上面。」
紫玨看看那假山知道那的確是個很好的說話地方,加快腳步奔過去;而挽晴趕過來拉了她的一下衣袖,雖然沒有說開口可是看她的眼睛也知道她想阻止紫玨上去。
微微一笑紫玨握了握挽晴的手,然後踏上了假山的台階:挽晴不會懂得,她也不必向任何人解釋的。
夏承勤看到紫玨三人上來站起身來:「有勞。」他微微一禮:「實屬無奈不得以為之,那個……」他看著紫玨有些不知道如何稱呼好。
在他開口以後。莫愁和挽晴很知趣的走開了,走到可以看到兩個人卻聽不到兩人說話的地方站定;這是她們做丫頭的本份,看到可以保證紫玨的名節,而聽不到可以不妨礙兩個人說話。
沒有做主子的希望身邊的人會多長幾個耳朵。
紫玨看著他很大方的道:「你叫我名字或是表妹隨便你,我們就打開窗戶說亮話吧;你說你不想入贅那為什麼又要來相親呢?不要以為我小就那麼好騙,這麼冷的天兒你叫我來假山上吹風。如果是騙我的,我可以保證你下山不用費半點力氣,之後還可以在床上好好的休息幾個月。」
夏承勤笑起來:「那就叫紫玨吧,叫表妹總感覺有些怪怪的,可能是那次相親鬧的吧;我要確定一點,紫玨也不想隨便招個人入贅是吧?」
紫玨看著他:「直來直去,不然我這就送你下山;老娘可是說到就做到,絕對不是和你開玩笑的。」她說完一腿抬起踏在石凳上盯著夏承勤。
夏承勤微微一愣苦笑著摸了摸鼻子:「如果這不是池府,我會以為自己遇上了山大王,只不過還是個女的——要不要擔心我會被搶去壓寨啊?」他說了一句玩笑,看到紫玨的神色也放鬆下來才坐下:「有孝道在上,有些事情就要和自己的意思相左了。」
紫玨確定他真得是想和她商量事情,並不是有其它的心思便收起腿來,學著大家閨秀的樣子收一收裙子,文雅端莊的坐了下來:「夏表兄,那你總不會想讓一張嘴巴就讓我相信吧?嗯,也許回頭我們應該請二夫人來一起來商量一番。」
夏承勤看著紫玨:「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找你商量嗎?原來我都要認命了,可是看到你後我才看到了希望。」他握起自己的手來:「紫玨,你總是帶著一股衝勁兒,也不管前面是什麼,也不怕撞的頭破血流,反正不如你的意你就要衝過去撞一撞。」
「我做不到,可是我很羨慕你;但是你這樣的做也不是沒有壞處,對不對?你不可能只憑拳頭和左突右衝而解決所有的事情吧?你需要一個盟友,可以和你站到一起的盟友。」夏承勤看著紫玨很誠懇:「我不想入贅,可是眼下總要應付一下,而你不想胡亂被人塞個夫婿,不如我們配合一下如何?」
紫玨看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你先說說為什麼你不想入贅?」
夏承勤低下了頭:「入贅,有幾個男兒會願意?這是一種原因,還有一種原因就是我心有所屬,不想委屈了她,但也不想因為我和她而害了另外一個好女子。」
紫玨的心頭微微一跳,深深的看了一眼夏承勤:「你有什麼能幫我的?」
夏承勤重新抬起頭來:「紫玨,你永遠都是這樣的攻城掠地的模樣嗎?我能幫你對付其它的表哥們,可以成為你的擋箭牌,可以應對池府其它各房的謀算。」
紫玨歪了歪頭:「最後假戲真做?」
夏承勤的唇邊綻開笑意:「不會,我以祖先的名義發誓,同樣你也會發誓不會假戲真做,最後找個好的理由或是什麼借口……」
紫玨想了想道:「你還要代我應付二夫人和夏家的人。」
夏承勤想了想:「應付我姑母的話,我可以做能力所及之事;我能保證的不讓她傷害你,可是我也不會讓你傷害她。我知道在一些事情上……,但是紫玨我姓夏,那是我親姑母。」
紫玨看著他:「你倒真是坦誠,就好像是個君子一樣。」
夏承勤微笑:「我知道紫玨不會輕易相信他人,所以我坦誠些我們才有可能談得成。」
紫玨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頭,知道自己在池府沒有一個自己人是極為不利的,而想把娘親和弟妹接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如果有人能幫自己應對多半的麻煩也不是壞事兒:「我想聽聽,如果我同意的話你需要我做什麼?」
夏承勤淡淡的道:「只需要你給我承諾,最終的時候你會成全我和蘭兒。」
紫玨看著他:「就這樣?聽起來好像你比較吃虧呢。」
「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可想,可以說這是我和蘭兒唯一可以在一起的機會了。」定定的看著紫玨他輕輕的說:「你,可曾真心歡喜過一個人?如果有你就會知道,那個人就是你的全部,就是你的天、你的地,你的所有。」
紫玨搖搖頭:「我沒有歡喜過男人,只喜歡我娘親和我弟妹,她們就是我的一切。」
夏承勤聞言看著紫玨:「我懂,可是我不能幫你;你知道的,我在一些事情上只能兩不相助,但我不會告密。」
紫玨想不到他坦誠到如此地步,想了想後她說:「那就試一試吧。如果你有壞心思,那就不要怪我也用壞哦。」她說完站起來打算要走:「沒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回去了,這種天氣還是被窩裡最暖和。」
夏承勤不知道如何接話了,被窩這種話真得不應該由紫玨這個大姑娘在他面前說出來;想不到的是,紫玨走了兩步轉過頭來:「你對那個韓氏有什麼看法,或者說,二夫人打算如何對付那個韓氏?」
坦誠並不是那麼容易的,紫玨也真得不會那麼輕易相信旁人的話,所以這句話她忽然問出來,就是要看夏承勤能坦誠到何種地步。
夏承勤也站了起來:「我還在想你怎麼就不問呢?姑母的性子外柔而內剛,那個韓氏如果真得是姑丈的外室,我想她的日子好受不了;不過,是不是姑丈的外室並不重要,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