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玨是真得想把池子方氣個好歹,不過依她這兩天對池子方的瞭解,很確定一點就是想要氣死池子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不然他懷疑池家有人害死了他一對兒女,豈能還活著見到自己呢?池子方這人,還真是有點本事的人。
無聊的把玩著自己的裙帶,她吊兒郎當的倚在柱子上,對莫愁和挽晴的勸告是充耳不聞;大家閨秀?那玩意兒和自己是完全無關!剛來的時候吧她是各種的提心吊膽,現在她可是摸到了怎麼對付池家人的門道,怎麼可能因為大家閨秀四個字就老實的做人家的棋子呢。
予紫玨來說,凡事太過忍讓,凡事太過聽話,都只會讓自己的處境越來越難,最終被人逼得無路可走;隱忍當然是可以的,忍讓在有時候也是必須的,但這些都要有個度,過了那個度她就不能再退而要進。
如今,她就是進一步,要讓池家的人知道她可不是沒有長爪子牙的小貓。
抬頭看到夏氏走出來她微微有些奇怪,原本她認為會是無憂或是解語出來呢;她看著夏氏沒有動也沒有開口,因為夏氏出來絕對不可能只是喚她進屋裡去的。
夏氏走出來看著紫玨:「大姑娘到哪裡轉了轉?」
紫玨沒有答她反而盯著她的眼睛:「向我父親訴苦——其實你不同意我娘進京直接說就好,你也是長了嘴巴的,非要讓我父親來說,嘖,真讓我有點瞧不起。」
夏氏微微有些驚訝,看著紫玨半晌然後點點頭:「看來,你已經找到和池家人相鬥的方法了?不過不要如此和我說話,我,不是你的親人但絕不會是你的仇人。」她也沒有答紫玨的話,側身讓開:「倒是我多慮了,你並不是沒有還手之力的人。」
紫玨翻個大白眼給她就往裡走:「你和我父親商量出法子來沒有?」她知道莫愁有一句話說對了,就是池子方不會同意她娘親進京的;而她當時算錯了只有一點,那就是池家居然不是池老太爺為尊,他在很多事情反而要聽取次子池子方的意見。
夏氏沒有說話,幾步走到紫玨的前面進去,到了床前掖了掖池子方的被角:「不要太過激動,孩子還小又多年不在身邊,有什麼事情要教也要慢慢來;有些事情,欲速而不達。」
池子方看著她微微點頭:「我知道,你放心。」目送夏氏離開他才把目光放在紫玨的身上,然後一雙眼睛裡填滿了怒火:「紫玨,你倒底想做什麼?!」
紫玨看看他,又看了看左右就坐到了床頭的椅子上:「做什麼?我今天做的事情不少呢,不知道父親你問得是哪一件——給二姑太太治了治病,割開了姜婉那位趾高氣揚表小姐的衣袖,還把一個偷了我東西的老太婆給捉住了,最後……」
池子方低喝一聲:「紫玨,我只說一句話,也只說一遍,你給我聽清楚了;你紫玨是我的女兒才進得了池家,做得了池大姑娘,而不是因為你是萬氏的女兒!你進了池家就是池家的人,和其它人再無瓜葛,我警告你從此之後給我老老實實的,不要再動什麼歪腦筋。」
紫玨聞言皺起眉頭來:「你有話直說,就是不欲我娘親進京,是不是?」
「是。」池子方盯著紫玨:「以後你只是我池子方的女兒,和萬氏再沒有關係;否則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兒,不會再是池家的大姑娘。」
紫玨撇了撇嘴想答他一句「以為我稀罕」,因為不想萬氏進京的事情有變故,她還是把話嚥了回去:「只是有人懷疑我所以才行此下策,是您想得過多了。」
池子方深深的看她一眼:「那就好。我已經阻止了此事,不會有人去接你娘親和弟妹——在池家只要我活著就沒有什麼人能逆了我的意思,紫玨。」
紫玨身體一僵,目光死死的盯著池子方:「你已經阻止人去接我娘親了?」她想不到自己還是慢了一步,不,應該說她沒有想到池子方在池家才是真正的家主,而不是那個擺在明處裡的池老太爺。
「你不要再妄想接萬氏來京,我是不會允許的;現在不行,就算是他日我西去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紫玨,我認為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之所以能來到池家成為池大姑娘是為了什麼。」
他輕輕的歎口氣:「如果你不能一心一意的代我照顧她,我為什麼要接你回來?紫玨,你以後只能視一人為母,那就是我的妻夏氏,她才是你的母親。」
紫玨猛得站起來,帶得椅子晃動了幾下,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來;她的聲音也冰冷的很:「父親,你不要太過份了;生我養我的人是我娘親不是你的夏氏,讓我照顧她看在你的份兒上也就罷了,還要我丟棄我的娘親?」
池子方看著她:「不如此,你不會好好的待我的妻,不會真心實意的對她好,因為你心裡始終會感覺你娘委屈,會認為我的妻對不起你娘——這都是沒有的事情,我是和你娘和離之後才娶的夏氏;我要保證你會全心全意的照顧夏氏才可以。」
紫玨看著他的眼睛:「如果我不同意呢?」
「不同意?」池子方笑了:「你不會認為我非你不可吧?雖然說過繼之事已經被我否定,但是我豈會沒有其它辦法,不然就憑你和她兩個婦道人家想在池家立足,那也太難了些。說得太複雜你也不懂,簡單來告訴你幾句吧。」
「如果你不能成為池大姑娘或是再死於非命的話,那我二房的所錢財將交由族中代管,而夏氏也由族中供養直到她百年之後;只要夏氏一死——我所有的一切都會成為族**有之物;所以如果是池家人害死了我的兒女,他們也不會再來害你;如果不是他們,他們也要好好的保護你和夏氏的安全。」
他看著紫玨淡淡的道:「所以,如果你不能答應我好好的照顧夏氏,那麼我的一切都會交給族裡,而你會被送回去;但是你認為日子會像從前一樣嘛,不說文家會有什麼樣的變化,這些池家人會不會有人恨你入骨呢?」
「紫玨,你踏上池府馬車的那一刻起已經沒有退路,現在懂了嗎?」池子方看著紫玨眼中沒有憐憫:「我聽得順說過,你是個有點心計的孩子,對於這一點我很滿意;沒有點心計你只會在池府被人坑死,同時會連累到夏氏。」
紫玨的手腳已經完全冰涼,看著池子方完全說不出一個字來;她以為找到了應對池家人的方法,也自踏進池府之門後並沒有真正的吃過虧,反而吃虧的都是那些要算計她的人——現在她才知道,那些市井之中的伎倆對池子方來說根本是不堪一擊。
她在池子方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池子方盯著紫玨的眼睛,柔聲問了一句:「你懂了嗎?」可是這四個字落進紫玨的耳中卻如同雷鳴一樣,不停在她腦海裡翻滾著,在她耳中反覆的一遍又一遍的迴響著——你懂了嗎,你懂了嗎?!
紫玨真得很想很想站起來給池子方一記耳光,然後告訴他:「我不懂!」可是,她的娘親呢、她的弟妹呢?她答應過她的娘親,她到池府之後會忍,為了娘親為了弟妹她會忍,就算是再難過也要忍。
可是現在她真得太難以忍了,要如何忍?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忍不住的時候:從前在小鎮上,她忍過文四的毒打,忍過寧氏的毒罵,忍過翠玉樓裡各色人等的侮辱——她曾經認為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是不能忍下的,只要她想忍。
可是現在她真得不想忍,真得很想和池子方一刀兩斷;理智卻不停的在她腦子裡叫著: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你如果一衝動斷送的還有你娘親、你弟妹的性命。
緊緊的握起雙手來,她緩緩的和上雙眼不想再看池子方,就算是不說出反抗的話或是做出反抗的事情來,她也做不到說出服軟的話來;至少眼下這一刻她是做不到的。
池子方看著紫玨:「你不服,還是不懂?」他的聲音溫和的很,可是話中的意思卻如刺骨的寒風,把紫玨的心凍得生疼。
紫玨知道自己不能一直不說話的,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池子方,她輕輕的說道:「你想我如何回答你,說懂了嘛,那我和畜生何異?今日我能丟下我娘親不管不顧,你能相信我他日照顧你的妻嗎?」
池子方點點頭:「好,我沒有看錯你,紫玨。來,坐下,我們父女兩個好好的說說話,自你來了後我們還沒有好好的說過話呢。」看著紫玨的目光溫柔起來,就彷彿紫玨是他的心頭肉一樣:「我只有你一個女兒了,能不疼你嗎?只是我們剛剛見面,對你的心性品性總要試一試的。」
紫玨抿著雙唇緩緩的坐下,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身子沒有太過顫抖:怒氣在她身體時到處亂竄,可是她能做得只有壓住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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