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玨直到聽完也不覺得這是在責罰姜婉,不過轉念一想姜婉剛剛可是親口說瞧上了水清水大公子的,如今讓她另嫁她人可以算是要她的命吧?一個女子當著許多人的面兒說出自己喜歡的男人來,那可是真真正正毀清譽的事情,如果不是愛極了姜婉不可能會衝口說出來的。
還有,姜婉如果不是特別歡喜水大公子也不可能如此仇恨她了,雖然這在紫玨看來很沒有道理,因為她和水公子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來往,勉強只能說是認識了。
嗯,說認識的話有點牽強,因為紫玨不能保證自己在看到水清的時候能認出他來:那天實在是太多的表哥、太多的男人了,天知道哪棵蔥倒底長得什麼樣兒;因此紫玨對姜婉的敵意很無奈也很惱火,為了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紫玨根本沒有正眼瞧,人家也沒有對紫玨表現出好感來的男人,姜婉就要來害她,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她混在市井多少年了,從來還沒有遇到過姜婉這樣的女子,是非不分、香臭不辯,自己想起什麼來就是什麼,還自以為老娘是天下第一的模樣;你真得是天下第一還好說,問題是你不是啊,如今倒霉了吧?那叫活該。
關於小六子是誰紫玨並不知道,但是她的眼睛一轉,發現屋裡的人臉上神色都很奇怪,而池老太爺是一臉的怒氣,她就知道小六子絕對不是個好人,或者是小六子的家不是個好人家。
姜才吃驚的抬頭,而姜婉更是站了起來,他們姐弟沒有想到池老夫人這次下手會如此狠;的確,他們姐弟的年紀都不小了,如果不是二姑太太一心打池家的少爺、姑娘們的主意,他們也早該定親成親了。
最主要的是,只要訂親就要離開池家——總不能在池家和人家訂親成親吧?只要他們姐弟說親他們一家三口就要回姜家才可以。
姜婉的聲音都尖細的刺人耳朵:「不,我不嫁小六子,我除了水公子誰也不嫁。」本來就臉黑的池老太爺現在更臉黑了,因為對於大家閨秀來說,怎麼可以當眾大喊出要嫁誰的話來?那不是自毀清白嘛。
紫玨卻很想雙手用力鼓鼓掌,好,太好了,非常的好,這姜婉比青樓裡的姑娘們還豪放啊,居然能大聲說出來那樣的話來。
池老夫人看著姜婉:「注意你的言行,這裡是池府不是姜家!你不要臉,可是我們池家還要臉。」她說完聲音又放緩下來:「婉兒,我說過了,你的親事我今天就做主了,明天我就會讓小六子的父母來提親;你好好的抄你的經書,其它的事情自有我和你外祖父及你母親料理,你的親事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最後這句話卻讓紫玨有點反感,因為此話也可以放在她的身上,而池子方也的確說過同樣的話。
姜婉咬著嘴唇,身子抖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我的親事自有母親來做主。」
「哦?那你就是說我做為池家人,是你的外祖母不能給你的親事做主,是吧?嗯,說得也有道理。」池老夫人也不惱,居然很贊同的點了點頭。
池老太爺的臉色並沒有好轉,他最清楚自己老妻的為人,知道她不會如此好說話;而紫玨已經猜到池老夫人接下來要說什麼了,看到如此更加認定姜婉的腦子裡全是漿糊,因為在此時此景之下她說了一句最不應該說得話。
可惜的是蠢笨如豬的人卻並不只有一個,姜才在此時居然開口:「外祖母,妹妹和我的親事怎麼也要問過我的母親,也要知會我祖父、大伯和叔父他們一聲才是。」
池老夫人笑起來:「說得很對,非常的對,倒是我老糊塗了盡說些糊塗話、做些糊塗事兒;你們姐弟一直在我池家長大,我向來都把你們當成我的孫子孫女來疼愛,卻一時間忘了你們是姓姜的。」
「你們的親事我的確是不便做主,可是你們的年歲已經很大了,再也不能耽擱;我看你們今兒就回姜家吧,也好讓你們的祖父、大伯、叔父給你們好好的找門好親事。」池老夫人幾乎是一口氣就把話說完了,完事她笑咪咪的看著姜才:「我這就打發人給姜家送信,讓他們來接你們。」
姜婉和姜才的臉都大變,他們對視一眼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姜才跪倒在地上:「才兒不是那個意思,外祖母見諒;婉兒和才兒的婚事外祖母當然可以做主,在我們姐弟的心中池府就是我們的家,您就是我們的祖母。」
姜婉氣得一把推過去,險些讓姜才倒在地上:「外祖母,才兒的意思是說我們的婚事外祖母當然可以說話,可是卻不能您一個人說了就算——那個小六子是您侄孫當中最不成器的一個……」
紫玨這才知道小六子是誰,原來是老夫人的娘家的侄孫兒;她的念頭飛快的轉了轉,小六子只是侄孫,可是老夫人隨口就提了起來,而且還說明天就讓小六子的父母來提親,那就表明小六子及其父母常來府中走動,和老夫人很親近的樣子。
「表姐,祖母這是疼你啊,那可是祖母的娘家人,不是祖母心尖上的人祖母豈會做這個主呢?」紫玨笑吟吟的勸了一句姜婉。
姜婉氣道:「你認為好你去嫁!」那個小六子紫玨不知道是什麼人,可是她很清楚的,早就聽說此人是吃喝嫖賭無所不精,老子娘根本就管不了——家裡的丫頭他都上過手了,親戚們沒有人不知道。
這樣一個人她才不要嫁,不要說和水清相差有多少,就算是她一輩子不嫁人剃頭去做尼姑,也不要嫁給那麼一個下三濫之人。
紫玨完全不在乎的笑臉相迎:「婚姻大事怎好當眾來說?雖然祖母說我的親事上我來做主——只要祖母同意的話,可我不會如此頂撞她老人家。」她知道池家的人不會讓她外嫁,所以姜婉那句話活該就是給她掂腳用的。
姜婉被她氣到了:「你、你說風涼話。」
池老夫人的聲音陰嗖嗖的:「原來,婉兒你是看不上我的娘家啊;說起來,我嫁到池家的時候可不是現在的樣子,當初你外祖父都沒有挑揀我娘家,到現在池家也無人說過嫌棄的話,不想你卻是看不上的。」
「說起來雖然我是個沒有本事的,我們娘家是個沒有本事的,可是我的兒子、我父母的外孫子方卻是有出息的人;」她說到這裡看一眼池老太爺:「子方對他的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姨母都極為尊重,你?」
姜婉急得握拳:「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可是卻說不出什麼話來——不嫌棄就答應和小六子的婚事?她是萬萬不會肯得,但是只要不肯就是看不起老夫人的娘家人,只怕池老夫人不會再容他們母子住下去。
紫玨偏在此時笑嘻嘻的說:「表姐害羞了吧?我就知道表姐不是看不上祖母的娘家,只是姑娘家面皮薄兒,不好意思點頭。」
姜婉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恨不得撲過來咬紫玨:「你閉上嘴,不會被人當作啞巴賣掉的。」她聽得出來紫玨在落井下石,而且那石頭砸過來的是一塊比一塊大,一塊比一塊沉重,她真得應付不過來了。
紫玨就是不肯如她的心閉上嘴巴,而是追問一句:「表姐,你倒是回祖母的話啊,答應還是不答應?我想你絕沒有瞧不上祖母娘家的意思,對吧?」
池老太爺看一眼紫玨,在她的臉上和眼中看到的只是小孩子的胡鬧與好玩,也知道姜婉做得過份,如今紫玨生氣給姜婉難堪也不算什麼;雖然他不想看到姜婉和紫玨有衝突,但是此事卻也不能怪紫玨。
池老夫人很開心紫玨的言行:「紫玨,過來坐;」接過丫頭們遞上來的斗篷給她親自披上:「你啊是我們池家的大姑娘,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相比的,自己千萬要珍視自己;今天的事情不會有人知道的,有你祖父在呢,絕不會讓你吃了委屈。」
「對吧?」她終於看了丈夫一眼,但是那眼中沒有半點求懇或是商量,反而全是挑釁:「子方的身體不好,紫玨是他的獨苗了,我們不疼她誰疼她?」她把最後一句話咬得極重,看著池老太爺的眼睛眨也不眨。
紫玨雖然在話裡沒有聽出什麼來,但是池老夫人和池老太爺的神色卻很奇怪,尤其是池老太爺的神色由怒而轉向忍,更讓她大為吃驚:她可不相信祖父祖母是疼她的,那一句話裡有什麼玄機,會讓池老太爺對池老夫人忍讓了呢?
「當然不能讓紫玨吃委屈。」池老太爺開口了,看著紫玨的目光溫和許多;可是這一句之後卻沒有了下文。
池老夫人摸著紫玨的頭:「我們也不能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婉兒的親事就這麼定了;年紀實在是不小了,不能再拖下去,否則就找不到好人家了。老爺你不能總捨不得,女孩兒養大終究是人家的人——除了我們紫玨。」
姜婉看到池老太爺居然沒有反駁,臉色一白身子晃了一晃差點摔倒在地上:「不,外祖父,不,你要給我做主啊。」
紫玨對她偷偷做個鬼臉:你丫的就等著嫁個爛賭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