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的話不但讓姜婉震驚的立在原地張口結舌,就連池大夫人和池三夫人也看向了她,不過兩妯娌都只是看了一眼便若無其事的轉頭的轉頭、收目光的收目光;彷彿剛剛看了夏氏一眼的人不是她們一般。
紫玨沒有什麼感覺,因為她剛剛認識夏氏,但是池家的人都很震驚,因為平時的夏氏絕對不會如此對姜婉說話;不要說是姜婉,就算是個丫頭夏氏都是好聲好氣的,從來不會和人動氣。還有,她自入了池家門,就不曾頂撞過池老太爺等長輩,更不要說是僵持了。
今天的夏氏讓池家的人有些陌生。
紫玨根本不關心夏氏和池家眾人間有什麼,她只是想知道接下來池老太爺會做什麼;當著池家所有的人,他這個家主真得要退讓一步嗎?她真得有些不相信,看上去池老太爺好像對夏氏有點忌憚?
不太可能的事情啊,哪有公爹怕兒媳的?紫玨再次看看池老太爺,懷疑是自己多心了。
池老太爺的臉陰沉著,可是目光並沒有留在夏氏的身上:他一肚子的火氣當然要發作出來,不然能把自己活活的氣死。雖然他向來不喜歡把真正的心思掛在臉上,這次卻無法把怒氣藏得住——夏氏要他重罰姜婉,還把話說得那麼明白,根本沒有給他留半點餘地!
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把屋裡的人都嚇得不輕;自池二老爺高中後,池家的大小事情都是池子方這個二老爺來做主,池老太爺管的事情真得不多;可是老太爺就是老太爺,他在池家的威信還是很高的。
只是池家敗落後又發跡全賴池子方,因此家中做主的人才會是池家二房——不過主母卻不是夏氏而是池老夫人。
池老太爺發作了,滿屋子裡人都站了起來,大部分的人都不想開口:不想此時被老太爺當作出氣筒來用;只是池二姑太太不同,她嚇得臉色大變卻深知父親的脾氣,沒有開口就先跪在地上。
但池老太爺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瞪著眼睛喝道:「來人,把芸娘拖出去打折兩條腿,一家人發賣出去——所有家財都是我們池家賞賜之物,除了賞他們一人一件冬衣外,一針一錢都不許他們帶走。」
在這個時候他直接發落了芸娘,看也沒有看老妻一眼,更沒有問她一句。這就是活生生的打臉,還是當著池家眾小輩的面兒,狠狠的掃了池老夫人的臉面。
要發落她的下人,自然要由她來做;就算怎麼發落是池老太爺的主意,做為池家的女主人來說,發落的話也要出自她的口中才對——那是身為丈夫對她的尊重,一向池老太爺也是如此做得;今兒池老太爺卻沒有再尊重老妻,顯然也是對老妻有了極大的不滿。
紫玨想不到池老太爺會把怒氣發到芸娘的身上,不過要責罰芸娘她當然不會嫌多。芸娘這種人留在池家對她而言就是大禍端,打發出池府當真很如她的意:仇已經結下了,如果芸娘留下來,會不想其它辦法來報仇嘛。
她現在琢磨的就是,夏氏剛剛所為只是為了保二房因此才保她呢,還是有其它的用意?比如說,有除去池老夫人的一條胳膊之類的打算?她深深看一眼重新沉默的夏氏,真得在她身上看不出什麼來。
芸娘一直跪在地上等著發落,看到姜婉跳出來的時候她還是很高興,認為紫玨如果有了麻煩的話,她的責罰可能就會輕不少;可是沒有想到最終倒霉的人會是她,二姑太太母子三人做得蠢事,卻讓她來承擔後果。
「老太爺,我不敢了,不敢了,求您開恩啊;老夫人,救奴婢,救救奴婢啊。」芸娘嚇得魂不附體,用力的掙扎拚命的大喊,可是卻沒有得到回應。
從前她被轉賣幾家人可從來沒有得到半點的好處,自進了池家才算安定下來,又嫁了小廝熬到如今的地步,有了不小的家業;可是沒有想到所有的一切,她辛苦一輩子的結果全是竹籃打水。
池老太爺一句話就讓她及她的家人全進了地獄,想到從前那些被轉賣的淒慘日子,她拚命的向池老夫人求救。
池老夫人的臉色鐵青,瞪她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說;現在池老太爺就在火頭上,哪個開口也不會討了好去。再說芸娘的所為也讓她極為丟臉,同樣是一肚子火氣的她憋得正難受,怎麼可能會為芸娘開脫?
「堵上她的嘴,狠狠的打。」這也是池老夫人唯一能說的話了,除此之外說什麼都很不好,唯有如此才能顯出芸娘的所為只是芸娘一人之事,完全和她這個主子無關。
芸娘兩隻手扒住了門檻,拚命的掙扎著,因為她要救得不只是她,還有她的兒女及丈夫;看到她的樣子瑞娘心中生出不忍來,可能是因為物傷其類吧,是真得有點看不下去:老夫人的心今兒有點硬了。
她卻不敢胡亂開口,能做得就是向紫玨飄了幾下眼睛,示意芸娘要向誰求救;此時此地能開口進言而不被老太爺和老夫人責備,且還有用的只有大姑娘一人。能救芸娘的也只有紫玨一個人,打一開始芸娘就求錯了人。
芸娘看到瑞娘的目光明白過來,拚命向著紫玨認錯,以頭觸地拚命死磕,三兩下就把額頭磕得發了紫:「大姑娘,奴婢知道錯了,以後做牛做馬……」
紫玨看著她開口輕輕的說:「不必了。你來給我做牛做馬我當不起,府裡的事情我根本不懂,就算是懂我年幼在長輩們面前哪有胡亂說話的份兒?你得什麼結果當然是由祖父和祖母做主,我能做主的只有我門裡的一點事兒——從此後我是絕不會再用你。」
夏氏聞言抬頭看看紫玨卻沒有說話,好像對紫玨的話有些意外一樣;而紫玨回望著她並沒有迴避:聰明人不只是你們池府人有,我就算是笨點可是肯學啊,進了池府也有段時間了,如果一點沒有學到豈不是要等著被坑死嘛。
還是夏氏先收回了目光,紫玨對著池老太爺和池老夫人欠了欠身子,才在夏氏妯娌坐下後也跟著坐了下來。她很清楚,只要自己開口說要用芸娘,那就會救下芸娘來,但為什麼要救芸娘呢?她找不到半點理由。
紫玨坐下的時候沒有看瑞娘,之前瑞娘的目光飄過來她是看到的,芸娘的開口也讓紫玨更為惱火;因為她一個不小心直接扔一句「就是不饒你」之類的話,相信池府很多人對她會生出很不好的印像來:這不是在害她嗎?
好在她多多少少在池府人身上也學到了那麼一點兒,加上本身的機靈才說出那番話來,沒有饒過芸娘也不會讓池老太爺和池老夫人對她生出惱火來。
芸娘被拖了下去,一路上的哭號也換不回什麼了;如果在之前她對紫玨稍稍好一點兒,也斷不至於現在無人救她。
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如此,還是池府之人做事就是這樣,芸娘挨板子的聲響清清楚楚的傳進屋裡來:板子結結實實打在骨肉上的聲音,芸娘被堵住嘴而痛哼出的聲音,還有婆子們清楚的計數聲音,讓人聽得後背有些發涼。
紫玨心裡的確不太舒服,但卻不至於害怕;在翠玉樓時她見過更為血腥的場面,聽過更為可怕的痛號,眼下這些還不能嚇到她。
屋裡靜靜的,無人說話也無人大聲呼吸;池二姑太太母子三人更為安靜,恨不得別人能忘掉他們的存在,他們是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來。
池老太爺黑著臉也不說話,只管坐在那裡;此時,他在等的是一個台階。相信經過處置芸娘後,應該無人再敢頂撞他或是和他僵持了。
紫玨站起來行禮:「多謝祖父給孫女做主,但是表姐要如何處罰?還要祖父給孫女繼續做主。」指望著打個下人就能嚇住她讓她不敢開口那真是想左了。
池老太爺還真得有些意外的看向紫玨,在紫玨的臉上沒有看到驚懼時他微微有些失神:池府的幾個女孩子臉色蒼白,只有紫玨的臉色如常——這個孩子是怎麼長大的?
姜婉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氣焰,外面傳來的聲音讓她早就雙腿發軟,此時根本不必由人喝斥她就跪倒在地上。
姜才沒有跪倒可是臉色一樣很難看,做為嬌生慣養的貴公子,一句拖出去打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但卻從來沒親眼看過或是聽過:一聲又一聲的傳過來,那棒子就好似不是打在芸娘的身上,而是在打在他的心上一樣。
池二姑太太護女心切:「紫玨,表姐不過是和你玩兒,你小小年紀怎麼就如此得理不饒人?難道我還不會教女兒嘛,自有我回去好好的教女兒——都是一家人,不要鬧起來沒完沒了讓人笑話不說,也讓惹你祖父生惱。」
紫玨看看姜婉:「二姑母很會教女兒嘛,不然我的衣袖也不可能被割開不是?」
姜婉大叫:「那不是我割開的?」
「那是誰,是我嗎?」紫玨盯著她的眼睛,話接得那叫一個順溜,就像是一直在等姜婉喊出那句話來般:「到如今你還不認錯,姜表姐,我看你這個非池家人可以離開我們池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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