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景景指著兩隻襪子上的痕跡道:「你們看,這兩隻襪子的腳後跟地方,都有污跡對不對?」
旺生和小宇子忙看過去,果然發現兩隻襪子腳後跟的地方都有程度差不多的污跡。舒虺璩酉
旺生跟在向景景的身邊時間長了,多少學會點了邏輯推理,他皺了皺眉道:「如茵小主腳上的鞋子是新的,而且很乾淨,但是襪子卻是髒的,難道說,鞋子是後來別人幫她穿上去的?」
向景景讚許的點了點頭:「沒錯。所以如茵的死,絕非自殺,而那個被你們抓到的小太監,不是兇手就是共
犯。嫜」
小宇子聞言,眼睛立刻一亮,道:「那現在奴才去拷問那小太監,一定逼他將真相說出來。」
向景景卻擺擺手,道:「不著急,今晚就先到這裡,你們下去休息去吧,明天早上應該會有新消息。」
旺生知道向景景的部署,於是點了點頭,跟小宇子一起轉身,退出了側殿球。
向景景則看著那籃子裡面的幾個空盤子發呆。
有一個問題她還沒有想通。
那就是,如果說當時柳如茵是被人打暈了,然後拖到房梁下,然後被吊死的,那麼鞋子可能是在移動她的時候掉了,兇手情急之下幫她找了雙新鞋穿上,所以才會忘記襪子上有污跡這個事實,而且她身上的裙子,應該也是在移動
的過程中,刮破了。
但是,她當時檢查柳如茵屍體的時候,卻並沒有發現她身體上還有其他的傷痕啊。
若是她死之前曾經遭人襲擊,那麼肯定會有痕跡的。
兇手既然是選擇用拖拽的方式移動柳如茵的,那麼說明當時在房間裡的,應該只有一個人,若是兩個人的話,就會選擇抬了,這樣鞋子就不會掉,襪子的後跟處也不會有污跡了。
而且,若柳如茵當時人是清醒的,不可能任由人擺佈,她一定會大喊,門外那時候又有太監把守,不可能聽不到聲音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她想來想去,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
如果說她的推斷沒錯的話,那麼答案便只有一個,那就是柳如茵在被吊死之前,是失去知覺的。
看著籃子裡面的那幾隻空碗,她瞬間想到,問題應該就是出在食物上了。
假設當初柳如茵吃了下了蒙汗藥的食物,然後昏迷過去,之後兇手再找機會潛入房間,將其吊死,而那些守衛很可能是在兇手潛入前,被人引開,到他得手之後,很可能一直躲在房間裡,直到有人發現柳如茵的死,然後引來了不少人,他再混入其中,便神不知鬼不覺了。
這樣一來,似乎就什麼都能說通了。
但是,向景景還是有一點想不明白,那就是,柳如茵的死亡地點和屍體發現的地方,都是在房間內,即便是兇手
在迷暈她之後,將她移動的過程中把鞋子從她腳上弄下來,也完全有機會找到鞋子,並且穿上去啊,是什麼原因讓兇手選擇放棄那雙原本應該是穿在柳如茵腳上的鞋子,而換了這樣一雙新鞋子,從而露出破綻的呢?
按道理,房間只有這麼大,就算是在拖拽的過程中,也不可能把鞋子後跟磨破啊。
更何況,當時兇手根本就沒想到鞋子和襪子後跟的問題,否則不可能會只替柳如茵換鞋子而不換襪子。
兇手當時一直停留在房間內,有的是時間來清理現場,不應該在鞋子上出這麼大的紕漏。
看樣子,找到柳如茵死之前穿的那雙鞋子才是關鍵。
深吸了一口氣,向景景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變得輕鬆。
雖然現在她似乎已經找到了這件案子的關鍵點,但是想查清楚這後面兇手殺人的動機,以及是不是後面還有幕後主使,都是很不簡單的事情。
轉過頭,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月朗星稀,看來明天又會是一個好天氣。
明天……
猛然想起,鳳君灝跟她約好的離開皇宮的時間便是明天晚上,一時間她的心臟又開始加速跳動起來。
他帶她離開,那之後呢?
他們各走各的的路,各過個的人生,再不會有任何交集了麼?
還是說,他有別的打算,他打算跟她在一起?
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想太多了,由始至終,好像鳳君灝都不曾像自己表白。
捨命相救也好,歷經生死也罷,他終究是未曾給過她任何可以讓她依靠托付的話。
臉上突然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她站起身來,往內室走去。
玉蘭早已經困了,看到她終於準備去睡,自己也打著哈欠,跟了過去
向景景幾乎又是一晚沒睡,她一直在想柳如茵的死。
天剛濛濛亮,便聽到外間有腳步聲傳來,
她立刻翻身起床,從內室走出來,便看到玉蘭正在招呼盧君婥,剛準備進去叫自己。
「皇后娘娘萬福。」盧君婥見向景景起床,立刻上前一步,行禮道。
向景景擺擺手,忙道:「不必多禮。是不是昨晚發現了什麼?」
盧君婥點了點頭,一臉正色道:「昨晚半夜時分,君婥看到靜蓉姐姐突然從臥房內出來,擰著一個籃子,走到儲
秀宮門口,然後將籃子交給了從外面進來的一個小太監。」
向景景聽了盧君婥的話,內心的疑惑已經證實。
果然如她所料那般,江靜蓉跟柳如茵的死,脫不了干係。
盧君婥看著向景景那副瞭然的表情,又忍不住問道:「娘娘,如茵姐姐的死,真的跟靜蓉姐姐有關嗎?」
向景景淡淡的點頭:「看樣子是脫不了干係了。對了,你在儲秀宮,跟她們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知道江靜蓉是
個什麼樣的人嗎?」
盧君婥低頭想了想,道:「靜蓉姐姐是個溫和的,平日裡也沒瞧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因為跟如茵姐姐同屋,一般情況下,她都是讓著如茵姐姐。聽說之前靜蓉姐姐有一雙鞋子,是她娘親親手做的,很漂亮,如茵姐姐看見了,很是喜歡,就找靜蓉姐姐要了去,靜蓉姐姐也沒說什麼,就笑瞇瞇的送給她了。當時我們都還說,靜蓉姐姐真是個好說話的主兒。」
「哦?還有這樣的事兒?」向景景聽了盧君婥的話,似乎也解開了鞋子之謎。盧君婥道:「後來聽說靜蓉姐姐的娘親病逝了,就前幾日的事情,靜蓉姐姐為此還傷心不已。想出宮去弔喪,曾經求過如茵姐姐向太后說情,放她出宮,不知為何,如茵姐姐沒有答應……」
這番話徹底讓向景景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似乎江靜蓉的殺人動機也有了。
只是,那小太監和江靜蓉又是什麼關係呢?他怎麼會出手幫江靜蓉呢?
這起案子,真的只是表面看起來的這麼簡單嗎?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背後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操縱著一切……
盧君婥走後,向景景洗漱一番,又用過早膳,便來到了關押著那小太監的屋子。
這是敬坤宮一間空置的房間,裡面平時放著一些雜物。
門打開,向景景看到那小太監背靠牆坐著,表情似乎很鎮定。
走進房間內,小太監看了一眼向景景,又收回自己的視線,一臉平靜的望著眼前的地磚。
「說吧,為什麼要啥柳如茵?是誰派你做的?」向景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語氣很冷冽。
小太監卻緩緩抬起頭,看向她,道:「雖然娘娘您高高在上,卻也不能憑白冤枉我們這些做奴才的。」
「哦?聽你這語氣是打算不認罪了,是麼?」向景景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冷笑。
看來這個小太監比她想像的要難搞定,昨晚關他一晚是對的。
「娘娘若是有證據,便將奴才交給太后便可,又何必在這裡多費唇舌呢?」小太監不以為然的道,似乎完全不覺
得自己大禍臨頭了。
向景景聽了他這話,隱隱察覺到什麼,便故意道:「你以為太后會放過你?」
小太監突然抬眼,看著向景景,眸中帶著自負的光芒:「我只是篤定娘娘沒有證據而已。」
「有意思……」向景景揮了揮手,命旺生將昨晚從這小太監身上拿到的籃子扔到他面前,道:「你當真以為一切
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麼?」
小太監看了那籃子一眼,眼神微微一閃,道:「娘娘若是真的有證據,便將奴才交出去吧。」
向景景道:「我現在給你個機會,說出指使你的那個人,便可保你家人不被誅連,你看如何?」
小太監聞言,突然「哈哈」一笑,道:「娘娘真會說笑,奴才哪裡來的家人啊?」
「真的沒有嗎?」向景景冷笑一聲,道:「你叫小泉子,全名李福泉,祖籍是玉城,當年一場蝗災,使得你家人
多被餓死,留下你跟你那個比你小幾歲的妹妹,為了養活你妹妹,你選擇入宮當太監,最開始在打掃除,後來因得靜
太妃賞識,去了芊沁宮,這些年,一直在芊沁宮當差,為人低調,默默無聞。而你那個在宮外的妹妹,卻因為孤苦無依,被人販拐走,失蹤了……」
「怎麼樣?本宮說得對不對?」向景景看著他,問道。
李福泉聞言,臉上卻也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既然娘娘都不說奴才的妹妹失蹤了,那又如何誅九族呢?」
向景景道:「沒錯,是失蹤了,可是萬一哪天不小心,被找到了呢?你妹妹現在多大年紀?十五還是十六?跟如茵小主一般大小吧,也不知道嫁人了沒有……」
「娘娘不必再說了,你根本就威脅不了我。何況,你說是奴才殺了人,可是有誰看到?人證物證何在?」李福泉梗著脖子道。
向景景嘴角一彎,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要不要本宮將你的作案經過說給你聽呢?以及,你的同夥是誰……」
聽到向景景說出「同夥」二字,李福泉眼睛一跳,眼神中露出意思慌張。
向景景察覺到他表情的變化,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於是繼續道:「真不知道江靜蓉的嘴,是不是也像你這麼
硬呢?」
李福泉聽到向景景說出江靜蓉的名字,知道她不是在詐自己了,於是垂下頭來,保持沉默。
向景景見他不開口了,索性開始下***:「你們給柳如茵送的飯菜裡面下了藥,將她迷暈,然後把她拖到房梁下,柳如茵腳上穿的鞋子,原本是江靜蓉的母親親手為她做的,江靜蓉母親身故,她不想母親為她做的鞋子被柳如茵帶入棺材,所以脫了下來,之後將她掛上房梁,卻忽略了襪子被弄髒,以及,在移動過程中,裙子被刮破一道口子,江靜蓉在緊張之下,幫她穿上了一雙新鞋子……」
「夠了,別說了……」李福泉見向景景竟然能如此準確的將他們的作案過程講出來,一時間情緒崩潰,大聲叫道。
「說,指使你殺柳如茵的人到底是誰?」向景景趁機逼問道。
李福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道:「就是靜蓉小主。」
向景景怎會輕信這個答案?
江靜蓉或許確實受夠了柳如茵,但是冒這麼大的風險去殺她,卻還不至於。
而且,她命旺生查過了江靜蓉和李福泉之間的關係,發現兩人並沒有任何交集。
也就是說,他們合夥殺柳如茵,一方面是因為江靜蓉確實恨柳如茵,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有人想殺柳如茵,所以才借了江靜蓉的手。
「本宮再給你半天時間考慮清楚到底說不說,而且你最好保佑,別讓本宮的人在宮外找到你妹妹了!」向景景言辭冷厲的威脅著他。
看到李福泉那一臉慘白的模樣,她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轉身離開/房間,此時外面的太陽正好,她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了些許。
其實她比誰都清楚,不管能不能找到李福泉那個失散多年的妹妹,她都不可能對那個無辜的女孩兒下手。
恐嚇李福泉,也只是逼他說出真相而已。不可以再有人枉死了,儲秀宮的冤魂,已經夠多的了……
御書房,因為儲秀宮內接二連三的秀女死亡事件讓朝堂也受到不小的影響。
早朝時,柳國公便在朝堂之上嚎啕大哭,直訴自己女兒死得冤枉,平日裡跟張丞相水火不容的他,今天還順帶哭
了張丞相的外孫女許婉儀的死。
一時間,朝中大臣無不人心惶惶,都擔心自家閨女在宮中遭遇不測。
鳳畋霖為了平息這件事情,分別將張丞相和柳國公叫到了御書房,想給他們一個解釋,平息他們內心的憤意。
此刻在御書房內,鳳君灝坐在御案前,而張丞相和柳國公分別坐在兩邊的椅子上,氣氛顯得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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