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雪山。舒榒駑襻
此時天已經徹底黑了,雪山一片銀白,泛著淡淡的冷光。
地宮內,向景景循著水滴的聲響尋過去,看到的,卻是一株銀白色的勝放的花。
花朵有海碗那麼大,花瓣上分泌出晶瑩的液體,一滴滴往地上掉,發出清脆的「咚,咚……」的聲音。
「這是什麼花?」她好奇的伸手,扯過花莖,將花朵拽到鳳君灝視線能看到的地方妃。
鳳君灝視線微微一瞇,目光落在花朵上,眼睛突然一暗,道:「快鬆手。」
向景景被他喊得手迅速一縮,但是已經來不及,花莖上已經長出青色的刺,狠狠扎進她的手掌內,密密麻麻的,痛得她手臂上的神經迅速麻痺。
向景景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鳳君灝已經迅速來到她身邊,抬起手,一掌狠狠拍在她那受傷的左臂上,向景景只感覺到一股熱氣傳入自己手中,力量巨大,緊接著便感覺到那熱力迅速一衝,將手掌上的刺全部推了出去,細密的黑色血液從手掌上的傷口中湧出,一時間將她的左手染成了暗黑色て。
鳳君灝在替她排毒之後,一口鮮血從胸口湧出,吐了出來,整個人也虛弱的靠在了石壁上。
向景景在片刻的麻木之後左手漸漸恢復知覺。
她轉過頭,看向一臉憔悴的鳳君灝,他的氣色此時已經難看到了極點,而她不知道的是,鳳君灝那頭烏黑的秀髮之中,已經漸漸生出了華髮。
但由於上面是黑髮蓋著,加上地宮內光線並不太明朗,所以她並未能察覺。
「你現在看起來情況很糟糕。」向景景有些擔憂的看著鳳君灝,沒想到自己這麼不小心,不但沒有找到水,反而還讓自己中毒,再一次連累了鳳君灝。
她為自己的魯莽而自責。
「我沒事。」鳳君灝擺擺手,道:「只是有點累。」
向景景垂著頭,小聲道:「你又被我連累了。」
鳳君灝卻只是淡淡一笑,伸手,將那白色的花瓣摘下。
向景景見狀,表情訝異的看著他:「你這是做什麼?這花有毒啊。」
鳳君灝笑道:「這花瓣沒毒,有毒的是花莖。花莖上的毒刺,就是為了保護花朵。這種花名字叫做雪荷,是非常難得的藥材,可遇不可求,從前只在絕版醫術上有過記載,沒想到這輩子有幸能親見。」
向景景聞言,道:「原來如此,就像薔薇花一樣,花朵很美,可惜帶刺。」
鳳君灝聽她這麼一說,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跟皇后也很像,不是麼?」
向景景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不由得臉一紅,清了清嗓子,道:「你還沒說,這個雪荷是能治什麼病的藥材呢。」
鳳君灝道:「雪荷不能治病,卻是極好的輔助藥材。能將藥效發揮到極致。」
向景景馬上道:「那豈不是跟人參一樣的道理?」
鳳君灝點了點頭,「沒想到皇后還精通藥理。」
向景景擺擺手道,「只是略懂,偶然看到過醫書。」
鳳君灝將雪荷的花瓣塞到她嘴邊,道:「吃點吧,裡面含有豐富的水分,能解渴,可以讓你保持體力。」
向景景一愣,但還是張了張嘴,任由她將雪荷花瓣塞進了自己的嘴巴,一時間,嘴裡全是芬芳的清香味,生津止渴,果然是良藥。
她連吃了兩片,卻見鳳君灝並未吃,剛想開口問他,卻又想起,他現在中毒了,確實不能吃這玩意,否則按照這雪荷的藥效,估計吃下肚便會催動毒發,立刻暴斃。
自己補充了水分和能量,但是看到鳳君灝一臉疲憊,她有些於心不忍,坐在地上稍事休息之後,她看著那雙淡
藍色的雙眸,道:「我從這管道爬上去,看看上面是不是出口。你在這裡等著我,好不好?」
鳳君灝點了點頭,「這上面應該就是出口了,雪猿那麼大都能掉下來,我們肯定能出去。只是,這既然是一個捕獵的陷阱,可能裡面有些什麼機關,你小心點。」
向景景道:「嗯,你放心,我會小心的,你呆在這裡,要是有什麼情況,記得叫我。」
說完,便將身上的雪狐大麾小心的蓋在了鳳君灝身上,為他保暖。
鳳君灝眼神溫柔的看著她起身,然後從管道的出口逆行爬了進去。
向景景懷裡揣著冰火珠,所以此刻雖然衣著單薄,卻並不覺得冷,相反,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的熱量不斷往全身擴散,刺激著她的經脈。
鑽進管道之後,她立刻發現,管道壁內竟然鑲嵌著無數的尖銳的碗口大小的鐵釘,向景景背上背著權杖,權杖上的寶石將管道內的環境照亮,她能清楚的看到那些鐵釘上斑駁的血跡。
看來,這些鐵釘便是為了傷害掉下來的獵物而設的,獵物從入口掉下來,在管道內跌跌撞撞,基本就無法活命了。
這些原本是作為傷害獵物機關的東西,但是此刻對向景景來說,卻成了她往上爬的墊腳石。
比起在光滑的管道內,此刻她利用著那些大鐵釘,一步步往上,省了不少力氣,也讓她的安全係數增大了很多。
往上爬了大概十來米的樣子,她的頭從管道入口探出來,迎面而來的,便是一股冰冷的氣息,她感覺自己的鼻子都要被凍掉了。
嘶……
她打了個寒戰,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依靠著權杖上寶石的光芒,她依稀能看清楚方圓一米之內的情況,再遠一點,就什麼都看不清。
一股淡淡的香味在冷空氣中傳來。
那香味像是某種植物發出來的,很好聞,她用力的吸了幾口,感覺有些上癮了。
不遠處,似乎有風聲呼嘯而過,這讓她立刻眼前一亮。
有風聲,這就說明她已經從地宮內出來了,這裡充其量就是當年墓主設計者設計的一個捕獵提供給地宮裡那些
花蛇食物的陷阱。
雖然不是從地宮入口或者出口出來,但是能找到這樣一條路,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她迅速從管道內爬出來,舉著權杖,查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個並不算太寬敞的石洞,石洞內長著一種
黃色的植物,那植物看起來光鮮油亮,生機勃勃。
能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成長得這麼好,可見這植物絕對不普通。
越是靠近那黃色植物,她便感覺那香味愈發的濃烈。
想來那種好聞的香味,正是由這黃色植物散發出來的。
她小心翼翼探索著往前走,很快,便走到了洞口,呼嘯的風聲越來越大,站在洞口,感受著冷冽的寒風撲面的感覺,胸前的冰火珠暗紅色的光芒更甚了。
抬頭,太久沒見的天空此時被地面的血光折射出一種冷冷的暗藍色。
用力的呼吸著冷空氣,她彷彿聞到了新生和自由的氣味。
蹲下,從眼前的雪地裡捧起冰冷的白雪,雪在她掌心瞬間化成了水,還冒著淡淡的熱氣。
出來了,她真的出來了。
終於從那個讓人絕望的地宮內出來了。
雖然歷盡艱苦,但她到底還是堅持住了。
因為手上有血跡,手中的血水很快便變成了紅色。
她將手洗乾淨,扯下衣襟上一小塊布,將一個雪球包在了布中,然後掛在權杖上,盡量不讓雪球靠著自己,以免融化。
她沒有在上面停留太久,便折返回去。
待她再次來到地下時,鳳君灝似乎已經昏迷過去。
他臉上沒有半絲血色,嘴唇紫黑開裂。
將他身體扶著靠在自己身上,她輕輕的喊了喊他的名字:「鳳君灝,鳳君灝,醒醒……」
鳳君灝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卻未能睜開眼。
向景景見狀,知道他此刻身體嚴重脫水,於是立刻將雪球取下來,放在他嘴邊。
但是由於鳳君灝此刻處於半昏迷狀態,滴在他嘴唇上的水全部都順著嘴角流了下來,並沒能進入他嘴裡。
看著眼前的情況,向景景心中一陣愕然。
難道她真的要像電視裡面的那些女主角一樣,用嘴給鳳君灝餵水麼?
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臉紅,心跳也加速。
好吧,誰讓她是醫生呢?
醫者父母心,更何況,他還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凡能救回他的命,不管用什麼方式,她都義不容辭。
打定主意,她張嘴,咬了一口雪,待到嘴裡全化成水之後,將唇緊緊貼上他的唇,生澀的用自己的丁香小舌將他嘴唇和牙齒撬開,然後將水灌進了他的嘴裡。
如此反覆幾次,她給他餵了不少的水,自己也累得不行。
鳳君灝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並沒有甦醒。
向景景知道他累極了,加上現在上面是夜晚,自己也困到不行,便將他靠在自己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抱著他,相擁而眠。
地下的世界安靜極了,偶爾還能聽到雪荷花瓣上滴下的水聲,輕輕淺淺的迴盪,迴盪……
雪天國,皇宮。
謝天傲坐在龍椅上,表情有些憤怒,而站在他面前的文武官員,一個個都不敢開口。
謝卓沁則坐在下面,一臉慵懶的樣子,好像現在朝堂上所發生的一切,全都事不關己。
「卓沁,你倒是說話啊,這個時候,朕需要你的意見。」謝天傲見謝卓沁一直不發言,他有些急了。
謝卓沁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瞇起眼睛,看向眼前的謝天傲,道:「皇兄要我說什麼?我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
對於謝卓沁的態度,謝天傲有些無可奈何。
他確實發現了謝卓沁自從解毒之後發生的變化。
他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是他所期待的最好結果。
但是這個結果是建立在雪天國和平的前提下。
現在他提前向靖宇國發出了勒索信,擺明了說小皇后在他們這裡。
可小皇后卻死了。
靖宇國方面已經傳來要攻打雪天的消息。
若單單只有靖宇國,他或許還好應付。
怕的就是齊閩國這個時候趁機報仇,聯合靖宇國一起,討伐他雪天國。
以往碰到這種難題,謝卓沁總是能站出來幫他想辦法解決。
但是現在謝卓沁失憶,似乎隨著他的失憶,他那些軍事才華也一併消失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啊。
他希望保留著謝卓沁的才華,失去原來的記憶。
可惜老天爺並不遂他的心啊。
謝卓沁一句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徹底讓朝堂上的人表情更加擔憂了。
一位久經沙場的王爺從人群中站出來,拱手朝謝天傲道:「皇上,臣願意領兵迎敵。」
謝天傲欣慰的歎了口氣,道:「好,翔鶴,你即日起,領兵十萬,去邊境等著靖宇國的大軍。」
謝天傲話音剛落,另外又有幾個大將主動請纓。
一時間,原本有些沉重的朝堂瞬間又士氣大振。
謝卓沁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他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卻並沒有再說一句話。
散朝之後,謝卓沁回了王府。
半個時辰之後,一位侍者來到書房見他,開口第一句話便是:「王爺,皇上讓我來問您一句話,這個時候,你
真的要袖手旁觀嗎?」
謝卓沁背對著他,眉頭微微一簇,然後轉過臉,一臉不明所以的問道:「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我聽不懂你的
話?」
侍者微微垂著眉,不敢向謝卓沁:「皇上最信任的人便是王爺,皇上可以將希望都寄托在王爺身上的啊。」
侍者話音剛落,便感覺到謝卓沁冷厲的目光正看著自己。
片刻之後,便聽到謝卓沁長笑一聲,眼神無辜的看向侍者:「你告訴皇兄,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侍者聞言,表情迅速黯淡的退出了書房,離開。
侍者離開沒久,雪狼便從外面進來,見謝卓沁正坐在書桌前自斟自飲,表情有些陰晴不定。
雪狼走到書桌前坐下,端過一杯酒,道:「剛剛皇上傳我覲見,好像是在試探我,看你是不是真的失憶了。我聽管家說,皇上還派人過來你這裡傳話?」
謝卓沁冷笑一聲,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了我這皇兄的智商,他口口聲聲說信任我,卻還是防著我。」
雪狼道:「皇上信任的是我們的能力,至於信不信我們的忠心,這……你我深有體會。」
謝卓沁道:「你現在可是後悔了選擇跟我一起?」
雪狼笑了起來,搖頭道:「雪狼從來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兩人碰杯之後,停頓了一下,又聽到雪狼道:「這件事情,你真的不打算插手嗎?如果真的打起來,對咱們也沒什麼好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