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景景有些受不了他的靠近,大腦彷彿完全喪失了思考的功能,思緒完全被他牽引著在走。
雖然她此刻只是個六歲的女娃娃,但心裡年齡到底是三十來歲的女人,不是不諳世事。
鳳君灝對她所做的一切都像是致命的誘惑,讓她的心變得狂熱,最可恨的是,他自己還似乎完全不自知。
抱著她繼續向前,腳尖輕輕點地,向景景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是脫離了地心引力一般,隨著他的身體騰空而起,最後穩穩的跟他一起落在地上。
他竟帶著她上船了汊。
船上沒有人,宮燈掛在小船的頂棚上,紅紅的,映在水面,看起來有一種朦朧的美,又帶著一絲讓人心寒的詭異。
是啊,這湖裡可是曾經淹死過人的。
好在向景景跟死人打交道的時間比較長,所以想用這種方法嚇她,似乎有點難朕。
將她放在小小的船艙內坐下,靜靜的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發現她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異常,才緩緩開口道:
「你是第一個見到香秀屍體的?」
向景景眉眼突然一跳,猛然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原來,這便是他帶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難道說,抓小雨子也只是引她去內廷府的手段?
只是,他憑什麼斷定她會在晚上偷偷溜去內廷府呢?
「你怎麼知道我今晚會去內廷府?」不著急回答他的問題,她反正也沒打算再在他面前戴上面具偽裝小白兔了。
鳳君灝見她撕去自己臉上的面具,臉色變得沉靜,不由得笑了起來:「本王只是以為你上次看屍體時可能會漏
了什麼,所以便在內廷府恭候了……」
向景景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原來他知道小柚子的屍體被她看過了。
也難怪,畢竟那天小皇帝帶她去驗屍,那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
別人或許不會多想什麼,但是鳳君灝是什麼人?他既然已經注意到她的存在了,自然想事情就會想得多一些,全面一些……
「放了小柚子,我可以幫你找出真兇。」這是她唯一能開出的條件。
鳳君灝聽到她的話,眼角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幾許,幽黑的瞳孔變得清澈透亮,「看來本王果然是沒有找錯人。不過,你不怕麼?」
「怕!!!」向景景老實回答:「但我相信你不會。」
鳳君灝聞言,狹長的鳳目危險一瞇,透出冷冽的光芒:「皇后似乎很自信,本王很好奇,皇后的這種自信來源
於哪裡呢?」
向景景一臉坦然的看向他:「我們都是聰明人,我相信你不會願意捨棄我這個聰明的戰友,而選擇讓我當你的敵人。」
「哦?是嗎?」鳳君灝目光一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本王又憑什麼相信你會成為本王的戰友呢?」
向景景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的底牌全撩了出來:「因為我的目的很簡單,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太后能給我的,永遠都不會是我想要的,而你,我或許還能賭一把。」
鳳君灝緊緊的盯著向景景的眼睛,問道:「你想要的是什麼?」
向景景避開他的眼睛,轉而看向了船艙外的天空:「自由,十八歲之後的自由!!!」
是的,她不想困在宮裡一輩子……
現在她年幼,即便是出去了,也沒有足夠的能力生存。
但是等到她十八歲,等她長大成人,到時候她再獲得自由,離開這金色的牢籠,去過她想要的閒雲野鶴的生活。
這也是她一直苦苦支撐活下去的希望。
他看著她臉上嚮往的表情,眼神突然就迷離了。
「自由……」他喃喃的重複著她內心的希望,彷彿坐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一個六歲的小娃娃,而是一個看透世事的成人。
「你不會懂的……」向景景看了他一眼,略帶諷刺的道。
生在帝王家,又怎會明白自由的可貴呢?
他們所追求的東西,永遠只有一樣,那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力。
「但願十年之後,你還記得今日你想要的是什麼。」對於向景景的諷刺,他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好看的臉便更加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了。
向景景這樣渴望自由的女子,他不是沒遇到過,他的母妃便是這樣的人,只是,一旦進宮,成為了皇帝的女人,那些她們的身上就會烙上某種印記,她們會變得失去自我,迷失在這皇權的遊戲中,希望得到更多更多的寵愛和權力。
他不相信她能是個例外,但他明白,她真的很聰慧,她身上的聰慧是他以前從未見識過的。
自由對她來說,或許不僅僅是希望,更像是信仰,任何人都奪不走的信仰。
「現在,可以送我回去了麼?」他們的談話告一段落,她已經想不出還有什麼話要說,於是抬起頭看著他問道。
鳳君灝聞言,卻自顧自的起身,道:「你又不怕鬼,自己回去。」
說完,便出了船艙,飛身上岸,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向景景實在是忍不住的豎了個中指:「靠!!!!」
這貨不是心理陰暗就是心理陰暗,一定的!!!
從船艙裡走出來,走到船頭,看著船頭與岸邊那偌大的縫隙,她又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短腿,最終抹淚,這道溝,她怕是跨不過去了。
旺生找到向景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苦逼的在船上過了一夜,向景景感覺自己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被旺生背著就回了敬坤宮,心裡差不多將鳳君
灝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都問候了一遍。
唯一讓她高興的是,一回到敬坤宮,便看到小雨子完好無缺的站在她面前。
玉蘭給她端來早膳,一邊伺候她吃東西,一邊道:「小雨子可真是福大命大,內廷府一大早就把他放回來了,說是查到了別的線索,證明他是無辜的。」
向景景喝著小米粥,聽到玉蘭的匯報,差點被嗆個半死。
鳳君灝辦事倒是利索,一句懷疑他殺人就抓人,又一句找到了別的線索就放人,似乎完全不需要把具體證據拿出來示眾的。
「怎麼樣?內廷府裡的人沒有為難你吧?打你了嗎?」她讀研的時候就專門研究過古代刑法,知道古時的刑訊手段花樣繁多,且殘忍粗暴。
小雨子搖了搖頭,道:「沒有,也沒提審奴才,只是關起來了。」
向景景於是心裡更加確定,抓小雨子純粹只是鳳君灝給她設的一個局,如果她昨晚不去自投羅網,或許小雨子今天也會被放出來。
畢竟除了小雨子曾經跟蹤過小柚子這一個疑點之外,小雨子的殺人動機,以及身高條件,都跟兇手不符。
待向景景用餐完畢,胡景天前來給小皇帝複診把脈,順便也給向景景請安問好。
向景景知道他已經當上了太醫院院使,於是恭喜他。
胡景天連忙謙虛的道:「都是娘娘的恩典,微臣不敢當。」
向景景卻笑道:「胡太醫就別謙虛了,正好我有件事情要問你呢。」
胡景天見向景景似乎有正事要問,表情變得嚴肅:「不知娘娘想問何事?」
向景景看向旺生,旺生會意,上前一步,將藏在袖中的名單拿了出來,遞給胡景天道:「胡太醫幫忙看看這些
人裡面,哪個的手曾經是受過傷去太醫院診治過的。」
胡景天接過名單,仔細看了一眼,又思考了片刻,方答:「吳公公和汪公公曾經在微臣手裡看過手疾,另外幾個倒是不清楚,可能在別的太醫手裡看過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