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對皇宮倒還有幾分興趣,不過,去年和顧惜玉進過宮之後,就覺得離這種是非之地越遠越好。
葉清寧卻不知道葉清蘭的心思,一心想帶著她一起去:「你以前不是隨著惜玉表妹去過一回麼?對宮廷禮儀比我知道的還多,到時候有你陪著,我也能安心些。」
葉清蘭略一猶豫。出門機會難得,能去皇宮見世面,也是一般人奢求不到的好事。葉清寧堅持要帶上她,無非是想讓她跟著開開眼界。也能藉機提高身份,今後在堂姐妹中也能挺直了腰桿做人。這樣一番心意,真是讓人無力拒絕
葉清寧見她不吭聲了,又去央求鄭氏:「母親,你就答應了吧!不然,就我一個人進宮,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多難受啊!」
鄭氏果然心軟了。女兒就要出嫁了,在身邊的日子越來越少。只要能滿足她讓她高興,就答應她好了:「也好,蘭姐兒也跟著一起去好了。」
葉清寧眼睛一亮,歡喜的點頭應了。
葉清蘭忙上前謝恩。這兩個月一直待在府裡,確實悶的很,明天就當時出去散心好了。
鄭氏正色說道:「入宮不比別的,衣著穿戴都有講究。明天宮裡會派嬤嬤來替你們梳妝打扮,你們可別起的遲了,早些過來。」
兩人齊齊的應了。
回了荷風院之後,葉清蘭去見了薛氏,將明天要隨著葉清寧一起進宮的事情告訴薛氏。
薛氏一驚:「你是說,明天你要陪著寧姐兒一起進宮見貴妃娘娘?」
葉清蘭含笑點頭。對比起她的面色紅潤心情愉快,薛氏的心情可就沒那麼好了。進宮是多大的體面,一般的貴族命婦都沒這個福氣。這臭丫頭倒是好運氣
葉清芙知道了此事之後,又羨又嫉又恨,跑到薛氏面前又哭又鬧:「憑什麼好事都讓她給佔了,我長這麼大。還從沒進過宮呢!不行,我也要去!」
薛氏本就心煩意亂,被她這麼一鬧騰,更是不痛快,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虧你也有臉鬧騰,這事我管不著。你要是想去。就去和你大伯母說好了。」
一提到面容冷肅的鄭氏,葉清芙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委屈的直掉眼淚:「母親,大伯母真偏心,只帶著三妹去。我才是三房正經的小姐,她算什麼,不過是通房丫鬟生的賤丫頭。憑什麼有這個福氣入宮?」
薛氏沒好氣的應道:「就憑著她能哄的寧姐兒高高興興的,你大伯母自然就待見她。好了,你別在這兒胡鬧了,回屋子安分的待著去。」
待葉清芙抽抽噎噎委委屈屈的走了,薛氏才皺起了眉頭。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裡閃過一絲冷笑。
隔日清晨,葉清蘭和葉清寧早早就到了落梅院裡。
去年那一回陪顧惜玉入宮,當時葉清蘭可是整整學了半個月的宮廷規矩。所以對進宮一事很淡定。並不緊張。
葉清寧雖然心裡有些忐忑,可畢竟是細心教養出來的名門貴女,表現出來的是一派鎮定坦然。來替她們兩個梳妝兼講解宮廷禮儀的嬤嬤。對她們兩個的表現都很滿意。
鄭氏也在心裡暗暗驚訝。葉清寧的表現在她意料之中,反而是葉清蘭的表現很讓人意外。那份落落大方和淡然,比起葉清寧來也絲毫不遜色。以薛氏的心胸。怎麼可能教養出如此優秀出色的庶女來?
葉清芙的例子活生生的擺在那兒,足以證明薛氏教女無方。葉清蘭這樣的性子,又是怎麼養出來的?
等坐上了車輦之後,鄭氏很快的將這個微不足道的疑問拋到了腦後,含笑和宮裡的嬤嬤攀談起來。那兩個嬤嬤都是鄭貴妃身邊得用的人,對著鄭貴妃的親姐姐,自然不敢拿架子,一路上倒是聊的很投機。
葉清寧端端正正的坐著,一臉的矜持。十足十的名門貴女的風範,其實,初次入宮總是難免緊張忐忑,只是硬生生的壓在心底沒表露出來罷了。
葉清蘭不動聲色的靠近一些,藉著寬寬的袖子,悄悄的握住了葉清寧的手。葉清寧猝不及防之下,先被嚇了一跳。反射性的扭頭看了葉清蘭一眼。
葉清蘭微微一笑,用眼神安撫葉清寧。手下暗暗用力,握緊了葉清寧的手。
葉清寧緊繃的情緒果然緩和了不少,一直到入了宮門,兩人的手都未曾鬆開。
下了車輦,隨著嬤嬤宮女們默默的前行,繞了幾個彎,就到了鄭貴妃的寢宮。比起顧皇后的鳳儀殿,鄭貴妃的寢宮要小了一些,不過,卻勝在精緻綺麗。
葉清蘭安分老實的垂著頭,隨著葉清寧踏入正殿裡。悄悄用眼角餘光留意裡面的陳設,心裡暗暗咋舌。
這位鄭貴妃果然很受寵,雖然住的寢宮比顧皇后稍微小了一些,可裡面的陳設卻相差無幾。
鄭貴妃一身華麗的宮裝,含笑坐著,帶眾人行完禮之後,立刻笑道:「快些坐下說話。寧姐兒坐的近些,讓本宮好好看看。」
葉清寧恭敬的應了一聲,坐到了鄭貴妃的身側。良好的教養和氣度,在此時畢露無遺。
鄭貴妃忍不住讚了幾句:「一轉眼,寧姐兒竟也長的這麼大了。容貌生的好,又懂分寸知禮儀,真是二姐的好福氣。」
鄭氏心裡暗暗自得,口中卻謙虛的應道:「貴妃娘娘謬讚了。寧兒自小任性,虧得兄長和嫂子不嫌棄,定了這門親事。不然我可真要發愁了。」
鄭貴妃被逗笑了,又問了些親事籌備的瑣事。鄭氏一一答了。葉清寧基本上不用說話,葉清蘭自然就更不用張口了,默默的坐在一旁充當背景就好。
事實上,鄭貴妃對葉清蘭根本就沒怎麼留意。只在一開始的時候問了一句,待知道她是葉清寧的庶出堂妹之後,便沒再正眼看她。
過了片刻,今天的重頭戲終於來了。
幾個宮女蓮步輕移,各自捧著沉甸甸的錦盒排成一排走了進來。
鄭貴妃含笑說道:「寧姐兒大喜,本宮這個做姨母的,總得表示些心意。這幾套頭面首飾,就當是為寧姐兒添妝了。」然後示意宮女們將錦盒打開。
各式精美昂貴的首飾熠熠閃光,讓人簡直看花了眼。就算是鄭氏,心裡也暗暗詫異鄭貴妃的大手筆,忙沖葉清寧使了個顏色。
葉清寧立刻起身謝恩。
鄭氏又在一旁笑道:「貴妃娘娘如此厚愛,倒讓我和寧姐兒汗顏了。」姐妹兩個沒出閣之前也算親密,可一個嫁到昌遠伯府一個入了宮,見面來往的機會並不多。再深的情意也被消磨的所剩無幾。鄭貴妃此次如此高調示好,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鄭貴妃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以後寧姐兒嫁到了鄭國公府,就是本宮的親侄媳。以後來往走動的機會多的很,不必如此客氣多禮了。」
這話乍聽平常,可細細一品味,卻又有點說不出的意味。鄭貴妃分明在暗示些什麼……
鄭氏眸光微閃,立刻笑著應道:「貴妃娘娘說的是。還有不到一個月,寧兒就出嫁了。以後就是鄭國公府的嫡孫媳。以後得閒有空了,貴妃娘娘不妨召她來說話解悶。」
鄭貴妃這番做派,分明是在拉攏葉清寧。這也難怪,葉清寧可是鄭國公府的嫡孫媳,將來總有執掌中饋的那一天。鄭貴妃和三皇子要倚重鄭國公府,自然要籠絡人心。
想通了這一層,鄭氏倒是放下心來。鄭國公府和三皇子鄭貴妃早已綁在了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鄭貴妃沒這些舉動,她也會叮囑葉清寧日後要多親近鄭貴妃。
鄭氏和鄭貴妃交換一個會心的笑容,又不動聲色的扯起了閒話。明明聽著都是普通的家常話,可又隱隱的透出些別的意味。
葉清寧雖然聰慧,可閱歷畢竟不足,一時也沒聽出什麼來。
葉清蘭卻聽出了些端倪,心裡暗暗一動,也猜到了鄭貴妃這番舉動背後的深意。再一深想,忽然隱隱覺得不妙。
太子和三皇子明爭暗鬥不休,定國公府和鄭國公府自然也是針鋒相對。過些日子葉清寧嫁去鄭國公府,萬一有一天,自己嫁給了顧熙年……豈不是有些尷尬?
雖說內宅婦人不管朝堂之事,照樣能來往。可如此清晰的陣營之別,也著實讓人頭痛
葉清蘭胡思亂想了片刻,只覺得頭都大了。果斷的決定將這個蛋疼的問題先拋到一旁。她和顧熙年之間問題重重,婚嫁能不能成還不一定。考慮這個實在太早了!萬一日後一不小心真的出現了這樣的尷尬情況,再想法子應對好了。
正說著話,一個宮女走進殿內稟報:「貴妃娘娘,三皇子殿下來了。」
鄭貴妃也有些意外,笑著起身相迎。她這一起身,鄭氏等人自然都得跟著站了起來。
器宇軒昂的三皇子昂然進了偏殿。鄭氏忙領著葉清寧葉清蘭一起給三皇子行禮。三皇子原本沉著臉面色不愉,此時也只得擠出了笑容,溫和的喊道:「姨母,表妹」。
鄭貴妃敏感的察覺出了他的臉色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