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煜偷偷瞄了葉清蘭一眼,才羞澀的承認:「渾身都沒力氣,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大概今天是不能下床走動了。」
崔婉又是心疼又是著急的歎息:「你現在這副樣子,三天後的春闈要怎麼辦?只怕到時候連進考場的力氣都沒有。」
何氏也皺著眉頭歎道:「實在不行,也只能放棄這次的春闈,等三年後再說了。好在煜兒還小,再等三年也不要緊……」
「不,我今年一定要參加春闈考試。」崔煜卻異常堅持:「母親放心,我能撐得住。」他要等著考中了春闈之後,求母親到昌遠伯府去提親。所以,他絕不能錯過這次春闈。
聽了這話,何氏心裡自然快慰。正要說什麼,就見崔煜眼巴巴的看向葉清蘭都在。礙著何氏和崔婉都在,崔煜什麼也不能說,可一腔少年情思卻在眼神中表露無遺。
葉清蘭看著崔煜這般模樣,心裡不由得一軟。她對崔煜雖然沒什麼男女之情,可對著這麼一個單純可愛全心全意愛慕著自己的少年,也實在繃不起面孔來:「離春闈還有三天,這幾日你多靜心休養。等身子養好了,才能撐得過春闈考試。」
聽著溫柔親切的話語,眼前是那張熟悉的笑靨,崔煜心裡像喝了蜜一般甜,之前頭昏腦熱的症狀頓時散走了大半:「十妹妹放心,這幾個月裡我一直用心溫習書本,這幾天少看些也沒什麼影響。我一定參加春闈,爭取考個好名次。絕不會讓你失望!」
……他考的好也罷不好也罷,她有什麼可失望的?他該不是還在惦記著春闈過後登門提親的事情吧!
葉清蘭眼角餘光瞄到何氏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心裡不由得曬然。真想對何氏來上一句:您就別煩心了,我從頭至尾也沒有嫁給您兒子的打算!
崔婉見氣氛微妙,忙笑著扯開話題:「母親。二弟身子不適,需要臥床靜養。我們還是出去說話吧!」
何氏點點頭應了。她們兩個既然都走了,葉清蘭這個客人自然沒有留下的道理,跟在崔婉的身邊一起往外走。
「十妹妹,」崔煜鼓足了勇氣喊了一聲。
葉清蘭翩然轉身,妙目流盼唇畔含笑:「崔世兄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崔煜紅著臉,期期艾艾的說道:「我、我有話想和你說。」卻不說下去,只是眼巴巴的看著何氏。
……瞧他這點出息!何氏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若是放在以前,她大可以睜一眼閉一眼。可現在,她已經打消了結親的念頭。再任由崔煜和葉清蘭獨處算怎麼回事?
崔婉悄悄扯了扯何氏的衣袖。衝她使了個眼色。這個時候,還是順著崔煜的心意吧!
何氏深呼吸口氣,擠出一個笑容來:「婉娘。我前些日子為你肚中的孩子做了些衣服,我這就拿給你瞧瞧。」
崔婉很配合的點點頭,臨走前看了葉清蘭一眼,眼中滿是懇求。
葉清蘭心裡暗暗歎息,面上卻擠出了一抹淺笑。
崔婉這才放了心。隨著何氏一起出了屋子。何氏一直繃著臉,回屋子坐下之後還是不說話,一臉的不快。
崔婉擯退了下人,低聲說道:「母親,你先消消氣……」
何氏冷哼一聲,一臉怒容:「你也看見了。你那三嬸,登門賠禮道歉,竟還把女兒都帶上門來了。真以為我看不出她那點心思嗎?有那麼一個不著調的嫡母。我是絕不可能讓煜兒娶蘭姐兒了。」偏偏這個傻乎乎的兒子,一心惦記著葉清蘭。何氏看著心裡自然不痛快。
……其實,葉清蘭從來沒打算要嫁給二弟!
崔婉心裡默默的想著,口中卻勸道:「這些事等過了春闈再說也不遲。眼下二弟這副樣子,就順著他的心意好了。」
何氏悻悻的說道:「等過了春闈。我就為煜兒張羅親事。免得你那個三嬸總惦記著煜兒。蘭姐兒倒也罷了,那個芙姐兒性子浮躁衝動。哪裡能配得上煜兒。她倒是打的如意算盤!哼!」
崔婉聽著這話也有些尷尬。再怎麼說,薛氏也是她三嬸,葉清芙是葉元緯的親堂妹。何氏這麼一通牢騷,倒是讓她也不好張口了。
「婉娘,你可得放精明些。」何氏又叮囑崔婉:「薛氏若是去找你,請你從中說和,你可別答應。免得日後惹來一堆麻煩。你就說我已經替煜兒相中一門親事了。」
崔婉一一應了。心裡卻暗暗惋惜不已,如果不是薛氏從中作梗,何氏也不會打消結親的念頭。傻乎乎的二弟還在做著提親的美夢,注定是一場空了……
崔煜對這一切全然不知,看著站在眼前笑意盈然的葉清蘭,心裡溢滿了歡喜。沒了何氏崔婉在場,崔煜總算鼓起勇氣說出了心聲:「十妹妹,等過了春闈,我就求母親去昌遠伯府提親,你等著我。」
……
葉清蘭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看這樣子,崔煜根本還不知道何氏的心意。何氏大概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不會和昌遠伯府結親了。薛氏的一番盤算也徹底落了空。再說了,她現在和顧熙年牽扯不清的,怎麼可能再和崔煜私定終身談婚論嫁?
可這些話,要怎麼對崔煜說明白?此刻坦言拒絕的話,對病中的崔煜無異於雪上加霜!
葉清蘭看著面色潮紅一臉期待忐忑的崔煜,想了想才委婉的說道:「眼下春闈要緊,你別胡思亂想了。」
對葉清蘭避重就輕的回答,崔煜顯然有些失望。旋即又打起精神笑道:「我整整準備了幾個月,這幾天不溫習也不打緊。」
葉清蘭順著他的話音安撫道:「那就什麼也別多想,好好臥床休養。可別等進了考場,連握筆的力氣都沒有。」
崔煜聽了這些關切的話語,心裡甜絲絲的。
「對了,你什麼時候和大哥這麼熟絡了?」葉清蘭故作不經意的隨口問道。
崔煜笑著答道:「一開始是我成心結交,那回去過昌遠伯府之後,葉兄待我也親熱誠懇多了。我們兩個常常閒談,一直相處的很好。」
那是葉元洲故意要接近你,想套你的話。葉清蘭心裡暗暗歎口氣,繼續問道:「你和大哥都說些什麼了?」
崔煜有些尷尬的紅了臉,不敢正視葉清蘭的眼睛:「他說如果我對你有意,一定會幫我。所以,我就把我的打算都告訴他了。我想等著春闈放榜之後,若是我有幸考中了進士,就求母親找來官媒去昌遠伯府提親。」
……怪不得葉元洲會下狠手,根本是成心讓他錯過春闈!
葉清蘭隱隱覺得頭痛,忍不住說道:「這種事情你怎麼能隨便告訴別人?」
崔煜聽出葉清蘭的嗔怪之意,有些無辜的辯解:「他是你的親生兄長,又不是外人。而且,他聽我說了這些,也覺得我的主意不錯。還鼓勵我一定要在春闈中考個好名次,然後風風光光的去提親。」
葉清蘭:「……」
崔煜這才察覺到葉清蘭的臉上沒多少笑意,心裡頓時忐忑起來:「你是不是生氣了?我以後再也不亂說了。你別惱好不好?」
看著一臉小心翼翼討好她的少年,葉清蘭在心裡無奈的歎息。在葉元洲有心的算計下,崔煜不吃虧才是怪事。這次的落水就是一個教訓:「你放心,我沒生你的氣。不過,以後你還是和大哥保持些距離,不要來往的太近了,」
崔煜一愣,一臉的疑惑:「為什麼?」
葉清蘭避重就輕的應道:「我這麼說是為了你好,你若是相信我,就別問為什麼,照著做就是了。」
崔煜聽的一頭霧水,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個自以為正確的理由:「你是不是因為落水的事情在生你大哥的氣?其實這次落水,真的不能怪他。是我喝多了酒,腳下不穩,連累的他也跟著一同掉進湖裡。要怪都該怪我才對……」
葉清蘭哭笑不得,也不知該怎麼解開這一團亂麻了。算了,就讓崔煜誤會下去好了。葉元洲對她的異樣情愫,注定只能是個秘密,永遠不能讓崔煜知道。
「好了,不說這些了。」葉清蘭溫和的打斷崔煜:「不管怪誰,總之事情已經發生過了,追究是誰的錯也沒必要了。重要的是你現在要好好休息,萬萬不能耽擱了春闈考試。不然,不僅是大哥心裡過意不去,我也會覺得內疚。」
崔煜聽著這番溫柔親切的話,只顧著心花怒放的高興,卻並未細想。為什麼他落水生病,葉清蘭會覺得愧疚。
崔煜精神雖然不錯,不過,坐著久了,身體裡的疲乏便湧了上來。面上有了一絲倦意。
「你躺下睡會兒吧!」葉清蘭說道:「我就不多陪你說話了。」
崔煜縱然不捨,也不好再挽留了,不捨的目送著葉清蘭離開,然後心滿意足的躺下休息。臉上滿是幸福和歡喜的笑意。
此時的崔煜,正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根本不知道即將面對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