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煜想起自己曾經大膽告白的那一回,心不受控制的怦怦亂跳起來,不由得紅了臉低了頭,因此錯過了葉元洲陰沉的面色。
「那一回……到底是哪一回?」葉元洲努力壓抑住心底就快要噴發的嫉火,勉強擠出還算平靜的聲音來:「在我面前還吞吞吐吐的幹什麼。你說出來給我聽聽,說不定,我以後還能幫你一把。」
崔煜眼睛一亮,喜滋滋的抬起頭來:「真的嗎?那可要多謝你了……咦,葉兄,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當然不舒服!他渾身都不舒服!憑什麼眼前這個書獃子能正大光明的表露愛慕,而他卻得將所有的感情都壓在心底。還得被逼著定親,娶別的女人……
葉元洲暗暗咬牙,竭力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些:「我身體好的很,沒什麼不舒服的。你剛才說到哪兒了,繼續說好了。」
崔煜一臉的關切:「你的臉色這麼難看,肯定是生病了。還是讓人找個大夫來看看吧!有什麼事,以後再慢慢說就是了。」
也是,過幾天就得回國子監了。到時候,慢慢套問,總能知道一切的!
葉元洲深呼吸一口氣,定定神,笑著應道:「多謝你關心,我待會兒回去就讓人去請大夫來。」
崔煜這才放心了,笑著說道:「你不用送我了,沁芳園就在前面,我自己過去就是了。你快些回去吧!」
葉元洲點點頭,看著崔煜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笑容慢慢的從眼底隱沒,俊臉一片沉鬱陰鷙。在原地站了許久,才轉身回了荷風院。
依著葉元洲的心思,恨不得立刻就衝到葉清蘭的面前。質問她和崔煜到底是怎麼回事。可薛氏盯他盯的實在太緊了,根本不讓他有單獨見葉清蘭的機會。到了晚上,更是派足了人手「伺候」他,別說是獨自溜出屋子了,就算是咳嗽一聲,都有人立刻慇勤的問是怎麼回事。
每天只能在請安或是吃飯的時候,才有機會看到葉清蘭。有薛氏在場,他甚至不敢和葉清蘭多說一句話。
葉元洲只得將所有的心思暫時按捺下來。
葉清蘭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剛把薛氏得罪的徹底,這幾天總得老老實實的夾著尾巴做人。每天除了晨昏定省或是去暢和堂赴家宴的時候,才露個面。其餘的時候。就待在自己的屋子裡。
閒的發慌,只好做針線打發時間。練了幾個月,她的針線手藝基本沒多少進步。不過。總算不像以前那樣總戳中手指就是了。
過了正月十五,便算是過了新年。葉承禮又得趕回鄭州去,臨行前,不免叮囑了薛氏一番:「……你住在府裡,好好照顧芙姐兒和蘭姐兒。」
葉清芙是薛氏親生的。平日裡疼寵有加,自然不用多說。所以,葉承禮這番叮囑,其實是在暗示薛氏要待葉清蘭好一些。
薛氏心裡雖然不痛快,面上卻擠出笑容來:「老爺請放心,妾身一定好好照顧她們兩個。」
葉承禮嗯了一聲。又看向葉元洲:「元洲,你如今定了親,也算是大人了。以後說話行事都要穩重些。日後在國子監裡。不妨和鄭君彥多多來往。」
葉元洲不敢流露出絲毫異樣,恭敬的應了。
葉承禮最後又看向小女兒葉清蘭。過了一個年頭,葉清蘭個頭長高了不少,眉眼也長開了。就像枝頭含苞的花朵緩緩綻放,有了少女的醉人風姿。
看著葉清蘭。葉承禮的眼神有些恍惚。就像看到了當日的碧容一般,當年的她。也是這般溫婉美麗,怯生生的站在他的身邊,令人愛憐。一轉眼,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碧容早早的走了,唯一留下的女兒,也長這麼大了……
薛氏生平最恨的,就是葉承禮這樣的眼神。碧容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丈夫的心裡卻從未真正的忘記過她。每次見到面容肖似生母的葉清蘭,他總會流露出這樣緬懷的眼神。從未想過,她這個做妻子的心裡會是何等的滋味……
「父親一路平安。」葉清蘭黑亮的雙眸裡,滿是不捨。
葉承禮的心陡然軟了下來,溫和的叮囑:「你在府裡,要聽你母親的話。若是缺穿的用的,就和你母親張口。」
葉清蘭乖乖的應了。
薛氏看著葉清蘭裝模作樣的乖巧樣子,心裡不由得冷哼一聲。這個丫頭,看著老實,其實根本是一肚子鬼點子。口齒伶俐起來,更是氣死人不償命。只不過在葉承禮的面前,她從不流露出這一面罷了。
男人果然都是愚蠢的,只會被表象所迷惑。葉承禮大概怎麼也想不到,看似乖巧的葉清蘭,其實根本不是個省油的燈。自己這個嫡母,在她面前根本就沒真正的佔過上風!
送走了葉承禮之後,葉元洲也收拾好了行李,準備去國子監。
臨走之前,薛氏特地叮囑私下叮囑葉元洲:「……你以後在國子監裡用功讀書,別總胡思亂想。你現在是定了親的人了,說話做事可不能有紕漏……」
葉元洲胡亂的應了。心裡卻在暗暗想著,若是能在走之前和葉清蘭說上幾句話就好了……
薛氏像是看穿了葉元洲的心思一般,面容一冷:「元洲,你該不是又在想著私下去見葉清蘭那個丫頭吧!」
葉元洲略有些狼狽的否認:「沒、沒有的事。」
薛氏板起了臉孔:「最好是沒有。我的話可擺在這兒了,只要你做出什麼不該有的舉動來,我第一個就不放過她!」
葉元洲心裡一沉,卻不敢說什麼,低聲應了。
送行的時候,葉清蘭很不巧的「身子不適」,打發瑞雪來稟報薛氏。薛氏淡淡的嗯了一聲,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葉元洲心知肚明她是有意避開自己,心裡掠過一絲濃濃的失望和苦澀。
待葉元洲走了之後,葉清蘭才真正的鬆了口氣。葉元洲一天留在府裡,她一天就不敢鬆懈下來。甚至在晚上還養成了上門栓上鎖的習慣。現在他回國子監了,自己也能稍稍放鬆一些。
自己在薛氏眼中,就是眼中釘肉中刺。現在葉承禮葉元洲都走了,只怕薛氏接下來就要開始「收拾」自己了。得快些想個法子避開才好……
葉清蘭漫不經心的想著,手裡的動作不免慢了一些,然後就杯具了。
「誒喲!」手指一個刺痛,滲出了一滴小小的血珠,葉清蘭的臉頓時皺了起來。
一旁的桂圓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小姐,你這是又打算把手指縫進去麼?」
葉清蘭苦著臉歎氣:「連你也來取笑我了。」還有比這更悲催的事情嗎?連最小最老實的桂圓,都開始取笑她的針線活了。
桂圓見葉清蘭一臉自怨自憐的可憐樣,立刻心軟又後悔,自責不已:「都是奴婢不好,不會說話,小姐可千萬別洩氣。只要繼續練下去,總有一天女紅會學的很好很好的。」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肯定比奴婢好。」
葉清蘭:「……」
這句安慰,還不如不說!她前後兩輩子加起來都快活了三十歲了,怎麼能連個十三歲的小丫頭都不如。
偏偏桂圓是個不懂看人臉色的,又繼續鼓勵道:「小姐繡的這個小肚兜是打算送給少奶奶肚中的孩子吧!這隻小狗繡的真好看……」
「這明明是一個胖娃娃。」葉清蘭的眼神哀怨極了。這麼可愛的胖娃娃圖案,怎麼可能像小狗?!
桂圓睜圓了眼睛,不假思索的反駁:「可奴婢看著,分明是一隻胖乎乎的小狗。」
瑞雪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來。
小姐聰慧又伶俐,學什麼都很快,可偏偏一做針線,就笑話頻頻。針腳細密與否這些就暫且不提了,每次繡出來的圖案,她都要辨認許久才敢張口誇兩句,唯恐說錯了刺傷小姐脆弱的自尊心。
真不知道桂圓的眼睛是怎麼長的,這圖案哪裡像小狗了?明明就是一頭小肥豬嘛!
英兒和紅鸞被笑聲吸引了過來,也湊了過來看熱鬧。因著葉清蘭性子隨和,很少擺主子的架子,時間久了,丫鬟們也都摸清了她的脾氣,膽子都大了不少。有事沒事的時候,總愛往她的身邊湊。
正笑鬧之極,門外響起了輕巧的腳步聲,一個熟悉的清脆聲音響了起來:「今兒個怎麼這麼熱鬧?」
是葉清寧來了!
葉清蘭有些意外,笑盈盈的起身:「六姐,你怎麼有空過來了?」葉清寧以前倒是常來荷風院,不過,自從薛氏回來之後,葉清寧就不大肯來了。
葉清寧眨眨眼,笑瞇瞇的說道:「我特地過來,自然是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葉清蘭故意打趣:「是不是你的喜日子提前了?我可先說好了,我可沒什麼值錢的物件送給你啊!」
葉清寧臉泛紅霞,啐了她一口:「整日裡亂嚼舌頭。」
葉清蘭樂的呵呵直笑。
「好了,不和你胡扯了。」葉清寧調整面部表情,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來是告訴你,定國公府送了信過來,惜玉表妹明天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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