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鄭氏特地吩咐廚房做了桌好菜,算是為崔煜接風。
葉元緯和葉承仁都在,崔煜自然不敢隨意走神,根本不敢多看葉清蘭一眼,只專注的和兩人閒聊。話題圍繞著剛過去的秋闈展開。從考題說到主考官,再說到其他考生,倒也十分熱鬧。
說到課業考試,崔煜說話比平時流暢自然多了。眼中閃耀著自信的光彩,清秀的臉上似泛出光來。和之前那個傻乎乎的書獃子簡直判若兩人。
葉清蘭第一次發現,原來崔煜長的很好看,眉目清朗,身上有種不沾世俗的書卷氣,讓人看著順眼舒服。不和俊美得不像凡人的顧熙年相比,也算是個英俊少年了。
「……不知道君彥這次考的怎麼樣。」葉元瑋笑著提起了表弟兼未來妹夫鄭君彥,然後一桌人的眼神都朝著葉清寧的方向飄了過來。
葉清寧面孔紅紅的低了頭,耳朵卻不自覺的豎的老長。
葉清蘭難得見她這般小女兒情態,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偷樂。
吃了晚飯之後,幾個男子去了書房閒談,葉清蘭等人則在偏廳裡陪著鄭氏閒話。鄭氏對崔煜談不上有多少好感,不過面子上總要做出幾分關切的樣子來,笑著吩咐道:「你二弟難得來一次,你這幾日多陪陪他,不用總來給我請安了。」
崔婉感激的笑著應了。
從這一天起崔煜便在沁芳園住了下來。
崔婉出嫁的時候,崔煜還只是個**歲的孩子。姐弟兩個的感情其實不算太親厚,不過,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弟,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朝夕相處,崔婉心裡自然歡喜。
崔煜的那點心思她一清二楚,所以一直努力為他和葉清蘭製造機會相處。一日三餐之外,就連每天下午兩個時辰的學女紅時間,崔婉也故意叫上崔煜相陪。
葉清蘭明知崔婉有意從中拉攏撮合。卻只當做不知道。崔煜確實是個很單純很可愛的男孩子,她不討厭他,甚至還有些許好感。可這種好感,卻離男女之情還差的遠。所以,眼下只好裝著什麼都不知道和崔煜相處了。
這幾天對崔煜來說,卻是一生中從未有過的歡愉時光。以前天天在國子監裡苦讀。生活雖然充實卻又枯燥乏味。想起葉清蘭的時候,那種牽腸掛肚百轉千回患得患失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受。
可現在,他和心上人近在咫尺,每天都能看見她的笑顏。哪怕什麼也不說,他也覺得飄飄然如履雲端。整個人都沉浸在喜悅中。真盼著這樣的日子一直繼續下去。
……
這個書獃子,又看著十妹發呆了!
葉清寧悄悄的抵了抵專心奮鬥的葉清蘭:「喂,人家一直盯著你看呢。你別不理人嘛!」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葉清蘭這幾天早被打趣慣了,連頭也沒抬:「我手裡這個帕子就快繡好了,正忙著呢!」哪有時間和崔煜說話。
葉清寧瞄了葉清蘭手中即將完工的帕子一樣,眼裡迅速的閃過一絲笑意。帕子是上好的白色棉帕,帕子的一角上繡了一叢蘭花,乍一看,還挺像那麼一回事。不過,若是細一看那可就……
葉清蘭卻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至少。比起第一次繡的那個荷包要好看多了嘛!
崔煜好奇的伸長了脖子看了幾眼,然後使勁的讚道:「十妹妹這帕子繡的真好看。尤其是這朵杏花,真是栩栩如生。」
……
這是蘭花好吧!葉清蘭有些囧了。咳嗽一聲解釋道:「其實,我繡的是蘭花。」
大概是閨名中有個蘭字,她第一個學的就是蘭花圖案。可惜的是接連遭受打擊。上一次被顧惜玉看成桃花。這次又被崔煜看成了杏花。
崔煜壓根沒想到自己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訕訕的笑了笑:「是我眼拙,其實,十妹妹繡的還是挺好看的。細細一看,這叢蘭花很逼真。」他這輩子都沒扯過謊,說這話時候的時間臉紅心跳手心直冒汗。
葉清寧和崔婉都掩嘴笑了。
葉清蘭自嘲的笑道:「你不要安慰我了,我學了這麼久還是笨手笨腳的,看來我果然不是這塊料。」真是太讓人洩氣了。她明明很用心用努力了,可繡出來的荷包帕子總是不成樣子。
崔煜忙安慰道:「十妹妹這麼聰明伶俐,只要多練習,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瞄了帕子一眼,鼓起勇氣說道:「十妹妹,你把這個帕子送給我吧!」
……
崔婉啞然失笑。真看不出來崔煜還有這等勇氣,現在就看葉清蘭的反應如何了。
沒吃過豬肉也看見過豬跑。葉清蘭上輩子看電視劇時不知看過多少這樣的狗血三俗情節,一個女子若是對男子有意了,便會贈送荷包香囊或是帕子什麼的。這類貼身小物件,可是不能輕易送人的。也不知道是崔煜不懂還是想藉機表示愛慕……
葉清蘭若無其事的笑道:「這可不行,要是被別人看見你身上帶著這樣難看的帕子,不笑話你才是怪事。若是你喜歡,還是讓堂嫂給你繡個帕子好了。堂嫂的繡工可是一等一的。」
雖然是婉拒,可一派輕鬆笑意盈然,氣氛倒是半點都不尷尬。
崔煜自然不好再開口要帕子,眼巴巴的看了一眼,才依依不捨的收回了目光,心情陡然有些低落。
十妹妹……看似溫柔隨和可親,其實,一直和他維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他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覺的出來。想想也是,他笨嘴笨舌的,又不懂討女孩子喜歡。她怎麼可能喜歡自己?
正想著,就聽到葉清蘭歡快的笑道:「在這兒坐了半天,簡直腰酸背痛,不如我們去園子裡轉轉吧!這個時候桂花開的正好,我們去看桂花。」
崔煜精神一振,立刻將剛才的些許低落懊惱拋到了腦後,連連附和。
葉清寧和崔婉也無異議,帶著巧姐兒一起,一行人有說有笑的出了沁芳園。此時正是金桂飄香的季節,空氣中瀰漫著桂花濃郁的香氣。深呼吸一口,沁人心脾,整個人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之前做了半天針線,累的手腳酸軟頭暈眼花,出來透透氣果然舒服多了。想起這副身子對杏花過敏,葉清蘭也不敢靠桂花樹太近。萬一對桂花的香氣也過敏那可就不妙了。
崔婉和葉清寧故意領著巧姐兒去了桂花樹下玩耍,只要崔瑜沒笨到家,這樣好的機會總該知道把握吧!
崔煜果然放慢了腳步,隨著葉清蘭在小徑上站著,然後絞盡腦汁的想話題:「十妹妹,前些日子過的還好嗎?」
……這句話,已經是崔煜在這幾天裡問的第五次了。葉清蘭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調侃道:「我是不是很凶很可怕?為什麼你每次和我說話總這麼緊張?」
崔煜沒料到葉清蘭會忽然冒出這麼兩句,臉孔頓時漲紅了,愈發不敢直視葉清蘭甜美的笑靨。每一次這麼看著她,他都有種心蕩神馳不能自已的感覺。手腳都像不聽使喚似的,他得努力的克制自己,唯恐一時迷糊做出什麼不該有的舉動來。
葉清蘭看著他漲紅的臉,越看越是好笑,卻也不忍心再逗弄這個心思單純的少年,隨意的扯開了話題:「還有幾天就要放榜了吧!」
崔煜果然自然多了:「還有七天就放榜了。」若是過了秋闈考中舉人功名,接下來的幾個月就得專心準備來年的春闈。如果落了榜,也不能懈怠,得繼續在國子監裡求學。
一說到春闈,葉清蘭便忍不住回想起崔煜上一次說過的話來。
他說,過了春闈就會求母親何氏登門提親。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她到時候該怎麼辦?是順其自然的接受崔煜,還是求父母拒絕這門親事?
葉清蘭不願深想這個問題。
崔煜被她含笑看著,頓時心跳加速,只覺得臉上一片滾燙,一時也忘了說話。
涼爽的秋風吹過,桂花的香氣侵襲而來。眼前的少女清麗明媚,眼眸含笑。他真希望時間就此停駐在這一刻。
……
崔婉看似專注的帶巧姐兒玩耍,其實有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崔煜和葉清蘭的身上。隔了這麼遠,她聽不見兩人說些什麼,不過,看兩人的神情,顯然還算融洽。
崔婉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葉清寧見她唇畔含笑心情極好,忍不住低聲打趣道:「堂嫂,如果將來十妹嫁到了崔府去,你們可就親上加親了。」
崔婉也笑了,但願有那麼一天才好。
日子一晃即過,眼看著放榜的日子就要到了。崔煜再捨不得走,也只能和崔婉道別,收拾簡單的行禮回崔府去。
崔婉忐忑不安的等著放榜。雖說崔煜有很大的把握考中秋闈,可凡事總有意外,誰也說不准結果到底如何。總得看到皇榜才能真正安心。
葉清寧比崔婉還要焦急緊張,這份心情卻不好意思訴之於口。已經連著兩晚都沒睡好了。
放榜的這一天,鄭氏早早的打發了人去看皇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