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蘭低頭忍住笑,不忍見鄭氏尷尬的面色。
葉清寧等人都啞然失笑。崔婉笑著打圓場:「原來惜玉表妹喜歡吃荷葉蒸飯,那倒是簡單的很。我們府裡就有荷塘,隨時摘荷葉都很方便。明天起讓人準備,保準每頓都有。」
顧惜玉渾然不察自己剛才的話讓鄭氏尷尬了,笑著點了點頭。
鄭氏定定神,笑著說道:「惜玉,以後有什麼喜歡的,直接和姨母說就是了。姨母一定讓廚房天天做你愛吃的。」以前葉清寧葉清蘭兩個,倒也不是每頓都來落梅院裡吃。不過,現在多了顧惜玉,只能多操心些安排一日三餐了。
顧惜玉乖乖的點頭,看著乖巧又惹人憐愛。
鄭氏又叮囑了顧惜玉幾句,無非都是些儘管安心住著有什麼需要只管張口之類的。等叮囑完了,又特地對葉清寧說道:「寧兒,惜玉住在環翠閣裡,你這個做表姐的可要多照顧她一些。」
關鍵是,得多讓著她一些。顧惜玉畢竟是客人,做主人的總不好事事和客人計較。若是總發生口角爭執可不太好。
這些話,鄭氏並未明說,不過,意味深長的眼神裡已經將這個意思表露無遺。
葉清寧心裡有些不快,不怎麼情願的嗯了一聲。
鄭氏見她答應的不太利索,微微皺了眉頭,又看向葉清蘭:「蘭姐兒,你雖然最小,不過性子最是沉穩。惜玉住在環翠閣裡,你就多陪陪她好了。」
葉清蘭笑著應了一聲,順勢提出要求:「我得陪著惜玉表姐,那女紅是不是可以暫告一段落?」
鄭氏啞然失笑,正要說話,就聽顧惜玉好奇的問道:「蘭表妹,你在學女紅嗎?是不是很有趣?」不用懷疑,嬌生慣養被捧在手心長大的顧惜玉根本連針線都沒碰過。
葉清寧抿唇偷笑。她倒要看看葉清蘭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有趣倒是有趣,就是稍微辛苦了一些。」葉清蘭含糊其詞的說道。打死她都不會在眾人面前說出自己學女紅時的種種糗事:「每天下午都要學上兩個時辰,我若是繼續學,可就沒時間陪你了。」
哈哈,這個借口真是太好了。她終於有理由正大光明的翹課了!
顧惜玉卻誤會了她的意思,想了想說道:「蘭表妹。你不用為了我特地停了女紅課。」頓了頓又說道:「我也和你一起學就是了。」
……
葉清寧不厚道的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十妹啊十妹,你還是乖乖的跟著一起學女紅好了。
崔婉含蓄多了,咬著嘴唇忍住笑。
葉清蘭猶自不肯放棄,一本正經的忽悠顧惜玉:「惜玉表姐。你從未學過女紅,根本不知道學女紅的辛苦。我可不忍心見你天天被繡花針戳中手指……」
這次,就連鄭氏都忍不住樂了。葉清蘭根本是在說她自己吧!
顧惜玉很奇怪。葉清蘭說的好好的,為什麼大家都在笑?難道是在笑她肯定學不來女紅?不行,她可不想葉清蘭為了陪自己就耽擱了學習。這絕對不可以!
「我不怕!」顧惜玉的表情有些悲壯:「我會認真學的。」
……
葉清蘭在心裡長流兩行熱淚。惜玉表姐,你就行行好拒絕了吧!為什麼要答應啊啊啊!
蘭表妹的神色為什麼會這麼奇怪?怎麼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樣子?顧惜玉又是不解又有些委屈,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可憐兮兮的說道:「蘭表妹,你不想我和你一起學女紅麼?」
葉清蘭在這樣的眼神面前只有舉手投降的份兒,立刻笑道:「沒有的事,你可別多想。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演技果然是一流的。說違心話的時候眼都不眨一下。
顧惜玉果然被蒙了過去,放心的鬆了口氣。
葉清寧努力忍住笑,俏臉都有些扭曲了。能言善道伶牙俐齒的葉清蘭。竟也有被治的死死的這一天!
鄭氏也是一臉忍俊不禁的笑意。人多果然熱鬧,多了一個顧惜玉,整個落梅院都跟著熱鬧了起來。
說笑了一番之後。眾人便各自散了。
顧惜玉緊緊的跟在葉清蘭身邊,進了環翠閣之後,甚至無心打量周圍的環境,睜著大眼滿含期盼的說道:「蘭表妹,我們要住在哪兒?」
葉清寧耳尖的聽到了「我們」兩個字,心裡頓時不痛快了,淡淡的說道:「惜玉表妹,你要住的客房已經收拾好了,離我的寢室近的很。」就是以前蔣瑩曾住過的那間客房,稍微收拾一下正好讓顧惜玉入住。至於葉清蘭,住的是另一間客房。
顧惜玉眨了眨清澈的眸子:「可是,我要和蘭表妹住一起。」
長這麼大了,她還從沒離開過定國公府在外留過宿。雖然鼓起勇氣到昌遠伯府來了,可她心裡其實一直都是倉惶不安害怕的。若不是有葉清蘭在,只怕她早就打退堂鼓了。
葉清寧不悅的挑眉,正要說什麼,葉清蘭忙將她扯到了一邊,陪笑著商議道:「六姐,惜玉表姐還是第一次到我們府裡來做客,她膽子素來小的很,若是一個人睡,說不定夜裡會害怕,若是做噩夢嚇的哭了,到時候我們兩個可不好和姨母交代。要不,我今晚就陪惜玉表姐一起睡,你看好不好?」
葉清寧不怎麼高興的輕哼了一聲:「好了好了,你就陪她去好了。」果然,顧惜玉一來,葉清蘭眼裡就沒她這個六姐了!
葉清蘭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尷尬局面,可是她再巧舌如簧,也沒法子兼顧。只好先顧著顧惜玉了。
葉清蘭陪笑著哄了葉清寧幾句,待葉清寧心氣稍平走了,才鬆了口氣。轉頭一看,顧惜玉正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等她,連腳步都未挪過一步。
葉清蘭的心陡然軟了下來,上前拉起顧惜玉的手,笑盈盈的說道:「我帶你去客房。」
顧惜玉歡喜的點頭應了。
到了客房,墨香和翡翠早已準備好了洗澡的木桶,顧惜玉生**潔,每天晚上必要沐浴過後才肯睡覺。葉清蘭自然清楚她這個習慣。反正都是女子,也沒什麼可顧忌的,索性也不迴避了,就在一旁陪著顧惜玉。
待顧惜玉洗完之後,葉清蘭也匆匆的洗了澡,換了薄薄的中衣,和顧惜玉坐在床邊說話:「惜玉表姐,這些日子你過的還好麼?」粗略一算,她從定國公府回來也有一個多月了。
顧惜玉點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
葉清蘭早已習慣了她的肢體語言,自然明白顧惜玉在表達什麼。過的還不錯,可是沒有你在,我很寂寞。
葉清蘭握緊了顧惜玉的手,略有些歉然的說道:「對不起,上一次我走的太匆忙了。」
顧惜玉默然片刻說道:「都怪大哥不好,他那麼凶,還和你吵架。」
忽然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葉清蘭心裡掠過一絲怪異又微妙的感覺。她不願深想這種感覺是什麼,笑著張口說道:「其實,也不能都怪顧表哥。那天我也有錯。」
顧熙年固然口舌犀利毒辣,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從這一點上來說,兩人其實有些相似。溫和無害的外表只是假象,真實的性情都被深深的藏在面具背後。那一天,兩人算是真正的撕開面具「兵戎相見」。鬧的不歡而散也是難免的。
這一個多月來,她刻意不讓自己想起顧熙年。也不願回想兩人激烈爭吵的那一幕。說真的,活了這麼多年,她一向以溫和圓滑的態度應付各種突發狀況。像那一天那樣勃然大怒不顧一切的憤怒爭吵,幾乎從未有過。
之後偶爾想起,她甚至暗暗後悔。和顧熙年徹底鬧翻,對她其實一點好處都沒有。她一向謹慎小心,秉持著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原則,絕不肯輕易開罪任何一個人。可為什麼,那一天她竟然就和顧熙年吵起來了?
而顧熙年,很顯然是自制力極強的那種男人。他怎麼也會像個毛頭小子一般和她吵起來了?在那之後,他很顯然有些悔意,卻拉不下臉道歉或是求和。在她離開的時候,卻站在了定國公府的門邊,目送她離開。他當時,到底在想些什麼?
葉清蘭深呼吸口氣,將腦海中紛亂的思緒通通揮開。
想這些毫無意義,事實就是,她和顧熙年徹底鬧翻,以後絕不可能平安無事的相處。反正她不會到定國公府去,他也不可能到昌遠伯府來,兩人的生活再也沒了交集。
雖然這麼想,葉清蘭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對了,你到昌遠伯府來,顧表哥同意嗎?」以顧熙年對顧惜玉的愛護之心來看,肯定不會輕易同意顧惜玉到昌遠伯府來做客。顧惜玉能出府,想必和顧熙年磨了許久。
「我有這個念頭,第一個就告訴大哥了。」顧惜玉老老實實的應道:「大哥一開始有些驚訝,不過並未反對。還說,我可以多住些日子再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