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見氣氛有些微妙,忙笑著接過了話頭,三言兩語的將剛才的小插曲娓娓道來。末了,還玩笑似的打趣道:「也怪不得蘭姐兒不樂意。若是真認我做了乾娘,日後可就得天天住在冷月閣陪玉兒了。」
顧熙年有些訝然的挑眉,慢悠悠的打量葉清蘭一眼,意味深長的笑道:「蘭表妹雖然年少,卻聰慧果決極有主見,既然不樂意答應,自然有她的理由。母親就別強人所難了。」
鄭夫人啞然失笑。
葉清蘭乾巴巴的陪著笑了兩聲,索性什麼也不解釋了。反正她不樂意,誰也拿她沒法子。
顧熙年又關切的問起了顧惜玉學規矩的事情。
顧惜玉老老實實的答道:「容嬤嬤教了好多,但是我都記不住。」說的理直氣壯,一點都不心虛。
鄭夫人又是無奈又是好笑的白了她一眼。顧熙年卻理所當然的應道:「記不住就別記了。不過是進趟宮而已,就算禮數不周全,姑母也不會怪你的。要是不想學,就別學了。」
顧惜玉聽了這話別提多高興了,眼巴巴的看了鄭夫人一眼。大哥都這麼說了,就別讓我學了吧!
鄭夫人嗔怪的說道:「這怎麼能行。到時候這麼多人看著,玉兒若是失了禮數,可就成了笑柄了。」
顧熙年漫不經心的說道:「誰敢取笑玉兒?」皇上不會和一個少女計較,皇后是親姑母,定然不會和她計較。至於其他人,頂多也就在心裡嘀咕幾句罷了。誰也不會不識趣的說出口。
鄭夫人被噎了一下,半晌才說道:「多學點規矩總是好的。玉兒也不小了,總不能一直待在府裡不出去見人吧!」這輕飄飄的話裡,很明顯還有點別的意思。
顧熙年眼眸微瞇,笑容淡了下來。
葉清蘭心裡也是一動。鄭夫人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藉著這次入宮,為顧惜玉尋一門合適的親事?
顧惜玉卻什麼言外之意也沒聽出來。一臉無辜的看了看鄭夫人,又看了看顧熙年,再看看葉清蘭。心裡也覺得奇怪。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她一句都沒聽懂?
「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都回去歇著吧!」鄭夫人打破沉默,溫和的吩咐道:「玉兒,你明天打起精神來。好好跟著容嬤嬤學規矩,聽見了麼?」
一提學規矩,顧惜玉就怏怏的沒了精神,無精打采的應了。
顧熙年眸光微閃,笑著說道:「正好我也要回出雲軒。我們一起走好了。」
顧惜玉歡喜的應了。自從葉清蘭回來之後,她和顧熙年自動就和好了。
顧熙年好久沒見顧惜玉對自己笑的這麼溫柔甜蜜了,高興之餘。又有些唏噓。如果他沒有低頭讓步,如果葉清蘭沒有來,只怕顧惜玉到現在還不肯理他吧!
默默的出了景馨園,然後一路沉默。
顧惜玉是不愛說話,顧熙年是滿腹心事無心說話,葉清蘭卻是巴不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惹起顧熙年的注意才好。
惹不起,她總躲得起吧!
只可惜。事與願違。顧熙年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的向她看了過來,閒閒說道:「蘭表妹。可否借一步說話?」
葉清蘭不假思索的張口婉拒:「天色已晚,有什麼話還是明天再說吧!」兩人的彼此試探早已有了結果,心照不宣的只當不知道對方的秘密。現在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保持距離最好!
聽到這明顯的推脫之詞,顧熙年也不惱怒,只是淡淡的說道:「有些話,我想現在就和你說。」
……
喂喂喂,別說的這麼曖昧不清的好不好。本姑娘行的正坐得直,和你半毛錢關係也沒有好吧!
葉清蘭沒好氣的應道:「顧表哥,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你總該懂吧!」
顧熙年扯了扯唇角,眼裡又浮起了熟悉的嘲弄之色:「你放心,我只是有幾句話要叮囑你一下。絕沒有別的意思。」就憑你乳臭未乾的臉蛋和乾癟的身材,我能有什麼企圖?
……
葉清蘭暗暗咬牙。在顧熙年面前,她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和冷靜正在逐漸瓦解中,每次一見到他似笑非笑的高傲嘴臉,就有種動手揍人的衝動!
顧惜玉見兩人氣氛不對勁,忽的有些緊張起來:「大哥,你和蘭表妹怎麼了?」最敬重的兄長和最要好的朋友偏偏不對盤,沒有什麼比這更讓她懊惱的了。
上一次兩人就發生了口角,結果蘭表妹離開了,大哥又故意阻撓她出府去見蘭表妹。好不容易逼得大哥讓了步,她可不想再見兩人吵架了……
「沒什麼!」剛才還橫眉冷對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擠出了笑容安撫顧惜玉。差點忘了顧惜玉還在一旁呢!
顧惜玉不安又惶惑的看了兩人一眼:「真的沒什麼嗎?你們剛才差點就吵起來了……」
「玉兒放心,」顧熙年不疾不徐的打斷顧惜玉,微笑著說道:「我只是有件事想私下拜託蘭表妹而已。」
葉清蘭聞言頓生警惕之意。顧熙年又在打什麼主意?
顧熙年安撫了顧惜玉之後,又彬彬有禮的看向葉清蘭:「蘭表妹,這邊請。」
葉清蘭不情願的隨著顧熙年走遠了幾步,在一棵海棠樹下站定。丫鬟們各自站的遠遠的,這樣既不虞說話被人聽見,又不至於瓜田李下的惹人非議。
不遠處的燈籠光芒柔和,昏暗不明。那張風華逼人的俊臉在柔和的光芒下,更多了朦朧的美感。
有句話不是這麼說過麼?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就算只有八分姿色,到了燈下也會變成十分。更何況,眼前的這個男子是殺傷力極強的絕頂美男。在朦朧的燈光下,更是俊美的令人屏息。而此刻,那雙如墨玉一般的黑眸正定定的看著她。
葉清蘭只覺得臉頰微微發熱,心也漏跳了一拍。雖然一再安慰自己這只是見了美男最正常的生理反應,可心底那絲莫名的懊惱卻揮之不去。語氣自然好不到哪兒去:「有什麼事直說吧,不用繞來繞去的兜圈子了。」
至於顧熙年剛才說的有什麼事情拜託她,她自然不會相信。
顧熙年挑了挑眉,忽的笑了。那絲笑容和平日的清淺淡然全然不同,有些玩味和刺探:「這次見面,我好像沒得罪你吧!你怎麼見了我就像刺蝟似的。」
這兩天,她很明顯的在躲著他。偶爾見了面,也絕不多看他一眼,兩人交談的次數更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數。
葉清蘭不假思索的回擊:「既然我們都知道對方的底細,就別來假惺惺這一套了。你有話不妨直說。」
多和他相處一秒,她都覺得難受彆扭。一想到對方知悉自己的秘密,那種感覺就更不妙了。就像在武力值強大的敵人面前,自己偏偏手無寸鐵。又像是在陌生人面前赤身**……呃,後一個比喻太猥瑣,拍飛!
顧熙年眸光微閃,淡淡的說道:「好,時間無多,我就長話短說了。這次進宮,你切記一直陪在玉兒身邊,不能讓她離開你的視線。就算是姑母要召見她,你也要跟著。還有,別讓任何陌生人靠近她半步。」
這個要求本來不算很過分,可不知怎麼的,葉清蘭卻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為什麼?」
顧惜玉只是個纖弱女子,平日裡深居閨閣,認識的人少之又少。應該不至於有人特地針對她才對。更何況顧皇后是顧惜玉的親姑姑,總不至於對她不利吧!
顧熙年避重就輕的應道:「我既然這麼叮囑你,自然有我的理由。」
葉清蘭眉頭一皺,旋即迅速的舒展開來,淡淡的說道:「如果你不說清楚了,請恕我不能從命。」
顧熙年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聲音也跟著冷了下來:「知道的太多,對你毫無益處。」
葉清蘭扯了扯唇角,眼中浮起一抹譏諷的笑意:「顧表哥倒是打的好算盤,既要我幫忙,又什麼都不告訴我。你憑什麼以為我要聽你的?」
顧熙年語氣冷淡又犀利:「因為你也很在乎玉兒的安危,不是嗎?」
安危?
葉清蘭敏感的捕捉到了這個詞,心裡頓時一個咯登:「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這次進宮會有什麼危險麼?」
眼前這個男人可是重生人士,前世發生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現在既然這麼說了,那麼這次進宮一定會發生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顧熙年卻不肯多解釋,只是簡潔的又重複了一遍:「你照做就是了。」
葉清蘭明眸微瞇,心底的火氣徹底被挑了起來,挑釁的回視:「你不說清楚了,我才不會答應你。」
顧熙年眼眸暗了一暗,語氣愈發冰冷不耐:「總愛刨根問底,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我個人倒是覺得,這是我身上最大的優點之一。」葉清蘭毫無懼色的反擊:「想讓我幫忙,總得表現出誠意來。我可沒興趣被人蒙在鼓裡當棋子。」
顧熙年臉上的最後一絲笑容也沒了,眼眸危險的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