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在耳邊肆無忌憚迴盪的笑聲,忽然間變成了一室的沉靜,死一般的沉靜。網
她低著頭,沉默地等著有人開口。
周圍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然後,她在低頭的視線裡,看到有人站了起來,陸陸續續。耳邊傳來了腳步斷斷續續離開的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連那些聲音也都消失不見了。
她蹲著的雙腿上,傳來了酸楚的感覺。時間太長,甚至開始有麻痛的感覺。她在這個時候,終於抬起頭看向了對面的男人。
空無一人。
就連剛才給了她一個巴掌的女人,也都不見了!
還沒等蘇伶歌反應過來,身側猛然伸出一隻手,狠狠地用力地掐住了蘇伶歌的下巴。她猛然撞進了一個男人陰鬱的雙眼,他的嘴角,卻勾著詭異的弧度,似笑非笑。
「恨我嗎?」
他的聲音很輕,聽著像是戀人間溫柔的低語,卻帶著寒冰萬里。
他問她,恨他嗎?
蘇伶歌望進男人一雙永遠看不穿情緒的眼睛,因為他的拉扯,她的下半身從蹲著,膝蓋一軟就跪在了柔軟的地毯上。她的腿被撞得生疼,身體裡在叫囂著某種無處發洩的沉悶。她覺得自己的鼻頭酸酸的,卻不願在這個男人的面前表現出一絲絲的脆弱,哪怕一點點。
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帶著暴戾,帶著濃重的嘲諷,甚至還有她無法理解的陰鬱。她忽然覺得,這像極了在看待一個仇人的眼神。她好想開口問他:「赫連淳,你恨我嗎?你為什麼恨我?」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沒在了嘴邊,最後,她只是握緊了自己的雙手,看著赫連淳平靜地笑了。
「赫連先生,我那麼忙。從來不上心的人,怎麼會有時間去恨?」
赫連淳的眼睛裡飛快地閃過了一絲急速的暴戾,他猛的放開蘇伶歌。她的身體得到自由,卻猛的倒在了地毯上。
赫連淳轉身走到門邊,拉開大門的時候又停住了腳步,連頭都沒回。
「蘇伶歌,總有一天,你會學會恨的!」他說,「這種滋味,你必須嘗嘗!」
後來,那個男人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大門在她的身後合上又打開,在她的耳邊發出聲響。她撐著自己雙手想要站起來,結果腿上一疼,她又重新倒在了地毯上。
酸澀湧上心頭,她的眼淚還沒有掉下來,口袋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掏出電話,屏幕上「醫院」兩個字,頓時讓她白了臉色。
趕到醫院的時候,蘇伶歌一眼就看到沈江城靠在走廊的牆邊。男人斯文的臉上,一副眼鏡歪歪扭扭地掛在鼻樑上。想必是極度疲憊,高大的男人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江城,」蘇伶歌幾步奔過去,一手緊張地抓住了沈江城的胳膊。因為緊張,她的手心裡冒出了層層的汗水,「她怎麼樣了?」
沈江城安慰性地拍了拍蘇伶歌的手,嘴角浮現出一個疲憊的笑意,「不要擔心,已經脫離危險了,現在正在休息!」
推開病房的大門,病床上的女人雙眼緊閉,臉色蒼白的可怕。原本就瘦弱的臉頰,此刻在燈光下看起來更是枯瘦如柴。蘇伶歌咬了咬唇,心裡的某個地方頓時湧上了無數的酸意。
病床上的女人,卻在這個時候猛地睜開了眼睛。四目相對,蘇伶歌躲閃不及,只能開口吶吶地喊了一聲。
「姐」
病床上的蘇妙歌眼神一沉,扭頭把視線落在跟在蘇伶歌身後的沈江城的身上。
「讓她走,」蘇妙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帶著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音,「我不想看到她」
「妙歌」沈江城低低地喊了一聲,試圖還想說些什麼,蘇妙歌卻閉上了眼睛。
蘇伶歌扯起嘴角衝著沈江城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不要為難了,知道她沒事,我也該走了」
那一刻,積攢了一個晚上的情緒,在蘇伶歌的眼睛裡凝結成了淚珠。她咬著唇,瞪大了雙眼。哪怕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她也固執地認為,只要她不眨眼睛,眼淚就一定不會掉下來。
「慢著!」手放在門把上的時候,蘇妙歌的聲音再度傳來。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錐子一般,落在蘇伶歌的心上。
她說:「蘇伶歌。爸爸媽媽留下的遺產明明夠我們生活,你為什麼要靠呆在一個男人的床上來過生活?」
她說:「蘇伶歌。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我的妹妹,不會這麼卑賤,不會這麼墮落。」
她還說:「蘇伶歌。離開那個男人的身邊,我會忘這一切,你還是我最愛的妹妹。不然,我寧願死,都不認你」
寧願死,都不認她。
蘇伶歌用力地吸吸鼻子,沒有回身,卻努力地扯起嘴角對著自己的笑了。她用力的握緊自己的雙手,指尖嵌入掌心的皮肉裡,疼的她全身僵硬。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房間裡響了起來,在耳邊迴盪著。
「卑賤有什麼不好?墮落有什麼不好?」她想要開口告訴身後的姐姐,這樣,至少你平安地活著,至少我不會失去這個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但是最後,心裡所有的吶喊都變成了一句,「至少,我可以衣食無憂,可以過很好很好的生活,不是嗎?」
身後傳來玻璃體落地的聲音,跟著就是蘇妙歌沙啞的憤怒聲。
「你滾」
蘇伶歌飛快地拉開大門,大門關上的一刻,她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順著牆壁滑下去,抱住自己小聲地抽泣著。身體裡的力量像是一瞬間被抽乾了一樣,有那麼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撐多久。
不知何時,耳邊傳來沈江城的聲音。
「為什麼不告訴她,你們的父母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麼遺產?」而是一大堆巨額的債務。
蘇伶歌從膝蓋裡抬起頭來,目光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座椅,「她根本就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沈江城站在蘇伶歌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對,她接受不了。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所有的治療費用都是自己的妹妹用墮落換來的,她會死!」
沈江城的雙眼盯著蘇伶歌,試圖讓她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他的認真,「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在一起七年,我太瞭解她。她不會接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妹妹用交易換來的!」
心裡一直刻意迴避的問題如今被這樣**裸地講出來,蘇伶歌一瞬間蒼白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