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與王爺之間的緊張就被這小小的插曲打亂,臨出思鳳閣時,風傲軒回身看著那對在階前玩耍的母子,心中充滿猶疑——他也開始有了一絲不確定,有了一絲別樣的期待。
棲梧亭中,蘇小小好奇的看著玉秀身後的女子,用眼神詢問玉秀,她怎麼也會出現在此?玉秀回給她一個無奈的苦笑,小小心中頓時瞭然,這位曹家大小姐一定是軟磨硬泡厚著臉皮跟來的,只是她此時四處掃量的目光似乎在尋找什麼,小小心知肚明,故作不知的招呼二人入座喝茶。
看著澄碧的茶湯在白玉的茶盞中流蕩,曹燕依的眼中湧起一抹嫉恨,很快就掩飾了下去,面上掛著溫雅得體的笑意,芊芊玉指捏著那白玉茶盞,似不經意的問道:「這裡果然幽靜,有種別樣的優雅味道,想不到皇宮中還有如此脫俗的景致。能在出宮前見到,真是不枉此生了。」
說到這,她頓了頓,隨即又道:「聽說皇上忙完事情,偶爾還會在宮中走動一下,休息片刻,這宮殿如此雅致,想必皇上時常來此休息吧?」
對上她眼中掩也掩不住的精光,小小渾不在意的說道:「是啊,皇上此刻就在內殿休息呢!」
玉秀聽她如此直接的說出皇上就在此處,急的直向小小使眼色,而小小只是當做沒看到,依然招呼著她們品茶用點心。
須臾片刻後,曹燕依就紅著臉,滿眼歉然得看著小小,低聲問道:「我……我忽然有些內急,不知……」小小立刻招手喊來一名宮女,讓她將她帶去方便。
只是曹燕依隨著那宮女走沒兩步,又回身看著小小問道:「這宮殿實在精緻,我想順便遊覽一番,不知……」
小小痛快的點了頭,曹燕依眼中閃過一抹得色,快步隨著宮女走出棲梧亭。那身影才掩過亭邊的山石,玉秀一把捉住小小的胳膊,焦聲道:「小小姐怎麼就同意她隨意四處走動,要知道她的心思可不在這殿中景致,而是……而是……哎,都怪我,我……我沒攔住她跟來……」
瞧著玉秀那緊張的模樣,小小抿唇一笑,安撫道:「沒事,她有那個心,也得看她是否有那個緣分!再說她走開正好,我們能說說體己話,她在一旁,我都不知道要和你說什麼了!」
看著她不在意的樣子,玉秀是真的替她著急,口氣不由重了幾分:「小小姐,我知道你現在受寵,皇上很是看重你,可你……哎……我就直說了,你畢竟是嫁過人,還有孩子,而且容貌也不出眾,若是再不對皇上多用些心思,你……你早晚是……」
拉過她有些冰涼的小手,小小輕輕拍了幾下,低聲問道:「那你可知,這次選秀之前,皇上身邊已經有了幾個妃嬪,且姿容都是頂好的。以後他還是會選秀,還是會有其他女人,我哪有那麼多精力防住那些女人?若是他有意,不論我花多少心思都是防不住的。自古以來,都是女人之間相互爭搶,又豈知你恨之入骨的女人也是可憐的,原因根本在男人身上,若他能一心一意對你,又豈會讓你傷心難過,又豈會讓其他女人來和你爭搶?」
玉秀瞠目結舌的看著小小充滿惆悵哀傷的臉,一時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小小姐的看法總是讓她有新奇的感覺。
極目遠眺,目光蒼涼,似乎透過巍峨的宮牆看到外面湛藍自由的天幕。小小不由低聲呢喃了一句:「自古帝王多薄情,雷霆雨露皆是恩典。他若能『弱水三千,只飲一瓢』,我又何懼『做他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可惜啊可惜!」
看著玉秀吃驚愣怔的表情,小小微微一笑,似乎是說給她聽,又似乎是在說給自己:「所以明知不可得真心,自己又何必用真心去搏,女人啊,在愛情的世界受傷吃虧總是多過於男人!既然開始是清醒的,那就不要去奢望貪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樣受到的傷害就會很低,因為最起碼你離開的時候,你的心還是你自己的……」
容顏娟好的粉嫩小臉上佈滿不解與困惑,小小低低一笑,微歎一口氣,玉秀終究是個二八芳華,情竇初開的女子,對於愛情還有著無比美好的憧憬,自己說的這些對於她來說,還是有些難以理解的。奇怪的是,自己在這方面怎麼會有如此滄桑的心境呢?因為相公早逝,獨自撫養驚鴻,讓自己有了這獨特的領悟嗎?
算了,還是別說這些了,話鋒一轉,小小就調侃起玉秀來了:「玉秀這次出宮,就可以找個如意郎君了,讓我想想,到底是誰能配的上我們這如花似玉的……」
「小小姐,不來了,你明知道……」縱然是之前與小小說起過這事,玉秀還是羞紅了臉,剛剛有些壓抑沉悶的氣氛隨著少女的嬌羞,小小的故意,一掃而空,清脆的嬉笑聲在這清爽的早晨遠遠散了開去……
「哦,還不許我說了,我原本想你若回去,那大牛也不知定沒定親,即便沒定親,可你爹娘他們是否能看上大牛,我原本還想找人在你父母面前替大牛美言兩句,既然你不要,那我就不操著心了……」
慧黠含笑的大眼笑吟吟的盯著面前臉蛋火紅的少女,果見她一陣緊張,如驚慌小鹿清澈透亮的眼中霎時泛起焦急與恐懼,攥在手中的帕子幾乎讓她絞成了一條線,口中吶吶:「小小姐,這,大牛……大牛哥……不會真的有了中意的姑娘吧?那我……我……」
偏殿內風傲天正仔細思量著追風剛剛傳回來的話,心中難掩激盪,曾經柔兒也曾說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那時他還不曾在意,也沒有想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終究傷了她的心,可是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明瞭了自己的心意,不論花費多少時間,他都要讓她知道,他這次是認真的!只要她願意,他願為她散盡後宮!
一道不屬於宮娥內侍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抬起鳳眸,一眼掃到款款走來的裊娜嫵媚的身姿,幽深晦暗的鳳眸霎時半瞇了起來,眼中湧動的絲絲黑霧,讓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棲梧亭中,正說得開心的兩人被一道惶急的聲音打斷:「娘娘!娘娘!啟稟娘娘,剛剛那位曹小姐徑直闖進皇上休息的偏殿,奴婢阻攔不住……」慌張的宮娥滿臉淚痕驚懼的跪在亭外,額頭連連觸地請罰,不多會兒,白嫩的額頭就現出一片血漬,可她已經嚇得心神大亂,完全不知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