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小小早早就收拾好自己,站在這夕落院的門口等待前來帶路的宮女,心中雖有納悶但也在這旭日初升的早晨不斷的給自己打氣:一定要好好伺候這位思鳳閣中的娘娘,早日見到玉秀,和她一起離宮,早日見到那日夜盤橫在自己心頭的那抹小身影,決不能在這宮中蹉跎歲月。不管她們有什麼算計,自己現在能離開這鳥不拉屎的地界兒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手中挽著那個小宮女遞來的包袱,小小抬頭望望掛著思鳳閣三個大字的牌匾,再回頭看一眼,那彷彿後面有鬼追似得拚命跑的宮女的背影,心中真是好奇加森冷啊。這地方可比那夕落院強多了,富雅貴氣中透著一股超然於外的淡然,彷彿與這富麗堂皇的皇宮格格不入,卻又那麼獨特得融合在裡面,有著自己的傲然又有那股子奇異的相攜……
等了半晌,裡面也沒有人出來,小小只好硬著頭皮踏上了一截石階,揚起素手就要拍打那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大門——還沒等她將手拍上,一道刺目的冷光在陽光下劃過耀眼的閃虹,金屬獨特的冰冷已經壓到脖頸間,不帶絲毫人氣兒平板的冷喝:「何人擅闖思鳳閣?」
小小低頭看著那閃著寒光,吹毛斷髮的利刃就架在自己細嫩的脖子上,心底打了個寒顫,鼻端似乎都能聞到那上面散發的血腥味兒,小臉頓時唰的一下褪去血色,變得雪白,抬眼看著那如盯著食物的惡狼似得侍衛的眼神,勉強擠出一絲笑,狗腿兒的嘿嘿道:「那個……侍衛大哥……」
「快說!囉嗦什麼!」脖頸間的利刃似乎更加推進了一毫,小小覺得自己的脖子上一定開了一道口子,嘴唇不由顫了起來,連話都有些說不利落了,結結巴巴道:「我……我是……我是新調來的……宮女……」
「沒聽過!」簡單的三個字後,那人的利刃就要向前送,小小一聲驚喘,不甘,害怕的閉上眼睛,等待那利刃加身的感覺,心中念頭瞬間竄過千百種,最惦念的還是那在山村中的兒子,不想自己就這麼不明不白得交待在了這裡……
面前的門突然吱嘎一聲打開了,一道清脆的女聲從裡面傳了出來:「刀下留人,這宮女是我要的!」感覺耳邊一陣風過,一縷髮絲遊蕩蕩得飄落下來。小小緊張的心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面帶駭然的睜開眼睛望去……
徐徐打開的大門中裊裊的走出一道俏麗的身影,一襲雪白的素紗宮衣罩體,臉上脂粉未施,烏黑的頭髮簡單的盤成一個髻,只用一根通體碧翠的玉簪做裝飾,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見到此人,小小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好感。
門邊女子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任由她忽閃著眼睛打量自己,半晌才笑著說道:「可是瞧清楚了?還不快隨我進來?」說著當先轉身而行,口中繼續:「你才來這裡當差,其他規矩都不重要,只是要記得,這閣樓你不能進,每日只要將院子灑掃乾淨,然後去廚房或針線房,四處走動走動,學學手藝是可以的!」
小小快步跟在她身後低低的應和,在路過那雕樑畫棟的閣樓前時,偷眼覷了一眼,好似沒有半分人氣兒的地界,她還真不樂意進呢。
將她帶到她以後休息的地方,那宮女轉身就要走,小小低低的喊了一聲:「請問姐姐如何稱呼?小小的差事要找您稟報嗎?」
那宮女立時停了身子,回身笑看著她道:「我叫小蟬,只是暫時管著這思鳳閣中事務分派,你的差事一會兒自然有人來帶你去,在這裡記得要少說多做,千萬別忘了我告訴你的,若是進了那閣樓,不僅是你,恐怕你的九族都會受到牽連!在這裡好好幹活,我有空會來看你的!」
小蟬莫名的對著小宮女有股子親近好感,不知不覺得就多囑咐了她兩句。直到她離開,小小還沒從那話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那是什麼門禁森嚴的地方啊,若是誤進,還要滅人九族嗎?裡面到底住了什麼尊貴人物?皇帝?不可能,聽說皇上一直是住乾坤宮的,那那裡又是住的誰,如此大的規矩?搖搖頭,小小懶得浪費自己腦子,既來之則安之,迅速將手中小布包整理好,靜靜等著管事的宮女來傳她做工。
寂靜的乾坤宮中,人人都屏息以待,偶爾有膽子大的,偷瞄一眼那龍椅上陰沉著臉的男子,渾身打個激靈,又將身子向下縮了縮,恨不得將自己隱了身形,絲毫響動都不敢發出,只聽得那一聲聲彷彿敲在人心上的扣指聲,在空曠的大殿迴旋,讓人心顫,膽寒……
彷彿過了許久,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殿中,那全身裹在暗黑中的男子伏在地上,沉聲回稟:「回君上,夕落院中曾經關了一名犯錯的小宮女,如今調往思鳳閣當差!」
那扣指的聲音猛然停了下來,口中輕輕吐出幾個字,卻像在自言自語:「思鳳閣?犯了錯的豈可送去那裡?!」
揮退殿中所有人,龍椅上的男子猛然站起了身子,握成拳的大手重重的敲擊在面前的龍案上,胸口氣血翻湧,一口血就那麼直直的噴了出來,一道焦急的聲音響起:「君上!」追風從隱身的地方現了出來,目含擔憂的看向風傲天……
「去思鳳閣!」風傲天執拗的一揮手,不在意的抹去唇角的血絲,偉岸的身軀向著門邊移去,追風在他身後焦聲道:「君上,你的身體……」
小小手拿掃帚縮在角落看著宮中人面帶焦慮的來來往往,再一看翻飛而起的落葉,頓時愁苦了小臉,這可是她辛苦半天的成果,就被這些人無情的給糟蹋了……
一道素白的身影從閣樓中慌急的衝了出來,口中迅速吩咐著守在門前的宮女:「速去傳太醫……」
「小蟬不妥,你擅自將太醫傳來,一會兒……若醒了……恐怕你也難逃責罰……」
「小奴姐姐你傷勢好些了嗎?現在顧不得那些了,你來我就放心多了,快隨我進來,有你幫忙我也安心些!」小蟬一邊說一邊拉起一個步履蹣跚的女子衣袖,又瞪了一眼身旁傻愣著的宮女喝道:「發什麼呆呢,還不快去請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