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見過面的小姑娘沈梓柔已經隨她父親去了外省的任上,現下當江蘇巡撫的是跟甄家關係密切的鄭廣如鄭大人,傳說已是請了賈璉好幾次了,兩邊互動頗為頻繁。
黛玉早就揪著一顆心,生怕賈璉勾結外人搞出什麼事來,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沒幾日黛玉就聽到了一個驚悚的傳聞。
這日水晶從外面回來就拉著珊瑚去了角落,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些什麼,沒幾句話的功夫又拉拉扯扯起來。
素日她們兩人最是要好,黛玉看了頗覺稀奇。只見珊瑚使勁甩開水晶的手,跑到黛玉屋裡道:「姑娘,外面又有流言了,說巡撫家的公子看上了您,要托人說媒呢!」水晶來不及阻擋,珊瑚已是辟里啪啦說完了。
黛玉看水晶一臉忐忑,便道:「水晶你是從哪聽說的?」
水晶上前道:「是粗使丫頭小蘿說的,她表姨是給巡撫夫人梳頭的,聽說巡撫家的公子在老爺出殯那日看見了姑娘,回去就鬧著要巡撫夫人遣人來說媒」
這種破事兒都能找上門來,還真是欺負自己是孤女啊。黛玉聽水晶支支吾吾的,便追問道:「然後呢?」
水晶道:「聽說巡撫夫人已是遣人跟賈公子探口風去了。」
黛玉沉默許久,半晌笑道:「放心好了,雖然我的婚事是賈家做主,不過還輪不到二表哥說了算。」只要賈母還活著,就絕不會答應的。
果然後半天就傳來消息,說巡撫夫人聽了回話很生氣,把一整套的粉彩茶杯都給摔了。紫鵑等人這才放下心來。
忽忽幾日過去,距離蘇雲恆離開已經有半個多月了,黛玉隔幾日就遣人去同裡送補品看望,倒也沒有什麼異常。
這日賈璉從外院送進來一封信,說是賈母催他們回京。本來也是應該回京了,只是蘇雲恆還沒有「痊癒」,黛玉又怎麼能走呢?黛玉只好跟賈璉說想要燒過百天紙再走。好在賈璉也不忙著回京,便也同意了。
就在黛玉整日憂心忡忡時。又有人上門來鬧事了。外院來報信的人說是幾位林家的「族老」來,要求跟黛玉談一談過繼嗣子和分土地一事。
謊話說了一百遍就成了真話。雖然上次來的那波人已經被趕走,但是不代表就這樣放棄了這麼一大塊肥肉。
黛玉聽到「族老」二字就想發笑,也懶得理會,便直接命人叫賈公子去見「族老」。
這幾位「族老」都是林姓的老人。知道黛玉現下是孤女,給她撐腰的外家又只來了一個成天只會逛妓院的紈褲,便想趁火打劫,把傳言變成真的。想來一個小小孤女被人嚇一嚇應該就會乖乖聽話。所以幾個人對好了說辭,一來想要過繼嗣子,二來是要分土地。
「族老」們在外院等了許久也不見黛玉出來。一個個吹鬍子瞪眼睛的裝老太爺發脾氣,宋春生本來正忙著跟林管家的大兒子林志說事,現下又忙著招呼這幫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過了許久,門口進來一個二十來歲的素服公子。嘴角帶笑,眼角含春,正是賈璉。
賈璉來之前就知道了這些人的目的,說不得要親自出手幫黛玉把他們趕走。當下拱手一禮,笑道:「各位來找林妹妹有什麼事。只管跟我說,林妹妹因為近日傷心過度病倒在床。怕是不能出來見過各位了。」說著就大喇喇的坐在了上首。
坐在左手第一個的人留著山羊鬍,聞言重重咳了一聲,撫了撫山羊鬍道:「這是我們林家的事,外人就不要摻和了。」另外幾人紛紛點頭附和。
賈璉撲哧一笑,道:「請問您幾位跟這林府的小姐是什麼親戚?」
那山羊鬍重重哼了一聲道:「我是她爺爺的堂弟,你說我是她什麼親戚?」
另外幾人這個說是黛玉的五爺爺,那個說是堂伯,個個都是黛玉的長輩,聽得宋春生額頭青筋直暴。
賈璉聞言正色道:「失敬失敬!」見那幾人都露出得色,賈璉又道:「只是口說無憑,還請各位把族譜拿出來給我瞧一眼。」
林家祠堂裡的族譜上,正經只有嫡出一脈,庶出的都在成年後被分出去,這幾人是早前幾輩被分出去的人的後代,明擺著上門欺負人的,自然拿不出族譜來證明。
賈璉見他們幾人支支吾吾的,登時臉色一變,疾言厲色道:「這是上門來敲詐的麼?」對一旁站著的興兒道:「去叫巡撫衙門的捕頭來!」興兒早巴不得一聲,興沖沖的答應了,拔腿就往外跑。
一眾「族老」都大驚失色,離門口最近的那個也是最年輕的,衝上前去就把興兒攔腰抱住,口中道:「千萬別報官!千萬別報官!」
眾人正驚慌,忽從門外進來幾個膀大腰圓,身穿皂隸服色的人,手裡拿著鐵鏈子,見了賈璉就嚷嚷道:「搗亂的人在哪?正好鎖了回去!」這一來更是嚇得「族老」們面無人色,紛紛向賈璉一拱手就灰溜溜的走了。
賈璉笑著拱了一拱手,道:「多謝各位,改日春色樓我請客!」
眾皂隸是賈璉進門前遣人去請的,倒是剛好趕上,聞言都拍胸脯道:「賈公子不用客氣!這幾個小腳色不值一提,都是家裡沒二畝地的主兒,哥們兒保管他們再也不敢來了!」
賈璉又謝了一番,便仍舊跟他們一起出去。捕頭看左右沒人,便悄聲對賈璉道:「我說,你怎麼惹惱了鄭大人的夫人?聽說這兩天她沒少跟鄭大人說你的壞話。」
賈璉知道是上次提親的事鬧得,便道:「只要鄭大人不惱我就行!」鄭廣如鄭大人現下忙著抱賈璉的粗腿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惱他?那捕頭也深知這一樁事,只是故意要在賈璉跟前賣個好而已。
黛玉聽聞賈璉藉著皂隸的威風,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人趕走了,不由好笑,如果賈府的那些豪奴在,又何須請衙門裡的皂隸來?
夜涼如水,黛玉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三更才朦朧睡去。忽於睡夢中聽到茯苓一直在叫,黛玉支起身來掀開床帳,只見微弱的燭光下茯苓一直在朝著後面的窗戶叫。
赤霄、承影早就從地鋪上一躍而起,生恐是有人入侵。黛玉下床抱過茯苓好生安撫了一通,紫鵑和郝嬤嬤等聽見動靜也都披衣進來看視。
赤霄在後窗側耳傾聽了一陣,悄聲道:「窗外有人。」承影跟她打了幾個手勢,輕輕打開門就躍了出去。
赤霄等著承影約莫已經繞到後面去時,突地打開了窗,縮在一旁等了一會兒卻沒見人,正自疑惑間,承影驚呼一聲道:「赤霄快來!是世子爺受傷了!」
黛玉抱著茯苓和紫鵑等躲在架子床一側,聞言也是大驚,忍不住上前兩步。
承影已是抱著蘇雲恆躍進了窗子,映著燭光一看,果然是蘇雲恆。
黛玉忙過去看,蘇雲恆已是暈了過去,身上穿的黑色勁裝看起來濕漉漉的,承影的手一拿開,上面全是血。黛玉嚇了一跳,忙摀住嘴才沒有驚呼出聲。
待緩過神來,黛玉忙讓紫鵑去拿藥箱。好在藥箱裡常備的有上好傷藥和紗布,往常紫鵑總說不必備這個,今日總算派上用場。
蘇雲恆又被挪到西邊裡間的榻上,放下時碰到了傷口,竟醒了過來,恍惚間看到黛玉蹙眉望著他,十分擔心的樣子,便不由笑道:「不要緊過幾日就好」說了兩句話就支持不住,忽又想起什麼,道:「有追兵!小心。」頭一歪又暈了過去。
郝嬤嬤猶豫道:「看他傷勢這麼重,還是去請個大夫來吧。」
赤霄、承影異口同聲道:「不行!」看郝嬤嬤疑惑,承影便道:「不過是皮外傷,敷些藥就好了。」
黛玉正在想著「有追兵」是什麼意思,見赤霄二人阻止郝嬤嬤請大夫,便道:「你們確定只是皮外傷?」
赤霄大力點頭,道:「敷些藥,明日就能醒來了。」
黛玉知道他們做暗衛的有些秘密是不能被人知道的,當下跟紫鵑和郝嬤嬤下了封口令。雖然紫鵑和郝嬤嬤都疑惑明明蘇雲恆染了天花在同裡治病,這會兒怎麼又身受重傷跑到這裡來,只是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便都閉口不問。
因赤霄、承影學過包紮的粗淺醫術,黛玉便避出去,任由她二人替蘇雲恆上藥。
這邊剛剛弄好,正要各自去睡覺,卻聽院外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隱約還有一片好似火把的亮光,下一刻就聽到啪啪的拍門聲。
赤霄和承影聞聲面色突變,黛玉迅速環視一圈,除了床和衣櫃可以藏得下,其他地方根本沒有辦法,最後只能用老辦法。赤霄和承影把蘇雲恆送上了房梁,還好那房梁夠粗,可以躺得下一個人。黛玉又忙命人開窗換氣,讓紫鵑點起一爐桂花香,把血的氣味和傷藥的氣味壓下去,最後又把蠟燭都滅了。
剛佈置好,外面的婆子已是把院門打開了,一群捕快舉著火把衝了進來,宋春生和幾個管事攔都攔不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