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似冰,溫如水。
在絕對安靜的房間,兩個截然不同的出色男人面對面坐著,相互打量,各有所悟。
打過幾次交道,迪倫多少瞭解光明聖殿的萊特聖子是不喜歡聽客套話的人,開門見山地說道:「聖子殿下,我的學生最近惹了不少無法迴避的麻煩。我想請您近期與小沫沫保持距離,不要再讓她成為箭靶。」
極淡地瞥了溫潤卻強硬的男人一眼,艾格輕撫著匐在他膝頭的小白獅,冷淡地回著:「她最不喜歡別人自作主張。您的維護,不見得是她需要的。」
扶了扶鏡架,迪倫依然笑得溫和,您倒是很瞭解僅有幾面之緣的獸人少女。聖子殿下,您不會忍心她處在漩渦中,無法抽身吧?」
水族王子的話讓冰山聖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他何嘗不想將她護得沒有絲毫錯漏?有些事,以他現在的身份出面,確實會引發爭議,但威懾力也不容小覷。
這個柔情似水的男人,究竟是護犢,還是在排除異己?
目光又冰冷幾分,艾格冷哼,不怒自威,「我如何做事,不勞迪倫殿下費心。倘若我沒那個能力,自然不會有那樣的舉動。」
聽到了預想中的答案,迪倫暗暗寬心,也不由為愛徒招惹桃花的本領大感頭疼。冷漠如艾格,對她一見傾心,不顧聖子身份處處相幫,只怕光明聖殿那頭,會有惡性反彈。
「獸人在斯坦大陸的處境向來尷尬,您不怕給自己惹是非,也該為小沫沫脫離您的眷顧後做做打算。
以您今時今日的地位,真能護她一世嗎?」
迪倫有些期待,期待這座移動冰山會給出怎樣的回答。可艾格只是盯著他,如墨的鳳眸中閃爍著難言的晦澀。
半晌,冰山聖子緩緩開口:「區區聖子之位,不要也罷。」
鏡片泛起了幽幽白光迪倫長吁一口氣,釋然笑道:「您這麼想,似乎有負光明女神和聖殿教皇的青睞。不過,我讚美您的意志和風骨也感謝您的直言不諱。」
「迪倫殿下言重了。我也很欣慰,斯沫有個無微不至的老師。」艾格不是多嘴的人,很多話寧可憋在心裡,也不願贅言。自家未婚妻當這個男人是師長,那他沒必要掀開這層蒙住了兩人的紗幔。
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跟某位血公爵不謀而合,冰山聖子正想下逐客令,只聽到迪倫意有所指地問著有關塔塔在他這裡的事。瞞不過眼尖的水族王子艾格意外地聊起了他的打算。
雖然沒說得很明白,但迪倫還是聽出了些不同尋常的訊息。他但笑不語,多了些跟這個冷漠男人再聊聊的念頭。艾格也被他講的那些有關未婚妻的趣事所吸引,倒也難得地收起了送客的想法。
光明聖殿黑蓮帝都分殿裡,一場瀰漫著古怪而和諧的對談正在進行。與此同時,在距離皇宮不遠的一處奢華別院,一個清秀佳人正撲在妖嬈美人懷中哭得不能自已。
「瑪姬姐姐,我現在該怎麼辦呢?」
貝蒂垂頭抽泣著錯過了瑪姬眼中的厭煩。不過這個嬌小姐給的訊息很關鍵,斯沫.泰格竟然是血公爵塞西爾.布蘭特的秘密情人,這四處勾搭的獸女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瑪姬輕柔地拍拍貝蒂的肩一副知心姐姐的架勢,「親愛的小貝蒂,你和貝藍沒有相處過,要她幫你,是你冒失了。對症下藥,才是你該做的。」
「那您能告訴我怎樣才能趕走那個獸女嗎?」貝蒂急切地問著。她不願父親借題發揮整死心上人,只能求助和藹可親的禮儀大師。
紅唇輕揚,瑪姬魅惑地勾起貝蒂的下巴,吐氣如蘭,「是人都有弱點。斯沫.泰格最重視的人除了那群有眼無珠的男人,還有誰呢?」
「啊?還有誰呢?」木訥地重複著,貝蒂一時理解不了瑪姬的意思。
瑪姬暗咒著這貴族小姐的木魚腦袋,強壓不快地繼續引導著:「那些男人不是身份顯赫就是實力超群,誰才是需要她盡力保護的?」
貝蒂努力地想著,也忘了去抹臉上的淚。就在瑪姬都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驚愕地看著妖媚女人,「瑪姬姐姐,這個,這個不太好吧?」
「我天真無暇的小貝蒂啊,跟野蠻人講道理是自取其辱。不用點方法,你只能眼睜睜看著你的布蘭特大人在她懷裡沉淪了。」瑪姬不屑,心底更深的是無限的怨恨。
龍狼搶奪失敗,風姬大人雖然暫時沒有懲罰她,可她知道不趁著這次扳回一城,那可怕的刑罰會讓她不如死。
瑪姬這段時間下了很多功夫,苦於虎妞行蹤飄忽不定,身邊又隨時跟著那票美男高手,這才一直沒個進展。她正發愁黑蓮學院落敗的慪人結果,沒想到貝蒂會送了個爆炸性的消息給她。
不利用好這機會,瑪姬枉為風姬最受器重的將才。她見貝蒂陷入天人交戰,趁熱打鐵地鼓動著:「想想你解決了那獸女的問題,既能和布蘭特大人恩愛甜蜜,又能獲得你父親的讚揚。今後的生活,是多麼令人羨慕啊……」
貝蒂直起身子,眼中最後一絲良知盡數泯滅。她咬牙緊緊攥住了瑪姬的手,堅定地說著:「瑪姬姐姐,我全聽你的。」
「真是可愛的姑娘······來,我跟你說說最近掌握的信息。」
瑪姬笑得陰狠,眼中煞意不斷。有貝蒂在明,她的招數在暗,斯沫.泰格,去死吧······
魔法學院聯盟大賽的複賽在兩天後如火如荼展開。
昏天暗地睡了兩天的斯沫精神奕奕地出現在賽場,她不是來比賽的,而是來觀戰的。
貝藍和艾蓮都有比賽,身為好友,虎妞理所當然地要為姐妹們加油打氣。無論人們怎麼議論紛紛,她充耳不聞。
老佛特也帶著粉嫩嫩的小女嬰來了賽場,毫不避諱地找到了自家少夫人,看著一大一小鬧成一團,老臉笑出了好看的褶子。
塞西爾沒現身,艾格也沒來,卡洛像是消失了一般。斯沫嘀咕著男人們的神秘兮兮,狠狠地親了小羞羞嫩的小臉幾下。
「媽媽,羞羞好想你的。」抱著虎妞的脖子不肯撒手,小女嬰漂亮的綠眸湮著朦朦水汽,像是在指責某人把她丟在薔薇莊園的惡行。
斯沫乾笑,連聲說著:「我本來打算今天就去看你的。你的佛特爺爺很貼心,直接把你帶過來了。待會兒給你做好吃的甜甜,就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半生不熟的哄逗,逗得小女嬰咯咯直笑。可愛的小腦袋點頭如搗蒜,小羞羞蹭了蹭虎妞光潔的臉龐,興奮地說著:「媽媽要打架麼?佛特爺爺說媽媽前幾天很威風呢,嗚,羞羞都沒看到。」
幸虧沒讓她看見,不然這暴力基因相當恐怖的人形嗜血蔓會攪場的。斯沫搖搖頭,耐心應道:「我後天才有比賽。
只要你聽肖恩和費南的話,到時候一定帶你來觀戰。」
「嗯?狐狸爸爸和卷卷爸爸?羞羞這麼乖,才不會不聽話呢·……」
稚氣的話語驚出了斯沫一身汗。她尷尬地看了看身旁似笑非笑的老佛特,默默垂淚。
小破草這是賣的哪門子萌啊?!給肖恩套上個當爹的名頭就算了,好端端把費南也扯了進來,這不是讓她在塞西爾的管家面前出糗麼?
正在思索怎麼應付,斯沫就聽到老佛特笑瞇瞇地低聲說道:「少夫人,卡洛大人昨天跟少爺見過面。動靜大了點,場面也說不上友好,但我想您聽到這個消息會比較安心。」
「哈?又打起來了?」笑臉一垮,虎妞瞬時覺得頭頂罩著碩大的烏雲,附加無數電閃雷鳴。
老人笑得很燦爛。少夫人的反應很可愛,憋屈的模樣跟平時的她差異很大,讓人忍不住想調戲她一番。不過,他打心眼裡喜歡這個不做作的小獸女,還是體貼地給出了令人寬心的回答:「小傷小痛的,對於年輕人來說算不上什麼。至少少爺肯做出回應,少夫人就不必糾結形式之類的了。」
是咩?她該咧嘴傻笑說這樣就好麼?斯沫想樂觀點,可想到塞西爾的黯然和卡洛的憂鬱,她怎麼也笑不出來。
貓耳不安地抖動著,虎妞小聲地轉移了話題:「管家先生,是塞西爾讓您帶小羞羞過來的吧?皇帝那邊,不需要防備些麼?」
「我們的皇帝陛下最近被別的事纏得焦頭爛額,沒興趣來干涉少爺的情事。您不必為少爺擔心,他很好。」老佛特和藹笑著,眼中精芒微閃。
「莊園傭人之死,解決了麼?光明聖殿那邊怎麼說的?」斯沫已經沒了心情觀看比賽,問起了她很關心的事。
「說來也挺奇怪,前天聖子殿下傳了聖諭,表示少爺與儲備聖童的死無關。阿尼森家那邊又開始鬧騰,可惜萊特聖子不理會,皇帝又不發話,阿尼森的家主氣得不輕啊。」
老佛特說得鉅細無遺,斯沫越聽越驚。艾哥哥,你到底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