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副心思都被即將展開的血森之旅佔據,斯沫沒有工夫分神,理所當然地也沒注意到肖恩第二天來家裡報到時的模樣。
對她而言,尊愛老人的孩子值得讚賞。她所做的,不過是貢獻了一餐可有可無的宵夜。
話說回來,她現在這副身體對食物的需求量,真心令人汗顏。一邊吐槽著肉身的種種缺憾,斯沫一邊歡快地以拖油瓶的身份混進了虎族的狩獵小隊。
虎人們有些不痛快,卻又不能抹殺了這名胖妞連日來的功績,只好默默祈禱著獸神庇佑,千萬別在血森遇上麻煩。
找不到合適斯沫身材的鎧甲,無奈的伊迪夫婦想方設法把堅韌的獸皮趕製成了防禦力稍強的衣服。無彈性可言的衣服套在胖嘟嘟的三寸丁身上時,差點沒要了某個怨念叢生的胖妞的小命。
就這麼的,被勒得像個粽子一樣的斯沫興致不減地踏上了偉大的征途。一行二十人的隊伍因為有了這坨肥球而變得越發小心翼翼,芭芭拉更是在沒有進入血森前就寸步不離地守在堂妹身邊,全然忘記了這死孩子兩天前還連累她被臭罵一通。
斯沫努力瞪大著眼睛四處張望,除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猩紅,這個安靜詭秘的森林看上去和一般的樹林沒什麼區別。正是枝繁葉茂的六月,滿目別樣的蔥鬱也讓斯沫對這個地方充滿了好奇。
很多常見或是沒印象的植物混雜在一起,微風拂過,她彷彿能分辨出它們乘風起舞時順便透露的隻字片語。這種奇妙的韻律勾起了斯沫心中隱隱的期盼,她的靈力很有希望找回來,因為她並沒有喪失對木系作物的感知,尤其是身處萬千植物的包圍中。
伊迪憂慮地望著一進血森就跟得了病似的小侄女,但見她或面帶微笑,或神色舒展,又不忍心打斷她的閒適,只得示意芭芭拉看好斯沫,別讓她四處亂跑。
「斯沫,你在幹嘛?這不是鬼菇嗎?要死了!你趕緊給我過來!」芭芭拉很痛苦地壓低聲音呼喝著,要不是不能驚動林中生物,她真該拎著胖妞堂妹的耳朵虎吼一頓。
斯沫蹲在一大片雨後出土的蘑菇前,飛快辨認著可食用的種類,很欣喜地發現竟然大多數都是頂級的鮮美菌類。不過,生長在血森中的菇類,好像不能簡單對待呢……
「喂,你……」
沒等芭芭拉說完,斯沫突然扭頭沖一群眉頭緊皺的虎人們說著:「大伯,附近會有毒蛇出現,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伊迪不解,低聲問著:「小沫沫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這個。」斯沫指了指不遠處一朵淡紅色的蘑菇,特殊的幽香飄過,她越發肯定自己的判斷,「火雲菇是蛇類至愛,越毒的蛇、蟒,越喜歡這東西。這朵火雲菇破土不超過三天,是最佳的採食時機。附近可能不止一兩條蛇那麼簡單。」
虎人們面面相覷,胖妞說的話,怎麼就聽得他們頭暈腦脹呢?伊迪張了張嘴,半天才說出一句:「小沫沫,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一直都知道。」斯沫神色嚴峻,朝呆若木雞的族人們招招手,示意趕緊離開。
「斯沫,你覺得我們會相信麼?你是第一次來血森吧?說的挺像回事的,可我不信你會懂這些!」一個年輕力壯的虎族小伙實在憋不住,不服氣地嚷了起來。
或許不清楚這玩意兒在斯坦大陸叫什麼,但她很肯定這就是在靈修界一種算不上珍貴的毒菇。火雲菇一般都會混在大片普通蘑菇中,一不留神采食,非死即傷。
斯沫不覺著自己有洩露什麼得不了的事兒,坦然地扯起芭芭拉的手,邊快步小跑,邊回答道:「你不信我知道馬鈴薯可以吃,也似乎吃了不少啊。」
「我……狐臊子們折騰了很多年都沒發現那東西能吃,是你運氣好!」小伙郁卒,聲音拔得有些高。尊敬族長是一回事兒,可不待見做了多年米蟲的肥妞又是另一回事。
「德斯,夠了!」伊迪沉著臉,制止了族人對小侄女的一再挑釁。他的維護出於習慣,但同時,他心中的疑慮也越來越深。
有關斯沫的改變,族內盛傳著危言聳聽的說法,被異靈附體之類的想法與蘇珊之前擔心的如出一轍。難道,這個可愛的孩子真的已經不再是他的小沫沫?
伊迪來不及再說什麼,詭異的窸窣聲響起,虎人們剛剛站立的位置陡然出現了數量眾多的蛇群,密密麻麻,五彩斑斕。
空氣中飄過濃濃的腥味和血氣,大小蛇蟒扭打糾纏,嘶嘶的聲音匯聚成一篇聒耳的樂章。蛇群從出現到死鬥,所花時間離斯沫的提示,僅僅過了十分鐘。
驍勇的虎人們大驚失色,腳步飛快地奔離這片區域。奔跑中,有人忍不住回頭張望,觸目驚心的現場令人發怵。數不清的蛇只為一朵蘑菇就打得驚天動地,換做誰,誰都難以理解。
好不容易到了安全範圍,體格強壯的虎人們狂奔之後神色如常。他們錯雜地看著手撐樹桿直喘粗氣的斯沫,說不清是該欽佩還是別的。
「小沫沫,不要緊吧?」關心的念頭佔了上風,伊迪拍著小侄女的背,滿口關切。
被虎掌差點震出了五臟六腑,斯沫哀怨地回眸睨了虎族壯漢一記,擺擺手說自己沒事,順勢也避開了那奪命關懷手。嘖,這力道……
「不好!繼續跑!那些蛇瘋了!」
身後突然再次響起震耳欲聾的窸窣聲,芭芭拉杏眼圓睜,惶恐地喊了起來,扯著斯沫就往其它地方跑。虎人們齊齊回頭,倒抽一口冷氣,撒開腳丫子就沖。這是眾人不曾預計到的場面,蛇群數量不多倒好應付,可天知道它們哪根筋不對,竟追著他們來了。
斯沫費力地邁著短腿跟在芭芭拉身後,肺火辣辣的疼,雙腿像灌滿了鉛。她懷念她的輕身術和御空術,這些鬼玩意兒怎麼非得攆著不放呢?
就算芭芭拉把斯沫攥得再緊,津津的汗液一濕潤,斯沫的肥手還是在慣性的作用下滑出了便宜堂姐的掌心。
「斯沫!」
不過是兩三秒的時間,重重摔倒在地的斯沫就被蜂擁而來的蛇群包圍。芭芭拉氣急敗壞地想衝回去,卻被無數嘶嘶吐著舌的冷血生物攔住去路,同樣被阻截的,還有心急如焚的伊迪和救人心切的虎人們。
身上的獸皮衣緊得要命,長途奔跑又耗費了她大量體力,斯沫頭暈眼花地匐在地上,意識漸漸模糊。一隻碧綠的毒蛇竄到她跟前,照著面門就咬過來。
腥臭撲鼻而來,斯沫痛苦地閉上眼。坑爹啊,已經夠丑了,還要再被毀個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