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莎拉能有自己的生活,惜之真為她感到高興。
莎拉聊起如何到這裡來:「夫人也不能隨便出入皇宮。幸好我男人寵我,又是太醫,所以找了個機會,讓我跟著外出辦事的侍衛出來,將我送到這裡看你。」
見這裡實在太艱苦,於是又勸她回去:「你這樣熬著到什麼時候是個頭?我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就不要賭氣了,這裡的男人都是沒心沒肺的,就算你在礦場上累死餓死,他們也不會心軟的。」
惜之微微搖了搖頭,淡淡地笑了起來:「哪怕我累死餓死,也不想成為物品,可以隨便送來送去。否則我早晚還是會到這個礦場,過這樣的日子。反過來想想,你的男人將你送給了其他男人,你會怎麼想?」
莎拉眉毛一橫,心中所想的是:他只要敢,我就鬧,讓那個男人不敢要我,我回到延春宮再找個更好的男人去,大不了到這裡來陪你!
念頭出來後,她終於明白了惜之為什麼要在這裡了。這個星球的女人地位極低,除了靠討好男人之外,沒有其他活路。如果碰到的男人不尊重自己,那寧可去死,這是作為人的尊嚴,不是慪氣。王族講究尊嚴,平民百姓也有要求尊嚴;但在這個星球,女人要尊嚴,簡直是做夢!
惜之站了起來,望了望已經有點西斜的日星:「我要去幹活了。你出皇宮時,我沒送你,這次也就不送了。」她拎著兩個鐵桶往礦渣堆走去。
莎拉坐在破棉絮上,看著她瘦小的身子走到那山一般的礦渣堆前,開始敲打著石塊,不禁微微歎氣。
「夫人……」不遠處半死不活的老女人突然開口了。
「叫我嗎?」莎拉一愣,站起後走了過去。這個女人夠老的,從沒見到過那麼老的女人,簡直就像根乾枯的樹枝。
鶯聲努力翻了個身。仰躺著,看著這個衣著光鮮的夫人:「是的夫人,我想讓你傳個話……」
莎拉往飛碟走去,經過礦渣堆時,看著惜之斜坐在地上,背對著砸石頭。心中不免一陣痛。狠狠心繼續往飛碟那裡走去。
還沒到飛碟,不少女人撲了過來,衝著她喊著:「夫人帶我走吧,我身體好,還能當侍女……」
玄匯帶著所有當班的官兵。揮動著木棍子,阻止這些爭先恐後推銷自己的女人,扭頭急道:「夫人快走吧。侍衛大人都不敢呆在下面,這些女人都瘋了!」
莎拉扭頭再遙遙看了眼後,飛碟上的侍衛將登船放了下來。她微微歎了口氣後,帶著侍女上了飛碟。
皇宮裡,玄鴻正在做日常的巡視工作,剛儲秀宮結束,現在是每個房裡的妃子。這些妃子性格都不同,每天都要看看。否則情緒上來了,腦子亂想的話容易出事。
遙遙地就見到玄漪微低著頭,往這裡走來。以前的玩世不恭。現在變成微帶頹廢的深沉。
沒有任何證據,監控缺失,除非研發部能做出時間機器。重新回到那時,否則很難有指望了。玄鴻見玄漪就這樣低著頭一路過來,好似根本沒見到他一樣要插件而過,叫住了玄漪。
「啊?哦是你呀。」玄漪連客道都沒了,隨便地回應了一聲。
「哎!」玄鴻不禁皺眉,提醒著:「都快二個月了,不行的話將惜之接回來。這是陛下賜給你的夫人,不是放在礦場上挖礦的。」
玄漪雙手抹了抹帶著明顯倦容的臉:「是四十九天,我也急呀,但事情沒查清楚,惜之能跟我回來嗎?地球的典故你應該也看過,那裡的人泛起傻來,除了死神之外,誰都阻止不了。」
玄鴻又出了主意:「那就領回來,還給陛下,告訴他惜妃你承受不起。扔在十層陛下的辦公室外,到了晚上,看陛下真忍心讓她呆在外面挨凍不!」
玄漪苦笑著:「這個辦法不是沒想過,但陛下下令叫我再將人領走,我怎麼辦?現在陛下沒有發話,也只能隨惜之的性子了,有空你還是幫我多想想,還有什麼招能查清案子的。」
「你也別老是折騰了,那些侍衛已經去玄武那裡訴苦了。而研發部的早就去陛下那裡告狀了,要不是研發部近十幾年來沒有任何成績,陛下反將他們教訓了一頓,你可是有大麻煩了!」玄鴻想了想後,輕聲道:「還是去礦場試試吧,說不定她想通了,跟你回來呢?」
玄漪點了點頭:「也好,去試一次吧。」
此時王連線,睿恆的聲音顯然不悅:「玄漪,我記得你可是監國,先將該做的事情做了。」
現在這個監國的事更多了,舉報信不是到皇宮大臣的手中,而是先到玄漪的手中。由玄漪找來的信得過人處理後,將查為屬實的舉報信直接遞交到王這裡。一定是這周他沒有回城,舉報信還沒來得及過目送來,王有點急了。
收了線後,玄漪無奈撓了撓頭皮:「我還是先回波塞冬尼亞,花個三天將事個辦完。休息日時,去礦場一次。」
玄鴻微微鬆了口氣:「那麼你先去吧,祝一切順利。」
惜之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氣。
此時天色剛濛濛亮,不久就要上工了。剛才她做夢,夢見一個女人對著她微笑,身上穿著的正是她為鶯聲做的衣服,而那女人卻很年輕,頭髮是漂亮的淡藍色。
「謝謝……」女人聲音宛如百靈,清脆而動聽。她微笑著轉身,身影消失在一片微暗中。
不好!惜之驚醒後,想到了什麼,爬出了被窩,跑到安全區的鶯聲被褥旁。發現鶯聲被子旁,放著一件折疊好的舊衣服,而為她準備的新衣服已經不見了。
喊了幾聲,鶯聲都沒回答,原本灰黑色的臉,呈現了銀白色,已經斷氣。打開被子一看,那件新衣服,穿在了身上。
惜之不禁淚流滿面,鶯聲真的走了,安靜地走了。
她走到玄匯那裡通報情況。玄匯立即叫上兩個士兵,並且拿了一塊亞麻布出來,跟著惜之來到了鶯聲跟前。
見到鶯聲身上穿的衣服,玄匯輕聲道:「要不換一件衣服吧,這件衣服可以值至少二十個點。穿著也是送到火山裡燒成灰的!」
惜之流著淚,悲痛的道:「她最後的要求是穿著這衣服走,讓她穿著去吧。」
看看這個女人,躺了已經有五六天了,但依舊洗得乾乾淨淨,身上還穿著新衣服,蒼老的臉上有著這個星球死後銀白光芒,臉上鬆弛而微露笑容。哪像以前死去的女人,一副痛苦淒涼的樣子,玄匯微微歎氣,雖然這種死,每月都能看到,但此時好像多了份憐憫。這份憐憫是對惜之的,那麼好的女人,為什麼要來挖礦,如果是他的,一定捨不得讓她吃苦。
一件衣服,一塊亞麻布,包裹住了所有的愛與恨、輝煌和苦痛,都將在火山的岩漿裡化為灰燼……送走了鶯聲,幹活時,惜之呆呆地坐著,用鎯頭麻木地敲打著石塊。
死者已去,活著人的生活還要繼續,惜之含著淚猛地砸起了石頭。
吃完晚飯,惜之領用了一把鏟石料的中號鏟子走到了樹下,喊下了庫斯。
每天澆水,有死魚時餵給它吃。經過近兩個月的照顧,庫斯樹已經是枝繁葉茂了,庫斯綠油油的頭從樹頂挪下,冷冷地小眼睛瞪著她。
「庫斯!鶯聲走了,她死了。我早晚也會死的……」惜之帶著幾分傷悲。
庫斯依舊冷眼看著她,沒有一點反應。
惜之抹去了眼角即將流下的淚嗎,轉而笑了起來:「所以我要幫你把水引到樹下,哪天我死了,你可以自己幫自己澆水。」
庫斯冷冷地看著她,隨後將頭縮回了樹頂。
那麼就幹吧!她拿起鏟子,開始從樹根前挖了起來。對了,宮裡還弄了個水槽,那麼這裡也弄一個吧。
從此惜之每天吃完晚飯,就在樹下挖個十幾分鐘,雖然她力氣小。也不大會用鏟子,但二三天下來,也挖出了一個半米多深、一平米見方的槽,這個槽,應該足夠大了。然後再朝著水塘挖去。
玄匯正坐在門口,和士兵們無聊地看著女人們挖礦。他們的工作就是讓整個礦場運轉起來,將挖出的水晶放在前來取水晶的飛碟上。所有礦場上的事,都要看管著。
一個官員忍不住歎氣:「那個惜之夫人到底要挖礦挖到什麼時候,還不如讓她跟著我。」
玄匯瞪了瞪眼罵著:「不是早就告訴你們了,不准動心思,她是夫人,不是普通女人!」但這樣的話顯然沒什麼用,就因為不普通,才顯得難得。
一艘飛碟從群山外面飛來了,並且緩緩降落。
這個官員正好換了其他話題:「這新來的女人昨天才到,怎麼又有送來的了?」
旁邊的士兵竊笑了起來:「說不定有大人沒玩過的,希望這次貨色好點。昨天那兩個,只能挖礦!」壞笑聲又有響起。
飛碟的水晶板從底部降下,玄匯帶著兩個手拿木棍的士兵走了過去接應。有些女人一時接受不了事實,會又吵又鬧、又哭又嚎,回頭就往飛碟上逃,那就需要用木棍將她們打下來。放在礦場上,不理不睬兩天,就會餓得過來討饒,這時再說礦場的規矩後,沒有什麼照顧的,要吃飯、挖礦去吧!
但這次不同,對方就一個人,並且也朝著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