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一八七六年張樂行才如願以償的進入了國家議會,在這期間李富貴又物色到了那麼幾位理想主義者,以往他對這樣的人一直很頭疼,可是現在卻需要仰仗起他們來了。在後世林匯博、陳夏還有李林跟著張樂行得到了四惡的稱號,在七六年展開的對官員們的鬥爭中他們四個一直衝在最前面。
改變罰俸的做法倒也不是全然不得人心,在李富貴準備轉換懲罰方式之後很有一些人被罰俸給罰苦了,二唐帝國沒有一套帶入檔案的警告制度,所以為了糾正那些小錯誤議會在立法的時候就借鑒了滿清時期罰俸,因為李富貴一向喜歡用經濟手段來解決問題所以在立法的時候這個借鑒被視為理所當然。比如在滿清的時候奏章上如果錯漏一字就要罰掉三個月的薪俸,這一條就被二唐繼承了下來,議員們並沒有想到這種做法後來讓官員們很是痛苦。因為在滿清官員的主要收入不是薪俸,另外那個時候進士出身的國文大師們就不用說了,即便是那些捐班、武將也會聘用一批幕僚專門在文字上下功夫,出錯的機會並不多,就算偶爾出了錯上面也未必會較真。可是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了,官員的薪俸很高,可是撈錢的機會卻少多了,而且隨著社會節奏的加快,人才選拔標準的改變使得奏章或者公文上沒有錯字越來越難。
因此當李富貴開始認真的檢查錯別字的時候滿朝文武有一大半被罰的心裡淌血,這個時候李富貴提議以社區服務來代替罰俸一開始還是有不少人贊同的,寫錯一個字只需要做五個小時的社區服務,這比起罰掉三個月的工資當然要划算的多。不過當服務項目被列出來以後有些人就開始打退堂鼓了。李富貴本人對社區服務沒有什麼印象,不過當年他可是參加過不少次學雷鋒活動,所以他就照著那種形式拼湊了一列長長的名單,結果把不少人給嚇住了。
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願意接受新的規矩,這些人一來國文水平很差,在二唐的官場這並不罕見,另一方面他們當中也有些人打著投機的心思,有道是官官相衛,皇上讓百官進社區,可是這社區不還是屬於百官的管轄嗎?到時候幹什麼不幹什麼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總之像通下水道這樣的工作是絕不可能出現在官員們的日程上的,最多喜歡下棋的陪鄉村野老下下棋,喜歡習武的可以指導一下老百姓的晨練,這樣的社區服務也算是浮生偷得半日閒,同時還能增進官民間的感情,何樂而不為。
這項改革經過反覆討論最終被定了下來,因為李富貴找了很多借口要求朝臣們寫報告,有道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錯一個字就罰掉三個月的工資誰也受不了,有些傢伙很快就把自己後半輩子的薪水都罰掉了,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反而不在乎了,那些原來自持在文字上本領出眾的大臣給罰了幾次之後也開始軟化了,最後大家只好不情不願的通過了新規定。
在規定通過之前李富貴一直和顏悅色的解釋著他的初衷,那就是希望官員們更多的接觸民間,並無其他的意思,張樂行在河南散佈的謠言經過半年多的冷處理在南京已經沒有什麼人記得了,所以大家覺得皇上這個想法也並非沒有道理,直到那些因為寫錯字或者別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被李富貴抓住小辮子的傢伙落到了四大惡人手中之後大臣們才知道李富貴是在玩真的。
張樂行奉李富貴之命組建了一個委員會專門來監督官員們的社區服務,他們倒沒有刻意的找髒活累活來難為那些老爺們,但是在他們以及他們的爪牙面前想要有所隱瞞也很困難,南京知府以前總是喜歡在各區之間弄一些評比活動,所以每個區在哪些方面有所欠缺可以說是一目瞭然,接受懲罰的大員們被分到各個區然後對本區排名最靠後的項目宣戰,第一批參加社區服務的官員中屬分到玄武區的最走運,因為玄武區在上次的評比中市民公德得了個倒數第一,所以分到這個區的大員們都戴上紅袖章上街去勸解大家不要隨地吐痰。而到白下區的可就倒了霉這裡剛剛因為垃圾清運不及時而被批評,到這兒的老爺們就必須和垃圾打打交道了。
張樂行的這種做法當然激起了各種各樣的反抗,因為這段時間積攢下來不少罰俸所以換算下來每一位都要幹上好幾天的苦力,這當然讓官員們覺得無法容忍,如果真的這樣做下去他們就要徹底的名譽掃地了。在白下區和下關區官員們甚至和社區服務管理委員會的人員發生了肢體衝突,尤其是在白下區最後在警察的干涉下雙方才被分開,在此期間圍觀的群眾人山人海,大家奔走相告,因為他們的父母官——南京知府也屬於衝突中的一分子。
造成了這樣的惡劣影響之後委員會與被罰的官員只好上訴議院請求仲裁,在李富貴的主持下雙方展開了你來我往的人身攻擊,張樂行這一邊一口咬死自己是在執行公務,而對方則譴責他們這是小人得志、狗仗人勢,同時還控訴委員會雇的保安打傷了好幾位大員,交通部的副部長高高舉起自己還在滴血的手指證明他們所言非虛。
對於這樣的指控委員會則強調是官員們先動的手,他們多人圍攻張委員長,保安是出於維護現場秩序的考慮才動武的。
李富貴坐在上面任由他們去吵鬧,直到他們的嗓子都喊啞了他才開口,「最初是為什麼鬧起來的?」
張樂行趕忙上前一步,「啟稟皇上,有一個小巷中堆滿了垃圾,我指派熊大人進去清掃,可是他非但不肯還罵微臣算是個什麼東西。」
「那個小巷裡惡臭撲鼻,肯定是附近的刁民把那裡當作了茅房,我再不自愛也是堂堂三品,怎能去做這樣的事情?你這分明是在難為我,說什麼官民平等,你從大街上拉一個人來讓他去幹你看他聽不聽你的?」當事人立刻站出來反駁。
「你看我能不能幹這個活呢?」李富貴的問話讓大家一驚。
「皇上萬金之軀萬萬不能幹這樣的事情,其實我不是不能去清掃,」這位熊大人的語氣有些軟化,因為從上次李富貴要給大家下跪看來他做得出這種事,如果李富貴真的去把那個小巷子給清掃了那就是在陷這位熊大人於死地了,「我只是氣不過這些傢伙狐假虎威,我們只是犯了一點小錯,可是他們就當我們像犯人一樣看待,說幹什麼我們就得幹什麼,要是這樣我寧可辭官不做。」
李富貴想了想,雖然他相信面前的這些人應該不願意走到罰俸的老路上去,但是如果壓的太狠了逼的他們辭官那就有違初衷了,李富貴對於自己的幹部還是很珍惜的,畢竟人才難得。
「張委員長,你看你們委員會是不是改善一下做事的手法,你們的任務一是組織一是監督,大家以前都沒幹過社區服務,肯定會很生疏,你看先安排一些輕鬆一點的工作,怎麼樣。」
「既然皇上開了口那我也只好遵從,不過要我說諸位大人實在是不知道什麼才叫髒活累活,在我們鄉下挑起糞來髒臭自不必說,而且每一擔都是百斤以上。大人們下鄉去幹幾天就知道我沒有難為大家。」
李富貴笑著擺了擺手否決了這個過於超前的提議,「社區服務活動主要的目的還是讓大家接受教育,並不是真的要難為你們讓你們吃苦,所以還是先找一些輕鬆一點的事來做,最好能和老百姓多作交流,這樣我相信肯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張樂行很勉強的領旨出來宣佈明天重新分配工作,這一場風波才算是結束。實際上李富貴和張樂行兩個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是早就定好的,拿出一些官員們無法接受的工作來嚇唬他們也是預定的計劃。
南京城裡刮起的這股陰風很快向著地方吹去,地方官們一下子對於上報朝廷的文書變的無比緊張,生怕被上面抓到把柄。不過不管多麼小心總會有倒霉蛋落入陷阱,好在數量不多所以暫時先欠著,等到委員會有時間再去找他們的麻煩。
民間對於這項新政的態度比元宵聯歡晚會要積極的多,這種制度給了官員接觸民間疾苦的機會,只是他們有些擔心這一切會不會只是一陣風,等到風頭過去官老爺們又會恢復到高高在上的狀態。
在這一年的夏天李璹的未來在皇宮內引起了一番爭論,因為在這一年李璹高中畢業,需要給他選一所大學了。兩江大學得到了家中大部分人的贊同,而李富貴對這件事本來就沒什麼意見,大家認為兩江大學好他也就隨聲附和,不過李璹卻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想出國去看看,這讓趙氏夫婦多年來非常難得的第一次意見相同,兩個人對這樣的想法都堅決的反對。李富貴聽了兒子的想法之後則表示了贊同,從他的角度孩子出去見見世面或許比關在學校裡讀書更有用,這個時候趙婉兒的意見就比較重要了,李富貴的支持在家裡的份量並不夠,因為他在內宅的立場總是不堅定。
趙婉兒對於李璹的想法有些擔心,不過同時她也認為李富貴的兒子不應當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乖乖生,因此有時候她也懷疑或許放李璹出去歷練一番對他的前途更有好處。
「你父親自從當上皇帝以後就好像有些發瘋,我不希望你現在這個怪想法的源頭是來自於這裡。」趙婉兒對李富貴各種各樣的古怪念頭早已經見怪不怪,所以她對於外面發生的事反而不是很敏感,只是隱約的覺得李富貴似乎別有用意,不過趙婉兒並不打算深究,對她來說李富貴的怪異就和他的身世一樣,追究下去除了滿足那無用的好奇心外只能造成傷害,趙婉兒真的很害怕追根究底會讓自己失去李富貴。
「我想出去看看不是一天兩天了,」李璹知道想要出國母親這一關是一定要過去的,不過他對此還算有一些把握,兄弟姐妹中屬他和趙婉兒最親,「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個世界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有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如果年輕的時候不出去闖一闖,難道真的要我一輩子生活在父親的羽翼之下嗎?」
李璹在家中一向是以聽話的長子形象出現的,現在忽然展現出了這樣一種冒險精神讓趙婉兒有些吃驚,「聽你這樣一說你還真的打算好好的遊歷一番,這需要花費很多時間,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在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李璹笑了起來,「您是指太子的位子吧?不是法律規定太子的人選每五年由議會選一次嗎?父皇春秋鼎盛,我看您根本用不著為這個擔心。」
趙婉兒輕輕歎了一聲,「傻孩子,議會怎麼選還不是你父親一句話,不過你父親的身體很好這倒是真的,我只是讓你好好權衡一下這其中的得失。」
「我相信此行一定會為我帶來很大的收穫,將來我要當不上皇帝便罷,如果當上了那我一定不能滿足於守住父皇的江山,歷史上哪一個大帝國都有三四代的擴張期,漢唐明清莫不如此,就算宋朝那樣文弱在二世宋太宗的手上還是在開疆拓土,何況我大唐武功之盛遠超歷朝歷代,您想想要是我對海外認識不足如何能夠肩負起這樣的責任?現在的國際形勢和古代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到處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平衡,所以一知半解和走馬觀花都不行。」
李璹的這番話倒是把趙婉兒說動了,目前中國普遍的觀點是以李富貴的武力和年齡二唐開疆拓土的工作將在他這一代基本完成,至於以後的皇帝好好守成就可以了,趙婉兒也是這麼想的,至於柳夫人乾脆指望李富貴把全世界都打下來留給兒子,可是這個觀點並沒有考慮到那些繼位者是怎麼想的,李璹顯然不願意完全生活在父親的陰影裡。
「出去看看真的這麼重要嗎?要是這樣的話我和你父親再商量商量。」
李璹的見解在李富貴看來很有道理,雖然他並沒有讓子孫繼承皇位的意思,不過兒子能有這樣的見識他還是很高興的。
「遊學的確很重要,彼得大帝就曾經匿名到西歐遊歷,親眼所見的內容遠比耳朵聽來的和紙上看來的印象深刻、理解透徹。」
「我就是怕耽誤他的學業,他這個年齡正是學習的好時光。」趙婉兒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李富貴點了點頭,「按說高中畢業已經可以算是高級知識分子了,其實大學裡面主要是給學生提供一種研究的環境和氛圍,如果能夠先在社會上闖蕩一番再去上大學應當更有好處,我就曾經打算要求所有的大學只招收有兩年以上工作經驗的學生,後來嘛因為大學生實在緊缺,經不起這樣的斷代,所以就算了。」李富貴頓了頓,「我倒是擔心李璹在家裡說的好好的,真的出去以後受到外界各種理念的衝擊陷入迷途。」
「不會的,璹兒有多乖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者說他又不是單身一人上路,我打算請一位學者作他的旅伴,侍衛也不能少於四個。」
李富貴並不相信乖孩子在面對大千世界時有更強的免疫力,他倒是更相信另一句話那就是「老房子著火燒的更快」。不過這話他並沒有說出來,因為細緻的保護對孩子同樣也沒什麼好處,既然李璹已經成年,這個決定又是他經過認真考慮後做出的李富貴是不會干涉的,「帶侍衛也就罷了,男僕、女僕什麼的就堅決不能帶了,要是一切都像宮裡一樣那還叫什麼歷練。」在李富貴的計劃裡這支隊伍的領導是李璹,他可以向其他人下命令,但是因此他也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侍衛們不會為皇子的錯誤擦屁股。
「帶一個不礙事吧?」趙婉兒看了一眼李富貴,「好吧好吧,不帶就不帶,就這麼說定了。」
「說定了,你母親那邊你怎麼說服呢?」
「就說李璹要出去探探蠻情,將來好跟在你鞍前馬後不就行了。」
李富貴撚鬚點頭,「這個說法岳母大人肯定能夠接受,不愧是你媽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