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富貴的疑問容閎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他再一次顯示出其崇美的本質,從華盛頓急流勇退到倫道夫的三權分立,他相當詳細地向李富貴解釋了美國的兩院制、兩黨制,甚至導致了南北戰爭的聯邦制在他眼裡也顯得非常美好。
李富貴上了非常生動的一堂美國政治歷史課,雖然容閎說的熱情激昂,不過他聽進去的並不多,「你認為我們在結束了滿人的異族統治之後也應該採用選舉總統的方式?」李富貴並不是想問這個問題,實際上他認為目前的中國並不適合採取普選,甚至在幾十年後也未必能夠做得到,他找這兩人來的真正目的是想看看自己稱帝是否可行,李富貴有些吃不準直接從帝制到共和會不會跨度太大,畢竟在歷史上帝制結束後中國出現了長期的紛爭,最後仍然是依靠**的力量才歸於統一。目前中國的紛亂還沒有脫離李富貴的控制,所以他並不介意大家向沒頭蒼蠅那樣撞一撞來尋找正確的出路,但是如果是在他身後留下一個四分五裂的中國那是李富貴不能容忍的。
「我是這麼想的,只有讓百姓做主才能真正的防止獨夫民賊的出現,國家也不會出現大的倒退。」
「說的倒是有些道理,歸延,你怎麼看?」李富貴雖然認為容閎的觀點有些太理想化了,但是大方向倒是不錯。
陸歸延沒有直接回答李富貴的話,「你打算什麼時候推翻滿清呢?」
「這個可不好說,再有個十年應該差不多了吧?現在我們已經開始了工業革命,十年後我們會把其他地區甩下一大截,據我所知這個時代的強者倒是非常的識時務,到時候我估計不需要太多的暴力就能組成聯合政府了。」
「然後呢?你也打算像華盛頓那樣座上八年的總統就隱退嗎?」
「不一定,如果國家發展得很順利我可以早一點隱退,否則就多干幾年。」
「你真得不眷戀權位?」
「這個你倒不必太擔心,實際上我這個人並不喜歡瑣碎的工作,所以抓權不合我的性格,將來不管我做什麼都是要放權的,如果是一個良性循環的機制即便出現錯誤也可以自我修復,如果是一個惡性循環的話那你就算把權抓的再緊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陸歸延點了點頭,「以我的看法,你如果這麼做的話不做皇帝就會死。」
這把李富貴下了一跳,「有那麼嚴重?我雖然不做皇帝,但是影響力想必還是有一點的,誰會動我這樣一個人呢?」
「我說你會死就是因為你的影響力太大了,中華在未來需要面對多方面的挑戰,所以軍權必然不會被削弱,可是這些大將個個對你忠心耿耿,你想後面的人如果想做皇帝是不是要先把你除掉?」
「我一統華夏,驅除韃虜都不做皇帝,後面的人還會想做皇帝?」李富貴有些轉不過來這個灣。
「未必不會,十個中國人裡有九個都做過皇帝夢,只不過他們沒有機會,一個人掌握國家的最高權力想更進一步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可是美國那些總統…」李富貴說到這裡自己也說不下去了,他也知道美國的事不能拿來和中國類比。
「美國的那些總統如果放到中國那就是一群傻子,那個華盛頓尤其的傻,你可不要指望中國人都像他們那樣。」
這話容閎可不愛聽了,「上古堯舜禹的時代我們不也是實行禪讓的制度嗎?這些都被我們稱頌了幾千年,現在復古又有什麼不可以。」
陸歸延哈哈大笑,「那些鬼話你也信,上古怎麼禪讓我是不知道,那個時候也沒有什麼書籍的記載,至於孔子稱頌他們的時候離上古也有一兩千年了,我看是不足為信,中古的禪讓我都是都知道得很清楚,基本上都是沒有好下場,倒是那個有名的漢獻帝禪讓了以後還算得到了個壽終正寢。」
對於中國歷史容閎顯然知道得不多,所以他不想在史實上糾纏,「我不是說上古三王就一定是真的,不過大家都說禪讓是好的,那現在實行選舉制就有了很好的基礎,只要民眾不能容忍獨夫的篡權,那他們就算想做皇帝也做不成。」
就這一點李富貴並不同意容閎的觀點,因為他知道中國老百姓的忍耐能力一向是非常驚人的,「從**到民主的過程會有反覆也很正常,如果我沒有準備的話倒真是有可能會遭黑手,那麼如果我到海外去呢?在平時我對國家並沒有影響力,可是如果出現獨夫我就可以利用自己的威望來反制他。」因為容閎在辯論過程中明顯不是陸歸延的對手,所以李富貴為了能更深入的探討這個問題就暫時的站到了共和制的這一邊。
陸歸延搖了搖頭,「大人,就這件事情來說,你沒有從利益的角度來看,所以你特有的那種敏銳的眼光我完全看不到了,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如果你遠離政治中心民選的政府就會想盡辦法減弱你的影響,因為你是可以威脅他們的存在,而如果出現一個強者能夠染指帝位你還怎麼能夠反制他?更何況他仍然能夠使用暗殺來對付你。」
李富貴發現自己的確占錯了立場,如果從利益角度出發的話帝制在這個時代仍然很難避免,「政府強則總統可能想稱帝,政府弱那軍隊也有可能會出現強人,不好辦啊,你有什麼建議呢?」
「我認為推翻滿清之後你必須稱帝,當然我知道你是希望建立一套西方的政體,這也不難,你在作上皇帝之後可以慢慢地把權力分散下去,同時把制衡的體系建立起來,在經過這個過渡之後可以慢慢的演變到君主立憲上面來,這樣有幾個好處,首先,你是開國皇帝,地位無比尊崇,後世的皇帝永遠無法突破你,所以他們只能接受這種立憲制度,政府的首腦受議會牽制,而且皇帝又沒有實權,他們自然不會想去做這個皇帝。當然這並不能保證**就一定不會捲土重來,這只是增加了他們這麼做的難度,另外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李富貴算了一下,陸歸延的計劃相當的保險,如果以自己七十歲壽終正寢來算的話,那麼那個時候已經二十世紀了,只要在十幾年內不會出現足以和自己匹敵的強者的話再往後就沒有復辟的政治環境了,「這的確是老成持重的想法,容先生覺得如何?」
容閎雖然覺得這樣還不夠完美,不過李富貴已經明確的表示他不會再讓**制度繼續存在下去,這在當時的中國可以說極為難得,考慮到中國的國情這比起華盛頓來也就只差那麼一點點罷了。
在決定了自己要做皇帝之後李富貴對於未來的構思已經變得完整起來,所以緊隨科舉改革之後稅制改革、司法改革、軍隊改革都進行的果斷乾脆,現在從軍隊參謀部下來的一批人專門被組織在一起計算這段時間各個階層、團體的利害得失,給出各種參數來指導改革進行的進度,李富貴知道一八六二年的確是一個開始大規模改革的契機,從這一年開始富貴軍再一次走上了擴張的道路,各個軍團在皖南輪戰,同時與西線的太平軍也開始緊張的對峙,長江上的航運都開始受到影響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李富貴是要讓他這個兩江總督的頭銜變得名至實歸,通過這一系列的戰鬥軍隊不斷的被甄別,人員在戰鬥結束後就開始分流,那些戰場上表現出色的再一次得到了普遍的晉陞,由此富貴軍發現改革簡直就是一個陞官的代名詞。而那些專業人員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地方上進行的改革吸收了大量軍隊專業人員,這些人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在軍隊裡又一直接受新式的教育,本身沒有什麼思想負擔,李富貴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在改革的進程中往往能夠做出很出色的貢獻,有些表現出色的還被保送入學堂,這就更是前途光明了。
稅制改革和司法改革其實是一體的兩面,新的司法制度通過軍事巡迴法庭早已經被廣大人民所熟悉,由於是兩套法律並行,老百姓原先也可以自由的選擇到縣衙或者巡迴法庭去打官司,原有的司法機關對那些侵入他們地盤的大兵們保持了相當的克制,巡迴法庭也在一定的程度上尊重了縣太爺們的司法權。後來漸漸達成了這樣一個平衡,那就是一罪不重罰,如果巡迴法庭發現接到的案子縣太爺已經做出過判決他們就會不再接受,同樣縣太爺對於巡迴法庭的判決也總是維持原判,至於打官司的雙方同時在兩邊抵上狀子的也時有發生,這個時候縣太爺總是非常客氣的把自己這邊的人送過去充當被告。
實際上這些地方官一般說來並不喜歡下面的人打官司,訴訟十分的費神而且油水也不大,還容易鬧出事情,所以很多人以自己地盤上無訟而自豪,如果不是訴訟的一方與縣太爺有特殊糾葛的話他們倒是很樂意巡迴法庭來替他們完成這件工作。
滿清的官場非常黑暗,所以李富貴推行的法律雖然前所未有,不過大多數人還是願意接受巡迴法庭的裁決,畢竟打官司最看重的就是公正。這種基礎使得司法改革進行得相當順利。但是稅制改革就沒那麼容易了,很多地方都表示了對新稅法的牴觸,畢竟什麼小妾捐、大戶捐、大姓捐都是聞所未聞的東西,其他的捐稅也非常的繁瑣,讓人看了就覺得頭昏眼花。
對於各地的反抗李富貴倒是有所預見,他最後把是否實行新稅法的權力下放到了縣一級鄉會,如果在議會上無法通過多數那麼這個縣的稅賦仍然可以按照大清律來交,甚至李富貴會調一個縣太爺給他們,一些都可以按照老的來,此法一出反對的聲浪立刻削減下去幾分,中國的老百姓是最現實的一群人,要說這些年固然有不少人在變化中嘗到了陣痛,不過李富貴對此一直控制在一個範圍以內,也就是說大部分人還是嘗到了變革的甜頭,畢竟市場空前繁榮,各種投資一直沒有斷,即便是那些經歷了破產打擊的小作坊如果換一種生產方式往往也能很快東山再起,就算沒辦法重整旗鼓只要有手藝或者市場經驗找一份收入還過得去的工作也並不難,這裡現在向著整個中國或者說整個東亞傾銷產品,各種各樣的機會不斷出現。農民在這一工業化的進程中只分到很少的一部分果實,他們的農產品基本上仍然保持了原有的價格,不過這幾年隨著一些新式農具的引入和種子的改良產量有一定的上升,再加上農副產品雖然也被大肆盤剝,但是銷路倒是不成問題,所以農民們對於現在的日子倒沒有什麼不滿意的。現在如果說要他們走回到老路上去那絕對是不可容忍的,大家都在心裡仔細的權衡著新稅法實行以後的日子比現在差多少,比以前好多少,以此來決定對其接受的程度。
兩江的這些變化讓北京的奕欣看在眼裡急在心上,他明明看到舉國的士人都對李富貴恨之入骨,可是這個千夫所指的壞蛋不但沒有無疾而終,反而越來越凶悍,南方徵召義務兵的時候還出現了大批青壯年排隊報名的現象,這樣的軍隊不用看後面的訓練和裝備也知道其戰鬥力的可觀,李富貴這些年成功的扭轉了中國人好男不當兵的偏見,畢竟以往軍人危險、待遇低,沒有出路以及招人厭的特徵已經基本上被克服了,義務兵雖然收入上降低了不少,但是退伍以後分配工作絕對是一個非常誘人的條件,而且還有謠傳說退伍以後還分配媳婦,雖然官方對此事否認的但是事實上這次退伍的的確有很多一離開部隊就分到了老婆。這些措施在奕欣看來都十分的可怕,這種大退伍證明了富貴軍的兵員已經過剩,同時也說明他如果動員一下子就能把軍隊的數量成倍的擴充,可是他這邊新軍還只有一個皮毛,蒙古人和俄國人總是幹不到一塊,那些俄國大鼻子壞事做盡,當地滿蒙回漢各族人民對他們一肚子的怨恨,開始看在攝政王的面子上還是能忍則忍,後來實在忍不了了就開打,北方草原上的漢子可不是讓人隨便欺負的,這種衝突讓恭親王頭疼無比,開始幾次送上豐厚的禮品請教官團的團長幫忙多多約束手下,後來那位團長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乾脆跟奕欣說了實話,他們其實也不是不知道這次外交活動的重要,只是這幫哥薩克嗜酒如命,等到他們一喝醉了什麼東西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這樣一來奕欣就很難處理了畢竟不讓這幫傢伙喝酒不但不可能而且說不定還會激出更大的事情,他只好回過頭來安撫受害的一方,幾位蒙古王爺那裡他不斷的賠好話,這支新軍就在這種磕磕袢袢中艱難的向前摸索著。
隨著長江航道變得不太順暢湖北倒是得到了一次發展的機會,現在看來李富貴不遺餘力的開拓市場對中國的影響的確不小,人們已經開始習慣使用各種洋貨或者准洋貨,畢竟這些東西的確有本地貨不可比擬的優勢,如果在品質上不能大幅領先的話那就一定在價格上具有很大的優勢,相對來說紡織業對洋布的抵抗還算是比較強硬的,而那些小件鐵器往往國貨毫無抵抗能力,比如洋釘和洋針基本上已經把本土的那些手工生產者徹底的逼入了絕境,而像洋胰(肥皂)這些日化產品也已經走入了千家萬戶。不過稱這些東西為洋貨只是老百姓的一個習慣,實際上這裡面有很大一部分實際上是在兩江生產的,尤其是肥皂的出口已經超過了進口。
當長江上的貨運受到了限制之後西部的廣大群眾立刻就感覺到了很大的不便,重新去買國貨多花錢不說有的東西因為本地的生產者大部已經破產,就根本買不到,幸好懸掛外國旗的商船仍然可以通行無阻,這使得情況還不至於太糟糕。這樣宜昌產的工業品就一下子變得走俏起來,胡林翼現在基本上已經不能再處理湖北的政事,所以左宗棠既要忙軍務、政務還要應對處理各個工廠的事務,忙得是席不暇暖,不過心情到是非常德愉快——
&網——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