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打完以後你有沒有興趣退伍。」李富貴突然的問話讓林雨長大吃一驚。
「我為什麼要退伍?我才二十七歲,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
「退伍又不是退休,到地方上一樣可以大展宏圖,你覺得咱們的隊伍中有多少人會對轉業到地方上發展感興趣?」
林雨長有些糊塗了,「這個啊,大概有不少吧,我說你不能再打我們軍隊的主意了,這兩年我們已經流失了太多的優秀軍官,有一個我寄予厚望的連長現在居然在連雲港的鐵路上做段長,這都哪跟哪嘛。」
李富貴點了點頭,「我的確是計劃讓大量的士官退伍,拿下南京以後我打算進行一次大規模的軍事改革,可能現在的規則都要發生變動,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看到李富貴是來真的林雨長趕忙追問:「為什麼?我們現在的這套規則不是挺好的嗎?」
「對於少量的兵力這套規則的確還不錯,我們現在的士兵算得上是僱傭兵,大部分的軍餉是由朝廷來出,可是這也定下了我們兵員的上限,你看我們這幾年的兵力沒有多大的增長,這裡面固然有我不願意大規模擴軍引起他人猜忌的意思,但是高昂的軍費也是一個瓶頸。恭親王現在也在進行軍事改革,我看他遲早會把手伸到我們的軍餉上,所以還是應該改成義務兵制。」
「義務兵?不發軍餉了?」林雨長嚇了一跳。
「當然不是,只不過軍餉要比現在少很多,一個月一兩銀子應該綽綽有餘了。」
「這麼少?那怎麼行,我們現在每月可是四兩銀子,他們哪裡會答應,著幫小子可都指望著軍餉攢老婆本呢。」
「現在的士兵待遇不會降,一個月四兩銀子是高級軍團的待遇,新兵一個月也就二兩銀子,差別不算太大。而且我們已經有一年多沒有真正的徵兵了,那些傢伙想當兵都想瘋了,就是一兩銀子一個月他們也會幹的。」
「他們還有升級的機會嗎?」
李富貴搖了搖頭,「義務兵不再是軍團制,也就沒有軍團升級的這套東西了,實際上我以前以為我們會有很多仗要打,所以才定下了這麼一個規矩,可是誰想到太平軍這麼不經打,才打了那麼幾仗他們就不敢打了,所以升降級就不搞了。」
「那他們永遠都只能領一兩銀子的軍餉,恐怕不提太好吧,作這樣的二等兵他們怎麼能受得了。」
「他們不是二等兵,義務兵的服役期較短,也就三四年,最多五年吧,在這期間他們有機會升為士官,那樣的話他們就可以繼續在軍隊幹下去,否則就要退伍,而我們現有的士兵,一部分會轉業到地方,一部分作為榮譽軍團保留,剩下的升為士官,將來不會再有雙重標準,當兵的和當官的各有各的軍餉。」
「哪幾個軍團會被保留?」林雨長一下子關心起自己軍團的命運起來。
「你的軍團可以保留,不過如果開始徵召義務兵那我們的兵力總數立刻就會突破十萬,最後達到二十萬也不奇怪,你真的想守著你那五千人嗎?要知道新軍制中一個師應該就有一萬人,這還不是最高的職位,師上面還有軍。」
李雨長吹了聲口哨,「手下能有幾萬大軍,那可實在太爽了,要不然我的軍團保留但是我不做軍團長了,我來做這些義務兵裡的軍長?」林雨長隨即搖了搖頭,「不行,這樣我就變成一個光桿司令了,我的那些手下還在軍團裡,這讓我怎麼能帶好新的部隊。」
看著林雨長陷入患得患失的境地李富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著急,你還有的是時間考慮,這件事我打算等到南京攻克之後再和軍隊的幾個負責人商量一下,現在還屬於機密,你可別給我說出去,大戰當前,我可不希望有什麼流言影響軍心。」
富貴軍的異動引起了太平軍的注意,雖然主攻方向是蕪湖,湖州只負擔輔助攻擊,但是湖州畢竟屬於浙江,富貴軍在這裡的調動比較惹人注意,而蕪湖平時一向是千帆竟過,很多準備工作又可以放在江北,所以反而看起來與平時沒什麼兩樣。湖州的異動讓楊秀清也猜到李富貴準備動手了,陳承熔曾經說過富貴軍經過征日戰爭沒有半年是不可能對太平軍動手的,可是現在大半年已經過去了,這個危險時期的異動自是讓人很是擔心。
「輔清,有信心守住天京嗎?」楊秀清準備派楊輔清去鎮守南京,自從羅大剛叛變之後楊秀清對屬下是越來越不信任了,這一次陳承熔勸他放棄南京更是惹的楊秀清大發雷霆,這個時候的楊秀清已經陷入到對預言解讀的狂熱當中,實際上上帝越來越頻繁的借楊秀清之口傳遞一些信息,開始只是一些誰也弄不懂的東西,不過這些預言也逐漸顯現出條理出來,最近的幾條已經能夠讓人看出其中的含義了。
在陳承熔看來這些東西還真有那麼點預言的意思,比如說遠在富貴軍在湖州出現異動之前的兩個月一條預言中就提到了赤壁,現在看來這好像是上帝在暗示李富貴的南征。雖然覺得這些東西確有神奇之處,但是並不代表陳承熔同意楊秀清的火攻計劃,在他看來以現在太平軍的水上力量不管用什麼戰術去進攻富貴軍的艦隊都是找死,不過深知楊秀清個性的他並沒有直接反對這個計劃,他只是提議將南京與鎮江的守軍撤出一部分以加強後方的防禦,在他的計劃裡最重要的是保證南京不被包圍,這樣如果戰況實在不利的話還可以保存實力。結果這個計劃得到的是楊秀清的唾棄,在楊秀清看來南京的城牆天下無雙,而且自從定都南京以來為了防範江南江北大營的威脅各種各樣的城防工事修了不知道有多少,城內的糧食也囤積了不少,足夠守城的士兵使用半年,這在普遍缺糧的太平天國是非常難得的。要放棄這樣一座城市對楊秀清來說是不可想像的,他並不是沒有看出南京有被包圍的危險,他只是希望這座堅城能讓李富貴碰得頭破血流。
正是基於這種希望楊秀清決定派自己最信任的人來鎮守南京,不過楊輔清就沒有這麼高的覺悟了,讓他接這樣一個有點送死味道的工作實在是強人所難,「啟秉東王,天京城高水深,虎踞龍盤,有我坐鎮富貴小妖就算派來再多的人馬我也不怕,只是如果他們不是直接進攻天京,而是從溧水的方向切斷我們的退路那該怎麼辦?」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天京的糧食足夠你吃上半年,這半年裡我們裡應外合還不殺得他片甲不留。」楊秀清得意洋洋的說道。
楊輔清可沒有這麼自信,富貴軍的進攻固然犀利,但是更讓太平軍喪膽的是他們的防禦,富貴軍陣地前凝結的無數獻血告訴楊輔清李富貴隨便在哪裡畫上一條線之後就沒有人能夠逾越,指望在富貴軍合圍之後再殺出一條血路可能性非常渺茫。
但是楊輔清也知道楊秀清最近的精神狀態十分不穩定,羅大剛這樣的天國元老居然會叛變,這給所有人以沉重打擊,所以他不敢頂撞楊秀清,「既然大哥有這樣的把握,我又怎敢推辭,這次富貴小妖不來則已,如果他來了聲勢必定非常驚人,為弟一向愚鈍,去年又在湖南損兵折將,這次只管把這條命豁出去,別的我就不說了。」
楊輔清的悲觀論調讓楊秀清一皺眉頭,不過他並沒有發作,只要楊輔清能把南京守好楊秀清自認有辦法能救他出來。
如果按照以往的年份六月對富貴軍來說並不是一個展開軍事行動的好日子,這個月份雖已入夏但是雨水仍然比較多,不過一八六二年的天氣比以往要偏旱一些,而且由於有電報來往傳遞消息所以並不需要事先把日子定死,林雨長決定在中旬做好所有的準備然後等待第一個好天氣。
這一場戰役的規模超過了富貴軍歷史上的任何一次,不但高級軍團悉數出動,而且人數也達到了創紀錄的五萬人十個集團軍這個空前規模,魏人傑帶著他的日本班底從湖州進攻廣德,與他相配合的是馮子才率領的江南大營殘部,這些年在浙江的魚米餵養下這支部隊已經恢復了元氣,甚至變得比以前更加兇猛。
一向與富貴軍聯合行動的江北大營這次並沒有被事先告知,李富貴打算等到戰役開始之後再讓江北大營參加進來,他們充其量也就是牽制一下南京地區的太平軍,作用實在有限的很。
林雨長和陸樹城則率領這次進攻的主力從蕪湖向東急進,水師中適合內河作戰的船隻被集中在一起組成了一支特遣艦隊,龍橫率領的一個團的陸戰隊也登船作為進攻的前鋒。
從蕪湖出發第一個要拔除的太平軍據點就是黃池鎮,這裡是太平天國的前沿陣地,駐紮著五千名戰士時刻注意著長江上的動向。這支部隊對於富貴軍來說幾乎可以算是透明的,長時間的偵查已經把這個鎮子的一草一木都摸的清清楚楚,所以林雨長根本就沒有打算為這個鎮子煩神,在第一輪交火把鎮子裡不多的幾門火炮壓制住以後,他把行動不便的重炮和劉銘傳的十六軍團留下保證航道的暢通順便攻下黃池,劉銘傳之所以初次出戰就能被委任到這樣一個獨當一面的位置上來主要因為他的部隊中多數都是北方人,在這一場水陸多兵種協同作戰中很不適應,有的傢伙只是渡河就吐的七葷八素,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擔任了一個不需要長途奔襲的任務。
而林雨長自己則率領主力繼續向上游快速推進,就這樣兵不血刃的一支打到水陽正好趕上午餐,此處向南就是寧國府的首縣宣城,這裡駐有太平軍的重兵,不過宣城並不是這一次突襲的目標,所以仍然只是留下部隊監視。
當這一天天黑之前林雨長率兵突然出現在建平城下的時候駐守在這裡的太平軍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實在無法想像這些富貴軍究竟是怎麼飛過來的,這裡身處天國腹地,就算敵人攻克了周邊的據點,可是也不會連個報信的都沒有吧。
看著城外排列的如同豆腐塊一般整齊的步兵方陣,再加上一排排多的幾乎算是炫耀的大炮,綏溪上更是佈滿了長長的烏篷船。建平的守將伍少強只覺得身上一陣陣得發冷。剛才富貴軍的騎兵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一直到他們快衝到護城河的時候守城的軍卒才反應過來,如果動作稍微慢上那麼一步可能這座城市現在就已經陷落了,伍少強一想起這個就感到一陣陣的後怕。
林雨長並不打算連夜攻城,把城外的敵人肅清應該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這一路雖然很多輜重都是借助舟楫運輸的,但是一天之內奔襲一百多里畢竟不是鬧著玩的,雖然富貴軍的極限速度是一天一夜行軍兩百里,但是那畢竟只是一個理想速度,要是在這種速度的基礎上還要進行夜戰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林雨長只是派出一小隊陸戰隊乘坐那種特製的烏篷船借助夜色繼續向上游潛行聯絡魏人傑。
魏人傑對於在晚上三點被從床上喊起來十分的惱火,要知道睡眠不足最容易讓人顯得衰老,不過當他得知林雨長已經到達建平的時候這絲不快就完全被敬佩所取代了,「林司令已經到達了建平?」
「是,離這裡還有差不多五十里的水路。」龍橫答道。
「了不起啊,一天之內能夠向敵人腹地推進一百里,他們居然還說我是瘋子,從建平到這裡有沒有大股的敵人?」
「據我們的觀察沒有,我們一路劃過來十分的順利。」
「這樣很好,明天我就佈置人馬控制從這裡到建平的道路,廣德的守軍非常頑強,我估計還需要幾天才能將他們消滅,建平那邊怎麼樣?」
「建平那邊的守軍完全沒有防備,差一點就被我們直接衝進了城,雖然最後差那麼一點點但是還是把他們嚇得夠嗆,我們在肅清太平軍設在城外的據點的時候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
「看來那邊的問題應該不大,哪像我們這邊這麼難對付,」魏人傑現在十分的心焦,他第一天的進攻完全沒有收到奇襲的效果,針對富貴軍的異常調動廣德在前幾天還加強了防守,廣德周圍有幾處地勢險峻的所在,太平軍在這些地方都布設了守軍,這幾處比廣德城更讓魏人傑頭疼,不過魏人傑手裡畢竟有三萬人馬,整整比廣德地區的太平軍多上一倍,所以勝利仍然沒有問題。「不如我這就把他們打起來吧,反正準備一下天也就應該亮了。」
在第一天的進攻中虎跳崖已經被拿了下來,馮子才在這一戰中就像吃了興奮劑一般,親自帶著他的人向著山頂攀爬,其勇猛頑強連那些富貴軍裡的老兵都咂舌不已。山頭上的太平軍也不客氣,看到清軍爬了上來抄起傢伙就衝下來與敵軍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結果在後面擔任火力掩護的富貴軍也只好裝上槍刺跟上去支援,狹窄的山路限制了優勢兵力的展開,居高臨下的太平軍開始佔了不少便宜,不過馮子才血染征袍仍然高呼酣戰,所以局面對清軍雖然不太有利但是他們仍然與太平軍在半山腰僵持,而富貴軍在後面只能乾著急。
當最終進攻的一方士氣用完退下去之後魏人傑找到馮子才,「我說馮將軍,用不著一上來就這樣拚命啊。」他用手指著馮子才身上正在包紮的三處傷口,「第一次的炮火準備主要還是試探性的,不也跟你說了打一打把長毛的實力摸清楚就撤的嗎?這會我們的大炮已經佈置好了,長毛不是厲害嗎,等一下你看我先把山頭削下去幾尺,讓他們還沒打先給我哭爹叫娘。」
「你們這些小傢伙啊,真是沒有過過苦日子,一遇上敵人就是轟轟轟,我這點傷不妨事的,過一會你轟過了我還要帶隊殺上去,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你恐怕不知道我們這些江南大營逃出來的孤魂野鬼就是做夢都想著收復南京的這一天。」
雖然魏人傑誇下了炸平山頭的海口,不過第二次衝鋒的時候太平軍仍然頑強的守住了他們的陣地,馮子才身上又添了一處傷口,直到下午第四次進攻才從那些稀稀落落的太平軍手裡奪過了這個要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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