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閎從紐約到上海的這幾個月的時間裡中國同樣也發生了好幾件重大的事情,首先是李鴻章在廣東重挫了陳玉成,這一次李鴻章的表現比他上一次要聰明許多,他並沒有指望一戰就能擊敗陳玉成,所以當太平軍又一次對他發動進攻的時候他步步後撤,一邊指揮部下消耗太平軍的銳氣一邊準備了一支實力不俗的後備隊,這種打打撤撤的戰鬥對太平軍來說相當的吃力,因為現在的中國如果不算富貴軍就數李鴻章的部隊裝備最好了,而且訓練、士氣也都算得上中上水平,每每利用地形大量殺傷太平軍後從容撤退,這讓進攻的一方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當陳玉成終於耗盡了向前的動能接受了這一次又無法攻下廣州的事實準備撤軍的時候,李鴻章抓住機會發起了反擊。
陳玉成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在一個地方見到這麼多的老鄉了,可是這一次他見到的老鄉是在敵對的陣營中,由於側翼被擊潰陳玉成已經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但是他仍然反突擊,給向自己背後迂迴的敵軍一個反穿插,這個行動給他帶來了不少俘虜,審問他們的時候那熟悉的鄉音讓陳玉成唏噓不已,老鄉見老鄉雖然未必真的兩眼淚汪汪,但是交流起來肯定會有不少方便,最後陳玉成拍著胸脯答應放他們回家,而這些廣西人也把他們所知道的一切告訴了這位老鄉。主攻自己側翼的是張氏兄弟的樹字營,這一點陳玉成早已知道,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這支軍隊在此前的戰鬥中一直與桂軍一起在廣州休整,而戰爭最激烈的時候他所看到的樹字營的旗號全都是用來迷惑他的。這讓陳玉成感到了被欺騙的屈辱,現在自己的右翼被這樣一支生龍活虎的部隊攪得亂七八糟,現在他們就停在蕉岡一線對自己虎視眈眈,可是自己手下的部隊已經相當的疲憊,見縫插針的作一些反擊還能湊合,想要與這樣一支生力軍周旋實在是有很大的困難。
陳玉成十分清楚地記得當年張樹聲給自己造成的大麻煩,他也是真想狠狠的教訓這個狡猾的對手一下,可是仔細的權衡之後陳玉成無法下達這樣的命令,作為天國的上層他當然知道太平天國所面臨的困難,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再由著自己的性子指揮戰鬥了,如果他這次部隊的主力有什麼問題的話那如同洪流一般的富貴軍很可能就再也無法阻擋了。決定了自己的目標之後他親率部隊向著蕉岡發動猛烈進攻,而其他的部隊則全速後撤。
樹字營對於太平軍的猛烈反攻有一定的準備,可是面對如此兇猛的進攻仍然有些難以抵擋,城外駐守的部隊很快退到了城裡,看著陳玉成的旗號張樹聲心裡有些沒底,就這樣隔城相望,等到第二天陳玉成又突然迅速的撤走,看著面前空蕩蕩的營地張樹聲對著他弟弟慨然長歎,『其實我昨天已經猜到了他是來嚇唬我們的,可是我還是被他嚇住了,也是咱們的那十幾門開山炮沒帶來,要不然昨天我怎麼著也要出城和他拚一拚。這個陳玉成不管形勢多危急他都能擺出一幅一往無前的樣子,正面和他打心裡總是有點懸。『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是不是趕快追上去?『
張樹聲搖了搖頭,『陳玉成雖然勇猛,但是他畢竟久經沙場,直接跟上去未必有好果子吃,而且巡撫大人已經追上去了,我看我們還是迂迴,我們的腳力比他們要好。『
陳玉成為了掩護大部隊的撤退與李鴻章的追兵連番苦戰,可是大部隊在離開廣東的時候還是著了道,士兵們眼看著就要離開廣東卻突然遭到了襲擊,一心想撤回後方的部隊無心戀戰很快就陷入了潰逃,而張氏兄弟並沒有在廣東的省界上停下來反而繼續追擊,等到太平軍退到信豐的時候一清點死傷相當慘重,更糟糕的是他們把殿後的統帥給扔到了清軍的包圍圈裡。
當陳玉成得知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之後仰天長歎,這個時候沒有多少時間讓他悔恨,張樹聲已經在平田、九渡一線等著他呢,不過張樹聲的樹字營一直是按照富貴軍的建軍方針來組建的,也就是兵貴精不貴多,所以仍然只有幾千人,想要封鎖南安到龍南這麼大的範圍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一肚子怒氣的陳玉成狠狠的廝殺了幾場直奔信豐而去。
『果然不能和他正面打啊,說起來張國梁能在正面擋住他還真是了不起啊。『張樹聲看著地圖苦笑著說道,雖然他也沒有準備能這樣輕鬆得抓住陳玉成,但是在這種情形下還會被他反咬兩口實在是讓人想不到。
「哥啊,我覺得咱們的樹字營比起大帥親手調教出來的隊伍還是差一些,這次如果是一個軍團的富貴軍阻截就算捉不住陳玉成也絕對不會讓他這麼輕鬆的逃掉。」張樹珊跟著發起了感慨。
這個時候的張樹聲十分的矛盾,這兩年李鴻章對他和張國梁可以說是用盡一切手段拉攏,張國梁現任廣東提督,再不復當年窮困潦倒的模樣。而張樹聲因為是廩生所以走了文官的路子,一路保舉到廣東糧驛道,也算是光宗耀祖,所以他對這位老鄉是非常感激的,這也是富貴軍的教導團換了兩茬可他們兄弟還留在廣東的原因。可是在廣州的生活大大開拓了他的眼界,在這裡他接觸到的洋人洋務要比在富貴軍中多得多,畢竟廣州還駐有一部分英**隊,另外香港他也去過兩次。張樹珊的疑惑早就已經在他的心中了,因為要是真的比起裝備來他的樹字營甚至高過富貴軍的低級軍團,起碼那些軍團絕對不可能有重炮,但是即便如此張樹聲仍然發現他的部隊與富貴軍有差距,這個問題一直在困擾著他,所有的訓練也是按照富貴軍的規章來的,不知道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實際上這個問題還引出了張樹聲心中的另一個困惑,那就是大清朝是不是真的把西洋人的器物學會了就能趕上對方了,這實際上是在對李鴻章的懷疑,李鴻章現在在廣州非常賣力的操辦實業,即便在如此不利的外部形勢下仍然建起了槍炮局,對此李鴻章興奮得不得了,每見到一個能說上話的就要把他的槍炮局拿出來顯擺一番,可是張樹聲對此卻有些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這個局作出來的東西不好倒在其次,畢竟是剛上馬,根據他的觀察這個局雖然成立還不舊但是人浮於事、互相掣肘的各種官場習氣已經顯現出來了,別的不說就說這個總辦李翰章,能力雖然還說得過去,但是收起紅包來實在是夠厲害,而且任人唯親,照這個樣子下去張樹聲對這場工業革命的前景實在是不能樂觀。「英國人也很貪錢,為什麼他們不像我們這樣呢?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花樣啊。」雖然只是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但是張樹聲的確認為李鴻章的方向走錯了。
此次役之後太平軍基本上退出了廣東,兩廣又連成了一片,而楊秀清也徹底喪失了進取的念頭一心一意的開始想著如何保住現有的地盤。可是這種局面也沒有保持多久,羅大剛的叛變又一次沉重的打擊了已經風雨飄搖的天國。
策反羅大剛的計劃是韋昌輝最先提出來的,羅大剛出身天地會,本來不屬於各王的派系,為人又不是很會奉迎,所以一直有些功高不賞的味道,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時間楊秀清想要重振天國水師打算重用他,可是很快殘酷的事實就告訴了楊秀清重新組建水師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羅大剛仍然老老實實的繼續鎮守著他的鎮江。韋昌輝對天國內部的情況可能比楊秀清還清楚,他又怎麼可能放過這樣一個策反的對象,他對這次行動給予了厚望,甚至夢想著能夠借此一舉拿下南京。李富貴對於這個計劃到是頗感興趣,畢竟羅大剛也是天國數得上的人物,不過他對於另一條韋昌輝當作至寶的情報就不以為然了,「你是說有十萬天兵天將托生到凡間?你真地相信這些鬼話?」
看到李富貴不信韋昌輝有些尷尬,「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而且這個說法出來以後長毛們的士氣為之一振,如果我們能夠將其破解長毛肯定會人心渙散。」
「這種狗屁不通的鬼話要如何破解?」李富貴根本就不想管楊秀清說什麼,要是靠這種神話就能打勝仗的話那真不知道槍炮還有什麼用。
「我是這麼想的,」看到李富貴不感興趣韋昌輝趕忙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邀功,「我請人在戶部查了一下,咱們漢人大概有四萬萬人,一年出生的男丁不過百萬,這個消息是九月傳出來的,這個月的男丁大概也就十萬人,如果我們把這個月出生的男丁都殺了,自然就能絕了他們的指望。」
「這樣啊,我們國家一年出生的男丁只有百萬嗎,這個數字聽起來有些不對頭,就算是百萬吧,那你就為了這麼個謠傳就要殺十萬人?你沒發瘋吧?」李富貴有些奇怪的看著韋昌輝。
「其實也不是真殺,」韋昌輝看到他的危言聳聽已經引起李富貴的注意趕忙替自己辯解,「我們只是自己的用謠言去對付楊秀清的謠言,長毛對於外面的情報採集一直做得不好,至於說那些下層的小兵就更是一無所知,我們只要在他們內部散播全國各地都在捕殺天兵崽子的消息他們肯定會相信,那個時候我想他們就要徹底絕望了。」
「這樣啊,這倒有那麼點意思,不過我覺得沒有必要,你來我這裡也不短了,應當能看得出來如果我想滅掉楊秀清並不困難,現在他喜歡弄些妖言來保命就由他去吧,沒必要理會,倒是策反羅大剛你可以去試試,這個人我還是有些興趣的。」
韋昌輝的遊說並不成功,這完全是因為他當年的作為造成的,韋昌輝以前在南京的時候在楊秀清的面前如同一條狗一般的馴服,但是對於地位比他低的人就沒有那麼客氣了,羅大剛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時間受韋昌輝節制,兩人鬧得有些不愉快,而韋昌輝叛逃以後羅大剛就更不齒於他的人品,所以韋昌輝數次派人策反都以失敗告終。
雖然韋昌輝在高層將領的活動沒有收到什麼成效,不過天地會對羅大剛遊說的影響就要大的多了,兩廣在天地會的版圖上屬於同一區域,在這個地區活動的天地會總部一般都在廣東,這些組織在東南亞也往往有很多的會員,現在這些英雄好漢已經越來越看不上太平天國了,本來天國剛剛興起的時候各地的天地會的確歡欣鼓舞,不過這幾年下來著天國還是在那麼三四個省裡轉悠,的確讓人有些心冷。自從風自強與李富貴搭上線之後很多天地會的堂口開始逐漸接受這種腳踩兩隻船的做法,特別是李富貴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中的所作所為更是等於向天地會交上了投名狀。而李富貴在海外的表現也讓他們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天下的大勢,別的不說句那些遠渡重洋的會眾寫信回來說在美國那麼遠的地界竟然有一座李富貴的雕像,那麼荒涼的地方一說起李富貴所有人都知道,這還了得,這一次征討日本也大漲了華人的威風,好像那些洋鬼子見到中國人都比以前客氣上那麼兩分。所以在這次進攻廣東失敗後大多數天地會的分支都已經放棄了對太平天國的希望,這裡有好事者主動承擔起對羅大剛的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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